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在后山找了一块向阳的坡地,用铁锹一点点地挖着土。
泥土的芬芳混着青草的气息却让我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就在我准备将父母的骨灰坛放入挖好的墓穴时,一个身影从山路那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是傅闻。
他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几天不见,他像是变了个人。
名贵的西装皱巴巴的,上边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他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又狼狈。
他跪倒在我的面前。
绾绾。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膝行到我面前想来拉我的手,却又不敢。
绾绾,我错了,我全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父母的遭遇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他们。你打我骂我吧,只要能让你消气,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看着我脚边的两个骨灰坛,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砸在泥土里。
我是个混蛋,是个畜生,你怎么对我都行,求求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他痛哭流涕,额头抵着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若是从前看到这样的他,我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可现在我的心里却是一片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
傅闻,这次又是什么考验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拼命地摇着头,声音嘶哑着解释道：不,不是的,绾绾。
不是考验,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是真的想赎罪！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我发誓！
我会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接受你。跟秦月断得干干净净！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再也不会让你受......
傅闻。我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忏悔。
我蹲下身,看着他那双写满了痛苦和乞求的眼睛反问：
你觉得,我还会和一个杀父杀母的仇人共度余生吗
这句话一出口,傅闻瞬间哑了声。
他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他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
我父母的死,虽然不是他亲手造成,却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就是那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我不再理会他,将最后一捧土盖上后跪在墓前对着那两个小小的土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傅闻就那么跪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直到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