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这是莱因哈特意识沉浮中捕捉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感知。
不是烬炎之喉熔岩的灼烫,不是高空寒风的刺骨,不是芙琳(他脑中下意识地确认了这个名字)龙鳞的滚烫,也不是北境雪原的酷寒。这是一种干燥的、带着柴火烟气和陈旧木料味道的温暖,如同无形的毯子,轻柔地包裹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顽石,被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一点点向上拖拽。身体的剧痛率先苏醒,如同无数蛰伏的毒蛇,在温暖的包裹下纷纷昂起了头。胸骨断裂处的闷痛,被冻伤皮肤火辣辣的灼痒,手臂上龙鳞割裂伤口的刺痛,还有灵魂深处因透支和圣剑沉寂带来的巨大空虚感…所有痛楚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勒紧了他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神经。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溢出。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巨石。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模糊的视野中,跳跃着一团温暖橘黄的火光。那是一个用粗糙石块垒砌的壁炉,炉膛里,干燥的松木正噼啪作响地燃烧着,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热量和松脂的清香。火光在低矮的木屋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照亮了悬挂在墙上的兽皮、几件简陋的农具,还有一串风干的草药。
身下是坚硬却干燥的木板床,铺着厚实的、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干草垫,上面覆盖着一层粗糙但还算干净的毛毯。毛毯的温暖包裹着他冰冷的身体。
记忆如同碎裂的冰面,迅速拼合:崩塌的烬炎之喉,芙琳收拢的龙翼庇护,风雪中的挣扎,红发女子昏厥的侧脸,沉重的背负,最后是那扇透出橘黄灯光的木门…
芙琳!
莱因哈特猛地想要坐起,这个动作瞬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重重地倒吸一口冷气,又跌回草垫上。
“别动!小子!”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北境口音,“你这身板,现在就跟刚出锅的烂泥没两样,动一下骨头都得散架!”
莱因哈特艰难地转动脖颈,望向声音来源。
壁炉旁,一个矮凳上,坐着那位开门的老者。他身形佝偻,裹着一件厚重的、磨得发亮的羊皮袄,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记录着北境风霜的无情。灰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一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此刻正透过炉火的微光,审视着莱因哈特。他粗糙如同树皮的手中,正拿着一柄小巧的骨刀,小心翼翼地削着一根某种植物的根茎,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老…老人家…”
莱因哈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谢…谢您…她…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他急切地追问,目光在狭小的木屋内急切地搜寻。
“哼,命硬,跟你一样。”
老人哼了一声,手中的骨刀动作不停,指了指木屋另一个角落。
莱因哈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壁炉另一侧,靠着墙壁的位置,用几块厚实的木板临时搭了一个更简陋的地铺,上面同样铺着厚厚的干草和毛毯。那个有着火焰般红发的女子——芙琳——正安静地躺在上面。
她身上依旧裹着莱因哈特那件破旧的斗篷,只是沾染的血污似乎被简单地擦拭过,不再那么刺目。苍白的脸颊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着眼睑,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最让人揪心的是她颈侧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口,虽然被某种深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草药气味的糊状物厚厚地覆盖住了,但边缘依旧能看到狰狞的暗红。几道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幽绿荆棘纹路,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给她带来了痛苦,让她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她的呼吸很微弱,但还算平稳。
看到她还活着,莱因哈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我叫葛伦,”
老人将削好的根茎丢进壁炉旁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里,陶罐里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深褐色的药汁,苦涩的味道更加浓郁。“净心镇的守墓人兼半个草药贩子。你们运气不错,闯进了我的窝棚,没冻死在荒原里喂狼。”
他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莱因哈特和他背后的凯尔修格斯(圣剑被小心地解下,靠在莱因哈特的床边),“还有那把…不一般的剑。”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莱因哈特能感受到那目光中深藏的审视和警惕。一个浑身是血、背着同样重伤昏迷的古怪红发女子、带着一柄明显不凡巨剑的年轻人,在暴风雪夜闯入与世隔绝的北境小镇,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烦。
“我叫…雷恩。”
莱因哈特犹豫了一下,报出了在净心镇外临时想到的化名。莱因哈特这个名字,以及“勇者”的身份,在北境太过敏感。“她…是我妹妹,芙琳。我们…遇到了雪崩和野兽…”
他编造着拙劣的谎言,声音虚弱。
“野兽?”
葛伦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芙琳颈侧那被草药覆盖的恐怖伤口,“能把人伤成这样的‘野兽’,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年,还没在净心镇周围见过。那伤口,看着倒像是被什么…大家伙的爪子撕的。”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莱因哈特手臂上被龙鳞割裂的伤口处停留了一下。
莱因哈特心头一紧,沉默着,没有接话。他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葛伦也没有追问,只是拿起一个缺了口的木碗,从冒着热气的陶罐里舀出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药汁。“喝掉。”
他将木碗不容置疑地递到莱因哈特面前,“治内伤,吊命。你妹妹那份,等她醒了再说。”
他又指了指旁边一个木盘,“硬面包,腌肉干,水。想吃自己拿。别指望有更好的。”
药汁的苦味直冲脑门,莱因哈特皱着眉头,一饮而尽。一股灼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暂时压下了部分剧痛和寒冷。他抓起冰冷的硬面包和咸得发苦的腌肉干,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干涩的喉咙被食物噎住,又连忙灌了几口冰冷的水。
食物和药力让他恢复了一丝力气,但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空洞依旧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靠在床边的凯尔修格斯。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剑格处的宝石黯淡无光,如同沉睡的死物。艾莉西亚…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攫住了他。
“这里是…净心镇?”
莱因哈特环顾着这间简陋却温暖的小屋,试图转移话题,也确认位置。
“嗯,净心镇。北境冻土边上最穷、最不起眼的小旮旯。”
葛伦坐回矮凳,拿起一块兽皮和一小罐油脂,开始慢悠悠地擦拭他放在墙角的一柄长柄猎叉,“离被龙烧掉的橡木村隔着两座山,离烬炎之喉…就更远了。”
他擦叉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再次扫过莱因哈特,“你们从哪个方向来的?西边?南边?”
“西…西边。”
莱因哈特含糊地应道,心中警铃微作。这老者的警惕心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西边?”
葛伦停下擦拭的动作,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西边是黑石隘口,那边前些日子刚被一群被龙威吓疯了的腐化雪狼祸害过,死了不少人。你们…没碰上?”
腐化雪狼?莱因哈特心中猛地一沉!难道就是他们在路上遭遇的那些?巴顿老兵似乎提过…这老者怎么会知道?他强作镇定:“没…没有。我们运气好,走的山脊小路。”
葛伦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人心底。最终,他低下头,继续擦拭猎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运气好?呵…希望吧。”
小屋陷入了沉默。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陶罐中药汁翻滚的咕嘟声,以及芙琳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
莱因哈特靠在干草垫上,身体的疲惫和药力让他昏昏欲睡,但心中的警兆却越来越强。净心镇…这个看似避风港的地方,恐怕并不平静。葛伦的警惕和试探,还有他提到的腐化雪狼…这一切都预示着危险并未远离。
就在他的意识在温暖和警戒的拉锯中再次沉沦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如同闷雷般打破了小屋的宁静!力道之大,震得简陋的木门簌簌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砸开!
门外,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声音尖叫道:“葛伦老爹!葛伦老爹!快开门!不好了!镇子外面…镇子外面来了…来了…教会的人!还有…还有…怪物!好大的怪物!死…死人了!”
屋角的猎犬狂吠起来!
葛伦擦拭猎叉的动作瞬间僵住!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莱因哈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睡意全无!教会?怪物?!
芙琳在角落的地铺上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惊扰,在昏睡中发出一声痛苦而低微的呻吟,眉头蹙得更紧。
葛伦猛地站起身,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一把抄起擦得锃亮的长柄猎叉,几步冲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厉声喝问:“卡尔?是卡尔小子吗?慌什么!说清楚!什么教会?什么怪物?!”
“是…是我!老爹!”
门外卡尔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是…是穿着白袍镶银边的…审判官大人!带着…带着一队教会骑士!他们…他们刚进镇子!还有…还有…在镇子西边的雪地里…突然…突然钻出来一个…一个用…用死人和野兽拼起来的…血肉怪物!比房子还大!它…它把老约翰家的围墙都撞塌了!老约翰…老约翰他…被那怪物…吃了!就在我眼前!吃了啊!”
卡尔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恶心而扭曲变形。
血肉怪物?比房子还大?吃了人?
莱因哈特浑身冰凉!黑暗爪牙!它们竟然追到了这里!而且如此肆无忌惮!
葛伦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猎叉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猛地拉开门栓!
“吱呀——”
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风雪已经小了很多,但天色依旧阴沉。一个穿着破旧棉袄、满脸泪痕和惊恐的年轻农夫(正是卡尔)正瘫软在门前的雪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他身后不远处,净心镇那几排低矮的木屋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而更远处,靠近镇子西头的位置,似乎传来隐隐的、混乱的哭喊声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湿皮革摩擦和骨骼断裂混合在一起的恐怖嘶吼!
“审判官…在哪?”
葛伦的声音如同寒冰。
“在…在镇子中央的空地上…正…正召集大家…”
卡尔颤抖着指向镇子中心方向,“老爹…怎么办?那怪物…它朝这边过来了!我…我闻到它身上的臭味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卡尔的话,一声更加清晰、更加狂暴、充满了混乱食欲和黑暗气息的恐怖咆哮,如同闷雷般从镇子西侧滚滚传来!距离似乎更近了!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颤!
葛伦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死志。他猛地将门完全拉开,对着瘫软的卡尔吼道:“去!敲钟!把能动的男人都叫到镇子西头!拿上你们能找到的任何武器!叉子、斧头、柴刀都行!快去!”
卡尔如同得到了赦令,连滚爬爬地朝着镇子中心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嘶声哭喊:“怪物来了!敲钟!集合!西头集合!”
葛伦拄着猎叉,站在门口,如同风雪中一尊枯朽却坚硬的雕像。他猛地回头,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屋内的莱因哈特,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小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你‘妹妹’惹了多大的麻烦!但现在,麻烦找上门了!教会审判官和吃人的怪物就在镇子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昏迷的芙琳,又落回莱因哈特身上,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你妹妹,藏好!别出来!也别让任何人看见她!剩下的事…是我们净心镇自己的!”
说完,他不再看莱因哈特,猛地转身,反手将木门重重关上!咔嚓一声,门栓落下!
沉重的脚步声和猎叉拖过雪地的声音迅速远去。
小屋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但这寂静,比刚才更加令人窒息!
莱因哈特靠在草垫上,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教会审判官!黑暗议会的血肉魔像!它们同时出现在净心镇!目标,毫无疑问,就是他和芙琳!
藏好?葛伦让他藏好?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胸口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他看向角落地铺上依旧昏迷的芙琳。她颈侧的伤口在炉火映照下,那些幽绿的荆棘纹路似乎因为外面传来的混乱和黑暗气息而微微蠕动了一下,让她在昏睡中痛苦地蹙紧了眉头。
藏?能藏到哪里去?审判官带着教会骑士,显然是有备而来,必然会挨家挨户搜索!那头恐怖的血肉魔像,更是追踪黑暗气息的猎犬!一旦被发现…
更让他心焦的是艾莉西亚的沉寂!没有圣剑的力量,没有艾莉西亚的指引,他现在的状态,连一个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都未必打得过!如何保护芙琳?如何应对审判官和魔像?
无力感和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夹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
“铛——!铛——!铛——!”
急促而凄厉的钟声,穿透了木屋的墙壁,撕裂了短暂的寂静,如同丧钟般在净心镇的上空疯狂敲响!那是镇中央瞭望塔上的警钟!葛伦的指令被忠实地执行了!
钟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净心镇的恐慌!
木屋外,原本零星的哭喊声骤然放大!变成了无数男女老少混杂着恐惧、绝望和混乱的尖叫、哭嚎和奔跑声!
“怪物!怪物来了!”
“快跑啊!”
“孩子!我的孩子!”
“那家伙!跟它拼了!”
“审判官大人!救命啊!”
脚步声、碰撞声、木门被撞开的碎裂声、家畜惊恐的嘶鸣声…各种声音如同沸腾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净心镇这潭死水,被彻底搅浑了!
混乱!极致的混乱!
莱因哈特的心沉到了谷底。审判官在镇中心召集人手,血肉魔像在镇西肆虐,整个小镇陷入恐慌…他和芙琳藏身的这间小屋,如同风暴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方发现!
他挣扎着,不顾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强行从草垫上翻了下来,踉跄着扑到门边,将眼睛贴在门板的缝隙上向外望去。
风雪已经停了。天色依旧阴沉。
视线所及,净心镇狭窄泥泞的街道上,一片末日般的混乱景象!惊恐的镇民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女人抱着孩子尖叫着寻找庇护,男人有的拿着草叉、柴刀等简陋武器,满脸恐惧地朝着钟声指引的西头方向涌去,有的则拖家带口试图逃向镇外!几个穿着破旧皮甲的镇卫兵,在混乱的人群中徒劳地呼喊着维持秩序,却被冲撞得东倒西歪。
而在街道的尽头,靠近镇子中央那片小广场的方向,莱因哈特看到了几抹刺眼的银白色!
几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白色镶边圣光教会制式铠甲、披着白色斗篷的教会骑士,正簇拥着一个身影。那身影并未骑马,而是站在广场中央临时堆起的一个木箱上。他同样穿着教会的白色袍服,但镶边是冰冷的银灰色,胸前佩戴着一枚被荆棘缠绕的利剑徽章——审判庭的标记!他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和审判一切的冷酷,正是审判官塞勒斯!他正对着周围混乱的人群,用一种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抚”,又像是在宣告着什么,但距离太远,莱因哈特听不清。
一股寒意顺着莱因哈特的脊椎爬升。塞勒斯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视着混乱的镇民,显然在搜寻着什么!
而就在此时!
“嗷吼——!!!”
一声更加清晰、更加狂暴、充满了混乱食欲和黑暗气息的恐怖咆哮,如同地狱的号角,从镇子西头猛地炸响!距离近得仿佛就在隔街!
伴随着这声咆哮,是房屋倒塌的轰然巨响和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叫声!
“它冲进来了!”
“挡住它!啊——!”
“救命!审判官大人!”
莱因哈特甚至能看到,西边街道的尽头,一栋木屋的屋顶被一股巨力掀飞!烟尘弥漫中,一个庞大、臃肿、由无数腐化豺狼肢体、人类残躯和蠕动血肉强行缝合而成的、散发着浓烈恶臭和黑暗气息的恐怖轮廓,正撞破房屋的墙壁,踏入街道!
血肉魔像!它来了!而且已经冲进了镇子!正朝着这个方向…或者说,是朝着芙琳身上那无法彻底掩盖的黑暗枷锁气息而来!
审判官塞勒斯冰冷的视线,也瞬间被西边的巨大动静和混乱吸引过去!他猛地抬手,指向血肉魔像出现的方位!他身边的教会骑士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圣洁的白光在剑身上开始凝聚!
腹背受敌!千钧一发!
莱因哈特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物!
藏?无处可藏!战?无力可战!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昏迷的芙琳,沉寂的凯尔修格斯,还有壁炉旁葛伦留下的草药罐和猎叉…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