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刻笔从无力的指尖滑落,在粗糙的地板上弹跳了一下,发出空洞的“嗒”声,最终归于沉寂。林星蜷缩在墙角,后背紧贴着冰冷坚硬的墙壁,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灼痛,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铁砂。汗水浸透的旧衣紧贴着皮肤,带来粘腻的寒意。右臂从肩膀到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掌心烙印深处,那几道土黄色的光痕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炭块,持续散发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焦糊味的灼痛。
九尾妖狐…那撕裂皮纸、由狂暴赤红能量构成的兽瞳…漩涡鸣人愤怒的咆哮与绝望的恐惧…刚才创作时那股蛮横冲入他手臂、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毁灭性能量洪流……混乱的画面和剧痛在意识中翻腾、冲撞。
他疲惫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墙壁上那幽蓝符文光阵在不安地明灭,投下摇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光影。老维克早已离开,带着那卷描绘着“九尾妖狐”的绘卷,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沉默而凝重地消失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之后。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和陈腐皮纸的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余韵。
囚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烙印深处,那一点被强行引动又压下的、属于九尾妖狐的狂暴赤红气息。它如同一点不灭的余烬,蛰伏在土黄色的光痕之下,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带来一阵熟悉的、带着毁灭意味的麻痒和灼烧感,提醒着他体内还埋藏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时间在寂静和剧痛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片刻的恍惚。木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老维克那种刻意放轻、如同幽灵般的足音。这脚步声沉重、杂乱,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粗鲁和急切,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外。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猛地响起,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那力道,仿佛要把整扇破旧的木门直接拆下来!
“老维克!老东西!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粗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吼叫声穿透门板,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急躁,“别他妈装死!快开门!老子闻到‘辉光’的味儿了!还有…还有股新鲜皮纸的骚气!你是不是又弄到什么好货了?!”
林星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地蜷缩在墙角阴影的最深处。是黑市的人?老维克的债主?还是…冲着那卷绘卷来的?
门外的叫骂和砸门声更加激烈了。
“少他妈废话!上次那批‘劣质坚石纹’的钱还没结清呢!老子给你兜着风险,不是让你装聋作哑的!”
“快开门!不然老子一把火把这破棚子点了!”
“听到没有!老东西!”
沉重的砸门声如同鼓点,敲打在林星紧绷的神经上。他能想象门外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辉光晶尘…新鲜的皮纸…对方显然闻到了老维克不久前在这里处理净化核心和打开新皮纸卷的气息!如果门被撞开……
林星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散乱的金属零件,蒙尘的旧皮纸卷,墙壁上闪烁的幽蓝符文,还有…他自己这个蜷缩在角落、散发着“新鲜”气息的“不明物体”。被发现的下场……
就在他神经绷紧到极致,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时——
“吵什么吵!急着投胎吗?!”
一个冰冷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实质般的阴寒威压,毫无征兆地在门外响起!
是老维克!
门外的叫骂和砸门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瞬间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那个粗嘎声音瞬间变调、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谄媚的回应:“维…维克大师?!您…您回来了?!我…我不知道是您…我…我就是路过…看看…看看您老有什么需要……”
“滚。”老维克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再让我看到你的影子出现在这条街百米之内,我就把你拆了,塞进‘蚀空点’里当净化材料。”
“是!是!我滚!我马上滚!”粗嘎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伴随着一阵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跑远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街道深处。
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老维克佝偻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里依旧昏暗。但林星能清晰地感觉到,老维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就锁定了他蜷缩的角落。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或骇然,而是带着一种全新的、更加深沉的、如同在评估一件刚刚被证明拥有惊世价值的…危险物品的复杂意味。
老维克没有开灯,也没有走向林星。他径直走到那张堆满工具的破旧木桌前,动作极其缓慢地坐了下来。昏黄的油脂灯光跳跃着,将他布满深刻皱纹的侧脸映照得阴晴不定。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装着辉光晶尘的黑色小方盒,打开。淡金色的柔和光芒再次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如同微缩的星辰,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希望的气息。
林星的目光瞬间被那光芒吸引,干涩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饥饿的灼烧感和烙印的剧痛,在这温暖的辉光面前,显得如此迫切。
老维克枯瘦的手指探入盒中,这一次,他捻起的晶尘比上次多了几粒,大约有十粒左右。那温暖的光芒在他指间微微跳动。
他没有立刻给林星,而是用那双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眼睛,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地钉在林星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赤裸威胁,却带着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掌控感。
“《漩涡鸣人》…”老维克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夜枭在墓地里低语,“…‘符文绘卷’…‘九尾妖狐’…”他缓缓地念出这几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黑市的‘秃鹫’们…疯了。”他干裂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仅仅…第一幅。仅仅…八格。”
他枯瘦的手指,捏着那几粒散发着诱人暖意的淡金色晶尘,在林星眼前缓缓晃动着。那光芒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他们想要更多。”老维克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最终的审判,“要故事!要漩涡鸣人接下来的‘冒险’!要看到那只‘妖狐’的力量!要看到愤怒!看到挣扎!看到…希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紧紧锁住林星因为虚弱和渴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三天。三天后,我要看到‘漩涡鸣人’进入‘符文学院’,遇到他宿命中的‘对手’与‘同伴’的绘卷!”老维克的声音斩钉截铁,“画出来,这些‘辉光’就是你的。画不出来,或者画得不够好…”
他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一种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光芒。
“你体内那点属于‘妖狐’的…赤红余烬…”老维克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我会让它…烧得更旺一些。让你亲自感受一下,被那东西…彻底吞噬的滋味。”
冰冷的威胁,裹挟着辉光晶尘的温暖诱惑,如同冰与火的枷锁,将林星彻底捆缚。他瘫在冰冷的墙角,看着老维克指间那跳动的淡金色光芒,感受着掌心烙印深处那点赤红余烬带来的、顽固的灼痛和麻痒。
三天。宿命的对手与同伴?宇智波佐助?春野樱?
活下去的欲望,混合着对九尾力量的本能恐惧和对辉光的渴望,在他体内激烈地冲撞着。他艰难地抬起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手,伸向那支掉落在地的、冰冷的刻笔。
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冰凉。烙印深处的赤红余烬,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创作冲动和求生意志,猛地悸动了一下,带来一阵更加清晰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灼热麻痒。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恐惧。一丝被逼到绝境后、如同漩涡鸣人般的、近乎自毁的疯狂倔强,在他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的、如同天空般的蓝色眼眸深处,悄然燃起。
他握紧了刻笔。粗糙的木柄硌着掌心的烙印伤口,剧痛传来,却被他用意志死死压住。
画。
必须画下去。
为了呼吸,为了那点温暖的光,也为了……不被那赤红的余烬,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