1
我死在萧景宴怀里的第九十九次,是在我们大婚当晚。
他亲手将那杯淬了鹤顶红的合卺酒递给我,眉眼清冷,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喝了它,本王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我笑得凄然,眼泪混着酒液一起滑入喉咙,火辣辣地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萧景宴,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冰冷的衣袖,字字泣血,若有来生,我定要你……百倍奉还！
他冷漠地拂开我的手,任由我的身体软软滑落,像一片凋零的枯叶。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那又如何
九十九次了。
我爱了他九十九次,为他挡刀,为他试毒,为他背负骂名,为他机关算尽。
可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我死在他的手里,或因他而死。
这一次,我倦了,也终于……死心了。
……
再次睁眼,熟悉的龙凤红烛,熟悉的喜庆陈设。
我,林婉婉,又一次回到了和摄政王萧景宴的大婚之夜。
这是我的第一百次新生。
也是我决定彻底摆烂的第一百次。
王妃,王爷来了。贴身侍女小桃怯生生地提醒。
我淡定地从喜床上坐起来,抓起盘子里的桂圆,慢悠悠地剥开一个,塞进嘴里。
嗯,真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着大红喜服的萧景宴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仿佛我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他的头号政敌。
按照前九十九次的剧本,他会走到桌边,倒上两杯酒,然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我喝下那杯毒酒。
理由是,我是他政敌太傅林德安的女儿,娶我,不过是为了稳住朝堂,而我,必须死。
我看着他,不悲不喜,甚至有点想笑。
他果然走到了桌边,拿起了酒壶。
林婉婉。他开口,声音如寒冰碎裂。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趿拉着鞋就跑了过去。
哎呀王爷,您可算来了！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壶,热情洋溢地给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您瞧瞧,这酒色泽清亮,闻着就香,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我端起酒杯,一脸陶醉地闻了闻。
萧景宴愣住了。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冰冷说辞,全被我这不按套路的出牌给堵了回去。
他皱着眉,审视地看着我,似乎在判断我今天又在玩什么把戏。
王爷,别愣着呀,我将其中一杯酒塞到他手里,豪爽地举起自己的杯子,来,我先干为敬！
说完,我脖子一仰,就把那杯毒酒一饮而尽。
然后吧唧一下嘴。
嗯……味道不错,就是后劲有点大。我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晃了晃。
萧景宴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想来扣我的喉咙,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慌的表情。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在他伸出手的前一秒,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在他面前晃了晃。
王爷别急嘛,我就是尝尝味道。我把粉末倒进嘴里,那灼烧感瞬间就消失了。
这是我第九十八次轮回时,从一个江湖神医那里磨来的解毒剂,专解鹤顶红。
萧景宴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铁青,眼中的寒意几乎能把我冻成冰雕。
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我故作天真地眨眨眼,知道王爷您府上的酒,味道特别醇厚吗
我绕过他,走到那张铺着鸳鸯锦被的喜床上,一个大字型躺了上去,舒服地喟叹一声。
哎,折腾一天累死我了。王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歇着吧。对了,记得把门带上,我睡觉怕风。
说完,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假装睡着了。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锐利的视线,像刀子一样,一遍遍地刮着我的后背。
过了许久,久到我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他走了。
我缓缓睁开眼,看着跳动的烛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萧景宴,从今天起,老娘不陪你玩了。
这摄政王妃,谁爱当谁当去。
我的目标是：混吃等死,安享晚年！
2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小桃急得在门口团团转,见我终于醒了,差点哭出来。
王妃,您可算醒了！该去给太后请安了,要迟了呀！
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请安
在前五十次轮回里,我为了讨好萧景宴,每天起得比鸡早,去给太后请安,在各宫妃嫔面前刷好感,累得像条狗,结果呢太后嫌我出身不够高贵,妃嫔们嫉妒我占着摄政王妃的位置,没一个真心待我。
去他的请安！
不去。我干脆利落地说。
啊小桃傻眼了。
我说,不去。我重复了一遍,掀开被子下床,传膳,我饿了。
小桃还想再劝,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只好苦着脸,吩咐下人去传膳。
很快,一桌子精致的早膳摆了上来。
我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晶蒸饺、蟹黄烧麦、燕窝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前九十九次,我为了保持身材,为了穿上那些华美的衣服,每天只吃几口青菜,活得像个苦行僧。
现在,去他的身材！老娘要吃肉！
我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一般,把一桌子早膳扫荡得干干净净。
小桃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我一样。
王……王妃,您……
嗝——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好吃！吩咐厨房,中午我要吃佛跳墙、烤乳猪、东坡肘子！
小桃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看来王妃的胃口不错。
我一抬头,就看到萧景宴站在门口,脸色比昨天还黑。
他身后跟着管家,管家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我猜,肯定是管家看我没去请安,特地来请我的。
王爷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我这小院子我擦了擦嘴,懒洋洋地问。
本王若是再不来,王妃是不是打算把这王府的房顶都给掀了萧景宴走进屋,目光扫过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眼神更加冰冷。
哪能啊,我笑嘻嘻地说,我就是饿了,多吃了一点。王爷您吃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萧景宴的嘴角抽了抽。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林婉婉,别在本王面前装疯卖傻。昨晚的事,你最好给本王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我继续装傻,昨晚我们不是洞房花烛夜吗虽然王爷您好像不太尽兴,自己一个人走了,但也不能怪我呀。
你！萧景宴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么伶牙俐齿、胡搅蛮缠的样子。
毕竟,以前的林婉婉,在他面前永远是温柔小意、逆来顺受的。
王爷,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学着他昨晚的样子,用冰冷的语气说,喝了它,本王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我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完,我冲他甜甜一笑：王爷,我学得像吗
萧景宴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我,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想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他当时心里想的话。
我当然知道。
因为这句话,我在梦里听了九十九遍,每一个字都刻在了骨头上。
林婉婉,你到底是谁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我我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我是你的王妃,林婉婉啊。王爷,您大婚第二天就把自己的妻子忘了,这可不太好哦。
萧景宴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演了九十九次的戏,我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
对峙了许久,他终于败下阵来。
今日起,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踏出院门半步！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禁足
我巴不得呢！
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院子里混吃等死。
恭送王爷！我冲着他的背影,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我仿佛能看到他头顶上正在疯狂冒出的怒气值。
爽！
太爽了！
原来,不爱一个人,是这么轻松快乐的一件事。
3
禁足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
我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吃,吃了就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晒太阳,或者逗逗鸟,喂喂鱼。
萧景宴真的没再来过。
王府里的下人也都是人精,见我失了宠,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来打扰我的清净。
只有小桃,忠心耿耿地陪着我,每天变着法儿地给我做好吃的。
我的体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
脸圆了,腰也粗了,但我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好。
这天,我正躺在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听着小曲儿,悠哉游哉。
突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身穿粉色罗裙,头戴珠翠的娇俏女子,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丫鬟婆子闯了进来。
我眯着眼看了看,哟,这不是萧景宴的青梅竹马,吏部尚书家的千金,苏晴柔嘛。
在前九十九次轮回里,这位苏小姐可是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她一直爱慕萧景宴,觉得我抢了她的位置,所以变着法地陷害我。
有一次,她在我给萧景宴做的汤里下毒,然后嫁祸给我,害我差点被萧景宴一剑刺死。
要不是我命大,那次就直接game
over了。
林婉婉！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敢在这里悠闲度日！苏晴柔一进来,就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慢悠悠地吐出嘴里的葡萄籽,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小姐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你！苏晴柔见我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脸都绿了,你抢了我的景宴哥哥,还有脸在这里享福
哦我坐起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的景宴哥哥我怎么记得,八抬大轿把我娶进门的人,是当今摄政王。而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苏小姐,你这‘我的景宴哥哥’,叫得是不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啊
苏晴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强词夺理！要不是你爹用权势逼迫,景宴哥哥才不会娶你！
那也是娶了。我摊摊手,一脸无辜,白纸黑字的婚书,盖着玉玺的圣旨,这可做不了假。苏小姐要是不服,可以去找皇上理论理论。
你！苏晴-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身后的一个婆子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王妃,我们小姐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这么无礼！还不快给我们小姐道歉！
我笑了。
道歉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
你敢骂我！苏晴柔尖叫起来,来人,给我掌嘴！给我狠狠地打！
几个丫鬟婆子立刻朝我扑了过来。
小桃吓得脸都白了,张开双臂护在我身前。
你们干什么！这是王妃！
王妃又怎么样一个失了宠的王妃,还不如我们小姐身边的丫鬟金贵！那婆子嚣张地说。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就在那些人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爹,是当朝太傅,桃李满天下。我哥,是手握十万兵马的镇北将军。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明天你们全家老小,都得去乱葬岗团聚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话里的内容却让那些丫鬟婆子瞬间僵住了。
她们只是下人,仗着主子的势作威作福,但真要赌上全家性命,谁也不敢。
苏晴柔也没想到我敢这么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林婉婉,你少拿你爹和你哥来吓唬人！景宴哥哥在这里,他们敢动我一根汗毛吗
哦,是吗我挑了挑眉,那要不,我们现在就把王爷请过来,问问他,是我的命重要,还是你苏小姐的面子重要
我赌他不会来。
因为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书房和他的心腹商议除掉我爹的计策。
这也是我前几次轮回里,无意中发现的。
果然,苏晴柔的脸色变了。
她当然知道,在萧景宴心里,她再重要,也比不过他的宏图霸业。
而我爹林太傅,就是他霸业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现在,我还不能死。
因为我死了,我爹和我哥一定会起兵造反,那萧景宴就腹背受敌了。
所以,他必须留着我,当一个人质。
看着苏晴柔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心情大好。
苏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这院子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我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苏晴柔气得眼圈都红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跺了跺脚,带着她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小桃崇拜地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王妃,您刚才……好厉害啊！
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那是,也不看看你家王妃是谁。
跟这群人斗了九十九次,她们肚子里那点小九九,我闭着眼睛都知道。
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4.
苏晴柔吃了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猜,她下一步,就是要去萧景宴那里告状,说我恃宠而骄,欺负她。
然后,萧景宴就会更加厌恶我。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他已经够讨厌我了,再多一点也无所谓。
我继续我的混吃等死大业。
下午,我让小桃搬了张躺椅到葡萄架下,我躺在上面,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生活如此美好,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生气呢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婉婉,你的日子过得倒是清闲。
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就知道是萧景宴来了。
这位爷,今天怎么这么闲,一天往我这跑两趟。
托王爷的福,还过得去。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萧景宴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打了晴柔
我没打。我闭着眼睛说,是她自己闯进我的院子,对我大呼小叫,我只是让她出去了而已。王爷要是不信,可以问问我院子里的下人。
萧景宴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苏晴柔的性子,也知道我说的多半是实话。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对她出言不逊。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责备。
哦,我应了一声,然后问,那王爷觉得,我该怎么做跪下来求她原谅还是任由她的下人对我掌嘴
萧景宴又被我噎住了。
他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以后,离她远点。
好啊。我答应得非常爽快,只要她不来惹我,我保证离她八丈远。
萧景宴似乎对我的配合有些意外。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我。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自在,你脸上的伤,自己涂点。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有伤吗
哦,想起来了,刚才苏晴柔的丫鬟扑过来的时候,指甲不小心划了我一下。
一道很浅的口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在前九十九次轮回里,别说这点小伤,就算我被人打得半死,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拿着那个小瓷瓶,心里五味杂陈。
一丝暖意,刚要升起,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
林婉婉,你清醒一点！
别忘了,他是怎么杀了你九十九次的！
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
太天真了！
这说不定又是他的什么新计策！
想到这里,我把瓷瓶扔回给他。
多谢王爷关心,不过不必了。这点小伤,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萧景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婉婉,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就是不识好歹,怎么了我从躺椅上坐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王爷,您要是真想对我好,就给我一纸休书,放我出府。我保证,以后离你和你的晴柔妹妹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你休想！萧景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我追问,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现在我主动要求离开,你为什么不答应
萧景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
本王说不许,就是不许！他强硬地说。
呵,我冷笑一声,萧景宴,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怕什么
他怕放我走了,就没人质可以牵制我爹和我哥了。
他怕我爹和我哥没有了后顾之忧,会立刻起兵,毁了他的皇帝梦。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本王没什么好怕的。他嘴硬道,你给本王安分点,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说完,他又一次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
萧景宴,你等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的自私和冷酷,付出代价！
5
接下来的日子,萧景宴没有再来。
苏晴柔也没敢再来找茬。
我的禁足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萧景宴和皇帝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我爹作为太傅,又是中立派的领袖,成了双方都想拉拢的对象。
这天,小桃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我哥,镇北将军林修,偷偷回京了。
我心里一惊。
我哥常年驻守边关,没有皇上和萧景宴的联合调令,是不能私自回京的。
他这次回来,肯定是出大事了。
果然,当天晚上,一个黑影潜入了我的院子。
婉婉！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激动地差点叫出声。
哥！
林修一身黑衣,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哥,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拉着他,急切地问。
林修的脸色很凝重。
婉婉,爹出事了。
爹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爹被皇帝的人抓了,关进了天牢,罪名是……通敌叛国。
什么！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通敌叛国怎么可能！
我爹一生忠君爱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一定是陷害！是皇帝的阴谋！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抓着林修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他的肉里。
林修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原来,皇帝为了削弱萧景宴的势力,想拉拢我爹。
但我爹不愿参与党争,屡次拒绝了皇帝。
皇帝恼羞成怒,就伪造了一封我爹写给敌国将军的信,以此为证据,将我爹打入天牢。
那萧景宴呢他是什么反应我急忙问。
在前几次轮回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每一次,萧景宴都选择了袖手旁观,任由我爹被冤枉。
因为他觉得,除掉我爹,对他有利。
他……林修的眼神暗了暗,他没有任何反应。朝堂上,百官为爹求情,他一言不发。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这样。
无论我重来多少次,这个男人的心,都是冷的,是硬的。
婉婉,你别急。林修安慰我,我已经联系了爹以前的一些门生故旧,他们会想办法救爹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带你一起走。
走
对,离开这里。林修说,萧景宴靠不住,这个王府就是个牢笼。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看着林修,心里百感交集。
走,当然要走。
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爹还在天牢里,我走了,谁来救他
而且,我知道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让皇帝和萧景宴都万劫不复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我在第九十七次轮回里,用生命换来的。
哥,你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走。你先回去,按兵不动,等我的消息。
婉婉,你……
哥,你相信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救出爹,也一定会让我们林家,摆脱现在的困境。
我的眼神,坚定得让林修无法反驳。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什么危险,立刻给我发信号。
嗯。
送走了林修,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漆黑的夜空。
月亮被乌云遮住,只有几颗星星,在倔强地闪烁着。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虽然前路漫漫,充满荆棘,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萧景宴,皇帝……
你们给我等着。
这场游戏,从现在起,由我来主导！
6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我,要去求萧景宴。
小桃哭着劝我：王妃,您别去！王爷他……他不会帮您的！
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傻丫头,谁说我是去求他帮忙的
我是去……给他送一份大礼的。
我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没戴任何首饰,憔悴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无助。
来到萧景宴的书房外,我被侍卫拦住了。
王妃,王爷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我有要事求见王爷,事关太傅大人的性命,还请通传一声。我柔声说。
侍卫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萧景宴走了出来,看到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王爷,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说来就来,求王爷救救我爹！
我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完全就是一副柔弱无助、只能依靠丈夫的小女人模样。
萧景宴身后的几个心腹幕僚,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萧景宴的眼神闪了闪,他似乎没想到,前几天还对他横眉冷对的我,今天会是这个态度。
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他冷冷地说。
王爷！我凄声喊道,我爹是冤枉的！他是被皇帝陷害的！您和我爹虽然政见不合,但您也知道他的为人,他绝不是通敌叛国之人！
那又如何萧景宴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本王没有证据,如何救他
我有！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萧景宴愣住了。
他身后的幕僚们也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爹的清白！我重复了一遍,但是,这个证据,我只能单独给王爷看。
萧景宴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说吧,什么证据他问。
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王爷请看。
萧景宴狐疑地接过信,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这封信,不是我爹写给敌国将军的信。
而是……皇帝写给他舅舅,国舅爷的信。
信里的内容,是他们如何密谋,陷害我爹,以及……如何在他和敌国交战时,暗中切断他的粮草,想让他战死沙场的阴谋！
这个证据,是我在第九十七次轮回里,拼死从国舅府偷出来的。
那一次,我被发现,乱箭穿心而死。
临死前,我将这封信,死死地藏在了怀里。
这……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萧景宴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王爷不必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平静地说,王爷只需要知道,有了这封信,你不仅可以救出我爹,还可以……让皇帝身败名裂,彻底倒台。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王爷,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
萧景宴死死地攥着那封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啊,在他眼里,我一直是个头脑简单、只知道情情爱爱的蠢女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能拿出这样一份足以颠覆乾坤的证据。
你……想要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要的,很简单。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出我的条件。
第一,立刻救我爹出天牢,还他清白。
第二,事成之后,给我一纸休书,和……十万两黄金。
第三,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我要苏晴柔和她的家人,为他们曾经对我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7
萧景宴答应了我的条件。
或者说,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那封信,对他来说,是天大的诱惑。
有了它,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逼宫,将皇帝拉下马。
至于我的条件,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萧景宴拿着那封信,联合朝中百官,在早朝上当众发难。
皇帝百口莫辩,当场瘫软在龙椅上。
国舅爷被下狱,抄家。
我爹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苏家因为和国舅爷勾结,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就是我）,也被抄家,全家流放三千里。
据说,苏晴柔在被带走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地喊着景宴哥哥救我。
而萧景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短短几天,京城的政局,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被废,囚禁在深宫。
萧景宴以摄政王的身份,监国理政,权倾朝野。
他成了这个国家,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
而我,林婉婉,从一个失宠的王妃,变成了拯救了整个家族的女英雄。
我爹和我哥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他们没有问我那封信的来历,因为他们知道,我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拿着萧景宴亲手写的休书和十万两黄金的银票,准备离开这个生活了一百次的牢笼。
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男装,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爽。
小桃哭成了泪人,抱着我的腿不肯放。
王妃……不,小姐,您真的要走吗您不带上我吗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你也要有你的人生。
我给了她一大笔钱,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爹和我哥也来送我。
我爹老泪纵横,拉着我的手,嘱咐了半天。
我哥倒是很潇洒,拍了拍我的肩膀。
去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
我眼圈一红,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坐上马车,准备出城。
就在马车即将驶出城门的时候,一个身影,挡在了路中间。
是萧景宴。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玄色的王袍,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和高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恐慌。
婉婉。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没有下车,只是挑开了车帘,冷淡地看着他。
摄政王殿下,有何贵干
别这么叫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叫我景宴。
我笑了。
王爷,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叫你一声‘王爷’,是出于礼貌。你还是叫我林小姐吧。
婉婉,别走。他走上前,想来拉我的手,留下来,做我的王后。我把这天下,都给你。
王后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萧景宴,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对我了
你忘了,你是怎么一次次把我推向深渊的吗
你忘了,你是怎么亲手给我灌下毒酒的吗
你忘了,你那九十九次,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以为……我以为那只是梦……
梦我冷笑,对你来说,是梦。对我来说,是地狱。
萧景宴,我死够了,也爱够了。九十九次,我把一个女人能付出的所有感情,都给了你。可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除了伤害,就是死亡。
现在,你跟我说,你要给我天下晚了！
你的天下,我不稀罕。你的王后,谁爱当谁当去！
从今以后,我们桥归路桥,土归土,再无瓜葛！
说完,我放下车帘,对车夫冷冷地说：走！
马车缓缓启动,从他身边驶过。
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但我知道,他一定还站在那里,站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报应。
这都是他的报应。
8
离开京城后,我开始了我的逍遥人生。
我用那十万两黄金,在江南买下了一座大宅子,又开了一家酒楼,一家胭脂铺。
我很有经商头脑,这都是在前几次轮回里,为了帮萧景宴敛财,练出来的。
很快,我的生意就做得风生水起,成了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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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林潇洒。
每天的生活,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然后带着一群俊俏的小厮,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我再也不用为了讨好谁而委屈自己,再也不用活在勾心斗角和担惊受怕里。
我就是我,自由自在,为自己而活。
偶尔,我也会听到一些关于京城的消息。
据说,摄政王萧景宴,自从我走后,就变得更加阴郁冷酷。
他没有再娶,后宫空无一人。
他像个疯子一样,满世界地派人找我。
甚至,他还亲自下江南,找了我好几次。
有一次,他就在我的酒楼里吃饭,而我就坐在他对面的雅间里。
我看着他,他比以前更瘦了,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他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桌上摆的,都是我以前最爱吃的菜。
那一刻,我承认,我的心,还是颤动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
有些伤口,结了疤,就不会再疼了。
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喝完我的茶,转身下楼,没有让他发现我。
又过了几年,我哥来信,说我爹身体不好,想我了。
我想了想,决定回京城看看。
我已经离开京城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当我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时,发现这里比以前更加繁华。
萧景宴把国家治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他是个好皇帝,只是……不是个好丈夫。
我回到林府,见到了苍老了许多的父亲。
我们父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我哥也成家了,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嫂子,还给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小侄子。
看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决定,暂时不走了,留在京城,多陪陪家人。
为了方便,我在京城也买了一处宅子,住了下来。
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
直到那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他。
9
那天,我带着我的小侄子去逛庙会。
小侄子看上了一个糖人,我正准备付钱。
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萧景宴。
他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穿着一身便服,没有前呼后拥,就像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只是,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婉婉。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把小侄子护在身后。
皇上。我疏离地行了个礼。
不要叫我皇上。他苦涩地笑了一下,五年了,你……过得好吗
托皇上的福,很好。我言简意赅。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眷恋。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原谅我反问,皇上希望我原谅什么原谅你杀了我九十九次还是原谅你让我经历了九十九次的地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对不起……他喃喃地说,婉婉,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萧景宴,我给过你九十九次机会。是你,一次次把它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现在,我的心,已经死了。我对你,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了。
不……不是的……他慌乱地摇头,你对我,还有感情的,我知道……
他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
婉婉,跟我回宫。我把凤印给你,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我发誓,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生疼。
小侄子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坏人！放开我姑姑！
我心疼地想去抱小侄子,却被他死死地攥住。
萧景宴！你放手！我怒了。
我不放！他固执地说,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我哥林修。
他带着几个家丁,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林修,萧景宴的眼神闪了闪,但还是没有放手。
大舅哥。他竟然,叫了我哥一声大舅哥。
林修的脸都黑了。
谁是你大舅哥！皇上,请你自重！放开我妹妹！
我不放。萧景宴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林修气得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哥！我急忙喊住他。
当街刺杀皇帝,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不能连累家人。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萧景宴,一字一句地说：
萧景宴,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皇帝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想要,就什么都能得到
我告诉你,我林婉婉,不是你的战利品,也不是你的所有物！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自己的尊严！
你今天要是敢强行把我带走,我保证,你会得到一具尸体！
我的眼神,冰冷而决绝。
就像第九十九次,我喝下那杯毒酒时一样。
萧景宴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我,眼中的疯狂和偏执,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想起了,他想起了那九十九次,我是如何在他面前,一次次地死去的。
他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了。
我立刻抱起小侄子,退到了我哥身后。
婉婉……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哀求。
我没有再看他,拉着我哥,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林婉婉！
我没有回头。
萧景宴,结束了。
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10
我以为,萧景宴会就此罢休。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执念。
从那天起,他开始用各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他会以各种名义,给我送来无数的珍宝和赏赐。
我让人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他会微服私访,偶遇在我的酒楼,点一桌子我爱吃的菜,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吃完。
我让掌柜的给他免单,然后把他列入了黑名单。
他甚至,会偷偷跑到我的宅子外面,在墙角下,一站就是一夜。
第二天,我让人在墙角泼了一桶水。
我哥看不下去了,好几次想冲出去揍他,都被我拦住了。
哥,别理他。他就是闲的。
他哪里是闲的！他就是想把你逼疯！我哥气得不行。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不会疯。
我的心,早已在九十九次的死亡里,锻炼得比钢铁还硬。
他做的这一切,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件,让我都感到震惊的事。
他下了一道罪己诏。
在诏书里,他历数了自己过往的罪行。
他说,他曾错信小人,冤枉忠良（我爹）。
他说,他曾辜负发妻,害其心死离去（我）。
他说,他德不配位,不配为君,不配为人夫。
最后,他说,他愿退位让贤,只求……能换回一人的原谅。
这道罪己诏一出,朝野震惊。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一人,是我。
我爹和我哥,拿着那份诏书,冲进了我的房间。
婉婉,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的声音都在抖。
我看着那份用血写成的诏书,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萧景宴,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以为,用江山来换,我就会回头吗
你太不了解我了。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江山。
我想要的,只是自由。
第二天,我主动进了宫。
这是我离开五年后,第一次踏进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我在御书房见到了他。
他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了。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到我,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婉婉,你来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收回你的罪己诏。好好当你的皇帝。
那你……他紧张地看着我,那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我摇了摇头。
萧景宴,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不是不原谅。我说,是……没必要了。
我早就放下了。放下你了,也放下了过去的那些恩怨。
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我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里。
萧景宴,你也放下吧。我看着他,认真地说,你是个好皇帝,这个国家需要你。不要为了我,放弃你的责任。
他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一个九五之尊的帝王,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没有你,我要这江山,有何用
婉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九十九次,不是梦,对不对他突然问。
我沉默了。
是真的,对不对他追问,你真的,为我死了九十九次。
我点了点头。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龙椅上,失声痛哭。
是我……是我害了你……
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一切……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爱。
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萧景宴,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各自安好,互不打扰。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说完,我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上来。
我听到身后,传来他压抑而绝望的哭声。
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自由了。
从今往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萧景宴。
只有林婉婉。
不,是林潇洒。
属于我自己的,潇洒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