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瘴谷外,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瘴如同翻滚的活物。
阴九幽带着叶枫和崽崽冲出谷口,没有丝毫停留,魔光裹挟着三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利箭,朝着远离混沌之城的方向疾驰。
叶枫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随时会熄灭的微弱。他焦黑扭曲的右臂被一层薄如蝉翼、粉嫩的新生皮肤覆盖,看起来诡异又脆弱。
皮肤下,森白的骨茬隐约可见,更深处,一丝极淡的暗绿色流光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着阴冷、诡谲的气息——那是老鬼医“蚀骨再生蛊”和万瘴精华共同作用的结果。
眉心处,青凰簪的光芒稳定而柔和,持续滋养着他的神魂。紫府内,破碎的星璇被一层带着毒性的奇异能量强行粘合、封镇,阻止了继续崩坏,但修复与祛毒之路,漫长而凶险。
崽崽蜷在阴九幽另一侧的魔气包裹中,小脸依旧苍白,但呼吸均匀,小小的眉头不再紧蹙。
源初界髓散发的七彩界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温养着他透支的本源,蕴灵草蒲团的效力也尚未完全散去。他偶尔会无意识地咂咂嘴,似乎在梦里回味着什么“好吃的”。
阴九幽的目标很明确——远离混沌之城!老瘸子那里看似安全,实则是个巨大的旋涡。
那老东西本身深不可测,混乱之邦更是三教九流、眼线密布,尤其是那个依附萧家的“黑风寨佣兵团”,势力盘根错节,耳目众多。叶枫和崽崽现在如同两个行走的信号源(一个带着鬼医的诡异气息,一个是珍稀界灵),一旦踏入混沌之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黑风寨那群豺狼,最低都是紫府境,更有化神期强者坐镇,阴九幽全盛时期自然不惧,但带着两个重伤员,硬拼实属不智。
他选择了南域另一处更为混乱、却也更为空旷的险地——葬骨荒原。
这里曾是上古战场,如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白色砂砾、嶙峋的怪石、以及被风蚀得千奇百怪的巨大兽骨和一些残破的法宝碎片。
天地灵气稀薄驳杂,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死寂与煞气。荒原深处,常有诡异的煞风(蚀骨阴风)刮过,能销蚀灵力、侵蚀神魂,是天然的屏障。更重要的是,这里贫瘠、危险、人迹罕至,连黑风寨的眼线都不愿深入。
阴九幽在荒原边缘一处由几块巨大、风化的兽骨天然形成的夹角阴影处停下。这里背风,相对隐蔽。他迅速布下数道隐匿气息和防御的魔纹禁制,将禁制波动完美融入荒原的死寂煞气之中,如同滴水入海。
小心地将叶枫和崽崽安置在相对平坦的骨面上。叶枫身上那层粉嫩的新生皮肤在荒原干燥的风中显得格外脆弱。阴九幽取出一块温润的暖玉(得自某次探险),垫在叶枫身下,又用自身精纯的魔元在叶枫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保护膜,隔绝外界的煞气和风沙。
崽崽则被放在叶枫身边,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环境的改变,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叶枫的衣角。
源初界髓的光芒似乎更活跃了一些,主动分出更多的七彩界力包裹住崽崽。
阴九幽盘膝坐在入口处,如同最沉默的守护者。他一边调息恢复,一边将魔识如同最细微的蛛网般铺开,警惕着荒原深处可能存在的凶物,以及更远处可能出现的追兵踪迹。
他的目光扫过叶枫那条诡异的新生手臂,眉头微蹙。老鬼医的手段,向来是福祸相依。这条手臂蕴含的剧毒再生之力,既是保命的根基,也可能成为未来的枷锁甚至……隐患。
如何祛毒、如何真正修复紫府、如何让这条手臂真正成为助力而非拖累,都是摆在眼前的难题。
时间在葬骨荒原的死寂中缓缓流逝。只有蚀骨阴风偶尔呜咽着掠过巨大的骸骨,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叶枫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口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的呻吟。
“呃……”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聚焦在头顶那巨大、惨白的兽骨穹顶。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全身,尤其是右臂,那里传来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麻、痒、刺痛、灼热、冰冷……各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仿佛有无数只细小的毒虫在血肉和骨髓里钻行啃噬!
“嘶……”叶枫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想动,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紫府处更是传来阵阵空虚和撕裂般的钝痛,星灵之力如同干涸的河床,青玉簪一缕温润的生命之力在顽强支撑着。
“醒了?”阴九幽冰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叶枫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守护在旁的阴九幽,以及身边蜷缩着、呼吸平稳但依旧沉睡的崽崽,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松了一丝。“九幽前辈……崽崽……”
“他本源透支过度,源初界髓在温养,无性命之忧,需静养。”阴九幽言简意赅,“你的命,是老毒物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代价不小。”
叶枫的目光落在自己那条覆盖着粉嫩新皮的右臂上,感受着其中那股阴冷诡谲的力量,再结合体内紫府被强行粘合、却带着诡异毒性的状态,瞬间明白了阴九幽口中的代价。他苦笑一声,声音沙哑:“这条手臂……还有紫府……”
“鬼医的手段,剧毒与再生共存。是保命的根基,也是未来的枷锁。”阴九幽毫不避讳,“当务之急,是稳住伤势,适应它,利用它活下去。祛毒、修复紫府、真正掌控这条手臂,是以后的事。此地是葬骨荒原,暂时安全。”
叶枫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沉重。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他尝试运转星辰诀,紫府内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星璇黯淡无光,运转极其滞涩,而且隐隐有一股阴冷的毒力在阻碍。他立刻停止,不敢再强行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