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那句“做些什么?”,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陈玄的脖颈上,让他瞬间窒息。口腔里残留的薄荷清香此刻成了最刺目的罪证,龙榻上仿佛还回荡着他鬼哭狼嚎的余音。李德全吓得大气不敢出,殿内落针可闻,死寂得能听到陈玄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完了!要露馅了!陈玄的大脑CPU疯狂运转,各种借口在脑海里电光石火般掠过——突发恶疾?练习秘传狮吼功?还是…梦游?
“母…母后…”陈玄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种真实的虚弱(被吓的),“儿臣…儿臣昨夜批阅奏折至深夜,精神恍惚,方才…方才似乎是魇着了,在梦中…嗯…练了一套强身健体的吐纳之法,动静大了些,惊扰了母后,还请母后恕罪。”他垂下眼帘,不敢直视萧太后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锐利凤眸,只希望自己这临时编造的“梦游练功”借口能勉强糊弄过去。同时,他在心里疯狂祈祷:系统!快!给个提示!或者把那该死的薄荷味收回去!
【系统提示:口腔清洁效果为被动增益,无法主动取消。请宿主自行应对。友情提示:冷静是帝王的基本素养。】
冷静个鬼!陈玄内心咆哮。他现在只想原地消失!
萧太后没有立刻说话,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在陈玄略显苍白的脸上、微微汗湿的鬓角、以及他下意识抿紧的嘴唇上反复扫视。那股若有似无的、极其陌生却又异常清爽的薄荷气息,在她踏入寝殿时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绝非宫中任何香料的味道,也绝非皇帝身上该有的气息。再结合李德全之前禀报的“行为诡异”和刚才那隐约传来的、不成调的嘶吼……
她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太后的威仪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哦?梦魇练功?”她缓步上前,停在龙榻前几步远的地方,声音听不出喜怒,“皇帝勤政是好事,但也要顾惜龙体。这大清早的,气息不稳,脸色也差…”她话锋一转,目光如电,“李德全!”
“老奴在!”李德全一个激灵,扑通跪下。
“皇帝龙体不适,为何不早些禀报哀家?太医呢?都是死人吗?”萧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矛头直指李德全和一众宫人。
李德全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太后息怒!老奴…老奴见陛下醒来后神志清醒,只是说胸闷想独自调息片刻,老奴不敢违逆圣意啊!太医…太医已在殿外候着了…”
陈玄心里咯噔一下。叫太医?一搭脉,他这健康的跟头牛似的身体不就露馅了?那“梦魇虚弱”的借口更站不住脚了!
“不必了!”陈玄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见太后和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他赶紧找补,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母后,儿臣只是昨夜没睡好,一时梦魇,并无大碍。调息片刻已经好多了。今日早朝…儿臣还是能去的,国事为重。”他刻意加重了“国事为重”四个字,试图转移太后的注意力。
果然,提到早朝,萧太后的眼神微动。她深深看了陈玄一眼,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陈玄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疲惫”。
几息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萧太后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雍容:“既然皇帝无恙,那便好。只是…”她话锋再次一转,意有所指,“身为天子,当持重守礼,寝殿之内,亦不可失仪。那些…嗯…过于激烈的‘吐纳’,还是少做为妙,免得惊扰宫闱,惹人非议。”她特意在“激烈”和“非议”上加重了语气。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陈玄低头应道,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他知道,这一关暂时算是蒙混过去了,但太后心里的疑影,恐怕更重了。那薄荷味…她肯定闻到了!
“时辰不早了,皇帝更衣,准备上朝吧。”萧太后不再多言,转身,凤袍曳地,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寝殿。李德全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招呼宫女们再次上前,手忙脚乱地为陈玄整理有些凌乱的龙袍和发冠。
陈玄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刚从生死线上爬回来。他摸了摸袖袋里凭空出现的一支冰凉坚硬、塑料质感的东西——系统奖励的薄荷牙刷,心里五味杂陈。这玩意儿,是福也是祸啊!
坐在由十六名力士稳稳抬着的、巨大而奢华的金銮御辇上,陈玄的心依旧悬在嗓子眼。透过晃动的明黄色纱帘,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名为“大雍”的王朝皇宫。巍峨的宫墙,高耸的殿宇,肃穆的禁卫军,一切都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却也透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和压抑。
他不再是代码堆里的社畜陈二狗,他是这庞大帝国名义上的主宰——皇帝陈玄。然而,龙椅之下,是垂帘听政、虎视眈眈的萧太后;龙椅之上,还有个随时发布社死任务的坑爹系统。
御辇在庄严肃穆的钟鼓声中,停在了巍峨的金銮殿前。巨大的丹陛之下,身着各色官袍、按品级肃立的文武百官,如同沉默的石林。当陈玄在李德全的搀扶下(他腿还有点软),踏上那象征至高权力的汉白玉御道,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时,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射在自己身上。有敬畏,有审视,有漠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些目光,比熬夜改BUG时项目经理的死亡凝视还要让他头皮发麻。他强迫自己挺直腰背,模仿着记忆中帝王应有的步伐和仪态,一步步走上丹陛,在龙椅上坐下。沉重的冠冕压得他脖子生疼,宽大的龙袍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裹起来的粽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在金銮殿巨大的空间里回荡,震得陈玄耳膜嗡嗡作响。
“众…众卿平身。”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威严,手心却全是汗。
早朝正式开始。一开始是例行的、冗长的各地奏报,无非是些祥瑞、灾情、赋税之类的陈词滥调。陈玄听得昏昏欲睡,脑子里还在复盘刚才寝殿的惊魂一刻和那股该死的薄荷味。然而,当户部尚书——一个身材微胖、面容白净、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官员出列时,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启禀陛下,太后。”户部尚书钱有财的声音圆滑而恭敬,先是对着龙椅上的陈玄,又转向垂帘之后(陈玄这时才注意到,龙椅侧后方悬挂着一道薄薄的明黄色纱帘,萧太后的身影隐约可见),“去岁江南水患,朝廷拨付赈灾银一百八十万两,然今春户部清点库银,发现账实不符,短缺竟达…三十万两之巨!”他声音沉痛,仿佛痛心疾首。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钱有财抬起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龙椅上的陈玄,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探:“臣惶恐,彻查账目,发现多处涂改、虚报之痕迹。此等蛀虫,侵蚀国本,动摇社稷!臣恳请陛下、太后下旨,彻查户部,严惩不贷!以儆效尤!”他跪伏在地,言辞恳切。
陈玄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这一般情况下就是户部贪污案的开端!这钱有财,表面上是请旨查账,矛头指向户部内部蛀虫,但看他那眼神和语气,怎么都像是在…试探他这个皇帝的反应?或者说,是在给太后递刀子?毕竟国库亏空,第一个被质疑治国无方的,就是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
果然,垂帘后传来萧太后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皇帝,户部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你如何看?”
压力瞬间给到了陈玄。殿内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
如何看?陈玄一个头两个大。他刚穿过来,连户部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能怎么看?他能看出账本有问题才怪!一股熟悉的、社畜面对甩锅领导时的烦躁感涌上心头。就在这时,他脑海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般再次响起:
【叮!新手引导任务2发布:帝王威严,不容侵犯!请于朝堂之上,当众打嗝一次(需响亮、持续三秒以上)。】
【任务奖励:Excel
97(单机版)使用权限一次。】
【失败惩罚:持续性打嗝升级为【龙吟虎啸嗝】(音量增幅300%,附带震慑效果)。】
陈玄:“!!!”
打嗝?!当众?!在金銮殿上?!还要响亮持续三秒?!奖励是Excel?这破系统绝对是来玩死他的!他刚刚才从太后的怀疑中勉强脱身,现在要在满朝文武面前表演打嗝?这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而且失败惩罚更恐怖!龙吟虎啸嗝?还带震慑效果?怕不是要把大臣们震出内伤!
一股气瞬间从胃里顶了上来,直冲喉咙口!陈玄脸色骤变,猛地用手捂住了嘴!
“嗝——!”
一声短促、压抑、带着明显惊慌的嗝声,虽然被他死死捂住,声音不大,但在刚刚因钱有财奏报而陷入短暂寂静的金銮殿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短促的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离得近的几位大臣,如钱有财、谢琅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钱有财抬起头,山羊胡微微抖动,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谢琅,那位年轻俊朗的丞相,原本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龙椅上捂着嘴、脸色涨得通红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好奇和探究。
垂帘之后,萧太后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无数道目光点燃。诧异、疑惑、想笑又不敢笑…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肃穆的朝堂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陈玄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扎般刺在自己身上。完了!社死!真正的社死现场!而且…这感觉…那股气还在胸口蠢蠢欲动!
【警告:任务倒计时开始!10…9…8…】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陈玄脑海里敲响。他死死捂住嘴,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那股汹涌澎湃、想要破喉而出的洪荒之气。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能感觉到胃部在剧烈地抽搐痉挛,那股气在胸腔里左冲右突,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陛…陛下?”李德全在一旁,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他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皇帝陛下的脸已经从通红憋成了酱紫色,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垂帘后,萧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质询,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刺破了金銮殿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皇帝,你这又是…在练什么功?”
陈玄死死捂着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风箱般的“呃…呃…”声。他能感觉到那股气已经顶到了嗓子眼,疯狂冲击着他最后一道防线。脑海里系统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步步紧逼:
【…3…2…1…】
在萧太后那冰冷如刀的目光注视下,在满朝文武惊疑不定的眼神聚焦下,在贴身太监李德全绝望的注视下,陈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拼尽全力想要闭紧的嘴巴,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冲开!
一股磅礴的、酝酿已久的、带着薄荷味余韵的气息,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终于——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