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周宴安先赶去公司冲了个澡，换掉身上那套沾染了码头湿冷气息的衣服，才驱车回家。他不想把外面的硝烟带给她。
别墅里很安静，主卧的灯暗着，床上没有人。
周宴安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头莫名空了一瞬。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儿？
他放轻脚步，逐个房间寻找，最后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暖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泄出。
他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秦苒。
她背对着门口，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背影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有些单薄。桌面上散落着一些文件和几张照片，她一动不动地盯着。
周宴安走近几步，目光落在那些摊开的资料上，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他之前让手下搜集整理的，关于黑石会的一切，其中最醒目的，赫然是一份关于秦家老夫人的调查报告。
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场景的现场照片，以及一份标注着“意外”字样的警方初步报告影印件。
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自己先翻到这些。他原本打算，等事情彻底了结，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慢慢告诉她。
苒苒......
他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解释？
从何说起？
每一个字都可能错上加错，让她误解更深。
秦苒纹丝不动。
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她隔绝。
他的到来，没有在她凝固的世界里激起半分涟漪。
时间凝滞了许久。
周宴安几乎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动静。
她终于，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她脸上不见喜怒，也无泪痕。
平日那份鲜活的神采消失了。
此刻，她整个人透着一种死寂的空茫，令人心悸。
“这些......”
她开口了。
声音平静到诡异。
指尖轻点那些冰冷的纸页。
“全部，是真的？”
周宴安喉间一哽，走到她身旁。
“我刚处理完黑石会那边的事。”
他选择用事实回应。
秦苒缓缓抬起脸，看向他。
那审视的意味，带着全然的陌生。
“你早就清楚了？”
她问，语气平淡无波。
“一部分。”
周宴安小心措辞。
“关于奶奶的事，我也是今晚，才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些确切线索。”
他凝视着她。
多希望从她脸上看到些许情绪的起伏。
哪怕是怒火，哪怕是痛哭。
也好过此刻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秦苒垂下头。
注意力重新落回那些文件。
报告中加粗的结论，无比扎眼。
——秦老夫人之死，乃黑石会接单，蓄意制造的“意外”。
“他们图什么？”
她喃喃低语，不知在问谁。
“奶奶她......她不过一个普通的老人家。”
周宴安胸口猛地一紧，钝痛。
任何安慰，在这残酷的真相前，都苍白无力。
秦苒猛地抬头。
她神情终于有了变化，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探寻。
“还有没有......更详细的东西？”
她不要只看这些冰冷的结论，模糊的影像。
她要知道全部，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周宴安从她那份被绝望笼罩却仍不肯熄灭的执着中，读懂了她的渴求。
他没有片刻迟疑。
直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定。
打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
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