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诬通奸沉塘,丈夫搂着白月光在岸上笑。
冰冷塘水淹没口鼻时,我听见他说:她爹的兵权总算归我了。
再睁眼,竟重生在大婚喜轿里!
盖头掀开,前世丈夫温柔递来合卺酒。
我含笑接过,当着他满堂宾客的面——
夫君,酒杯清脆落地,你既不能人道,又为何求娶于我
满座哗然,婆母尖叫着扑来撕扯。
我反手扯落她发髻:急什么你指使丫鬟塞进我房里的男人,不就在门外
前世污我清白的家丁被押入,抖如筛糠:是夫人指使的!
我爹带着圣旨踹开喜堂大门时,渣男正被太医当众验身。
闺女别怕,爹把虎符拍在龙案上,这兵权爹不要了,换你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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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塘水带着淤泥的腥腐气,蛮横地灌入我的口鼻,瞬间夺走了所有呼吸。沉重的麻袋束缚着手脚,像铁锚般拖着我向幽暗的塘底坠去。视线被浑浊的污水模糊,耳朵里是沉闷的水流轰鸣,还有岸上隐隐传来的、扭曲变形的尖叫和……笑声
是沈修瑾的笑声。
隔着晃动的水波,那张曾经令我痴迷的清俊脸庞在岸边晃动,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冰冷刺骨的快意。他怀里紧紧搂着的,是那个永远弱柳扶风、需要他保护的白月光表妹柳如烟。
柳如烟依偎在他胸前,用一方素白丝帕掩着唇,肩头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可那帕子边缘露出的嘴角,分明是向上弯着的!那弧度,像淬了毒的钩子。
肺叶炸裂般剧痛,意识在窒息和刺骨的寒冷中飞速抽离。就在黑暗彻底吞噬我的前一瞬,岸上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穿透水波,清晰地凿进我濒死的耳膜——
……总算……清静了。是沈修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慵懒,还有……贪婪
紧接着,是柳如烟那刻意压低的、娇柔却字字如刀的细语:瑾哥哥,这下好了……她爹手里的北境兵权……终于是你的了……
兵权!
这两个字像最后的惊雷,在我混沌的脑海深处炸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通奸!什么失节!全是他们精心编织的毒网!他们不仅要我的命,更要踩着我的尸骨,去够那泼天的权势!
爹!女儿对不起你!女儿蠢!女儿瞎了眼!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业火,瞬间焚尽了最后一丝对这人世的留恋!沈修瑾!柳如烟!若有来世!我姜绾必要你们血债血偿!剥皮拆骨!
小姐小姐您醒醒!侯府到了!
一个带着急切和惶恐的年轻女声,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红光瞬间涌入眼帘!眼前剧烈晃动着的,是绣着繁复龙凤呈祥图案的鲜红轿帘!鼻尖萦绕的,是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熏香味道!身体随着轿子落地的轻微震动而晃了晃,身下是硬邦邦的轿板。
小姐您没事吧刚才在轿子里……像是魇着了可吓死奴婢了!轿帘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掀开一条缝隙,露出贴身丫鬟春桃那张写满担忧的、稚气未脱的脸。
春桃她不是……不是在我被诬陷通奸那夜,被沈修瑾寻了个由头活活杖毙了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我僵硬地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十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鲜亮的凤仙花汁。身上,是正红色、用金线密密绣着百子千孙图的嫁衣!层层叠叠,重得几乎压弯脊梁!
这不是沉塘时那身湿透的粗布囚衣!
这是……大婚的嫁衣!
侯府沈修瑾的安平侯府!
巨大的荒谬感和死里逃生的狂喜,如同冰火两重天,狠狠冲击着我的神经!我回来了我竟然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开始的原点——我和沈修瑾大婚的这一天!
小姐春桃见我脸色惨白,眼神发直,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您别吓奴婢啊!是不是路上颠簸不舒服了侯府到了,姑爷……姑爷他们都等着呢!
姑爷……沈修瑾!
这个名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前世被欺骗、被利用、被沉塘的滔天恨意,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焚烧殆尽!
我死死攥紧了嫁衣宽大的袖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刺激着濒临失控的神经。不能慌!姜绾!冷静!老天开眼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让你再蠢死一次的!
沈修瑾!柳如烟!还有那个刻薄寡毒、亲手导演了通奸戏码的婆母沈刘氏!你们欠我的,欠春桃的,欠我爹的!我要你们……百倍!千倍!血债血偿!
我没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心惊的冰冷平静。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将头上那顶沉甸甸的、缀满珠翠的凤冠扶正。冰冷的金属触感贴着额角,像一剂强行注入的清醒剂。
春桃,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熏香气息灌入肺腑,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扶我下轿。
是!是!小姐!春桃见我恢复过来,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
轿帘被彻底掀开。
喧天的锣鼓唢呐声浪如同实质的墙壁,裹挟着人群的哄闹、嬉笑、议论,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眼前发花。脚下是铺着长长红毡的侯府门前石阶。
台阶之上,侯府朱漆大门洞开,门楣上高悬着刺目的红绸和巨大的双喜字。门内影壁前,黑压压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着簇新的华服,脸上堆满了或真或假的笑容,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这个新嫁娘身上。
而在那人群的最前方,一身簇新大红喜服,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清俊温雅,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足以迷惑世间所有无知少女的温柔笑意,正朝我伸出手来的——
正是沈修瑾!
那张脸!那双曾让我沉醉、以为找到了毕生依靠的深邃眼眸!此刻在我眼中,却比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还要狰狞可怖!前世沉塘时他冰冷的眼神,柳如烟依偎在他怀里的画面,还有那句兵权终于是你的了的毒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绾绾,沈修瑾的声音响起,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一路辛苦。来。他那只骨节分明、曾执笔为她画眉、也曾执笔写下休书将她推入地狱的手,稳稳地伸到我面前。
前世,我就是被这虚伪的温柔蛊惑,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手交付出去,从此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四周的喧闹声似乎在这一刻低了下去,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喜娘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高声唱着吉利的赞词。
我看着眼前这只手,眼底的冰寒几乎要凝成实质。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沈修瑾那完美无缺的温柔面具之下,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温热掌心的前一瞬——
啪!
一声清脆得近乎刺耳的声响,骤然撕裂了满堂的喜庆喧嚣!
我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了沈修瑾喜服宽大的袖口!
沈修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和来不及掩饰的阴鸷。伸出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满堂宾客的哄笑声、议论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扼住了喉咙!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从欢庆到惊愕的转变,滑稽又诡异。空气瞬间凝滞,只剩下远处唢呐还在兀自吹着不成调的喜乐,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绾……绾绾沈修瑾不愧是城府极深,脸上的僵硬只维持了不到一息,那温柔的笑意便重新堆砌起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伤和不解,声音放得更柔,仿佛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新嫁娘,可是……累着了还是为夫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他上前半步,试图再次靠近。
站住。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他虚伪的脸,沈修瑾,别碰我。
沈修瑾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他脸上的温柔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眼底的阴鸷再也藏不住,如同毒蛇般丝丝缕缕地渗出。
姜氏!一声尖利刺耳的怒喝打破了僵局!人群分开,一个穿着深紫色福字纹锦缎褙子、头戴赤金点翠大簪、颧骨高耸、面相刻薄的老妇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正是沈修瑾的母亲,安平侯府的老夫人沈刘氏!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惊怒,涂着厚厚脂粉也掩盖不住铁青,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上,反了你了!大喜的日子!你发的什么疯!敢对夫君如此无礼!我们安平侯府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不知礼数、忤逆夫君的……
她唾沫横飞,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洒而来。前世,就是这张刻薄的嘴,一次次地羞辱我,最终亲手将我推入通奸的深渊!
周围的宾客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只苍蝇嗡嗡响起。指指点点的目光,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下来。
礼数我嗤笑一声,打断沈刘氏滔滔不绝的谩骂。那笑声在死寂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讽。我缓缓抬手,指尖抚过鬓边冰冷的珠钗,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针,牢牢钉在沈修瑾骤然紧缩的瞳孔上。
沈修瑾,我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玉盘上,当着诸位亲朋贵胄的面,我只问你一句——
我顿了顿,满意地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看着沈刘氏惊愕地张大了嘴,看着满堂宾客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
然后,我扬起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句足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话语,掷地有声地砸向整个喜堂:
你既身患隐疾,根本不能人道,又为何处心积虑,求娶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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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整个喜堂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沸水,瞬间炸开了锅!
死寂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骤然拔高的抽气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以及瞬间爆发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激烈议论!
什么!不能人道!
天爷!这……这……
姜家小姐说什么沈世子他……
不可能吧看着一表人才……
大喜日子说这个这新娘子是疯魔了还是……
各种各样的目光,震惊的、鄙夷的、探究的、看戏的、幸灾乐祸的,如同无数道无形的利箭,瞬间全部聚焦在沈修瑾身上!他那张向来以温雅清俊著称的脸,此刻褪尽了所有血色,苍白得如同金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猩红欲裂,充斥着滔天的震惊、暴怒和一丝……猝不及防被当众扒皮的惊恐!
贱人!!沈刘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嚎叫!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双目赤红,精心梳就的发髻都散乱了几分,张牙舞爪地就朝我猛扑过来!我撕了你这满嘴喷粪的毒妇嘴!!
她保养得尖利的指甲,带着风声,直直抓向我的脸!
前世被她磋磨、被她污蔑的恨意瞬间冲上头顶!在她扑到眼前的刹那,我不退反进,猛地侧身躲开她的利爪,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她发髻上那支最显眼的赤金点翠大簪!
狠狠一扯!
啊——!!!沈刘氏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精心盘绕的发髻瞬间崩塌!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狼狈不堪!那支象征着侯府老夫人尊贵身份的大簪,连同几缕被生生扯断的头发,被我牢牢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婆母急什么我攥着那支沉甸甸、带着血腥气的发簪,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沈刘氏的嚎叫和满堂的哗然。我甚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她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的脸,然后,缓缓转向喜堂大门的方向。
你处心积虑,指使你身边那个叫翠柳的丫鬟,在我新婚之夜塞进房里的‘奸夫’——我拖长了调子,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沈刘氏骤然僵硬的脸上,砸在沈修瑾摇摇欲坠的身体上,砸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宾客心上!
不就在门外,等着你一声令下,好冲进来‘捉奸’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喜堂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
死寂!比刚才更加恐怖的死寂!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看向沈刘氏和沈修瑾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骇然和……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鄙夷!
沈刘氏披头散发,脸上脂粉被冷汗和泪水冲得沟壑纵横,像一张打翻了颜料盘的鬼脸。她捂着被扯痛的头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惊骇欲绝地看着我,如同白日见鬼!那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怎么可能连翠柳的名字都知道!
沈修瑾更是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摆放着喜烛的高几!噼里啪啦!烛台滚落,红烛摔断,蜡油溅了一地,如同淋漓的血!他那张俊脸,此刻只剩下死灰一片,眼神空洞,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精心营造的侯府世子形象,彻底崩塌!
不……不是!她胡说!她疯了!!沈刘氏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回过神,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试图挽回,污蔑!这是污蔑!瑾儿!快!快把这疯妇拿下!!
然而,晚了!
带上来!我厉喝一声,声音穿透混乱!
早就被我爹留下的、潜伏在侯府外围的姜府心腹护卫,如同猛虎出闸!两人一组,死死押着一个穿着侯府三等仆役灰布短褂、身材矮壮、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男人,粗暴地推搡着,从大门外直直闯了进来!
噗通!那男人被狠狠掼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正是前世那个被沈刘氏收买、在新婚之夜被捉奸在床、污我清白的家丁王二!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聚焦在这个抖成一团的猥琐男人身上!
说!我爹留下的护卫首领,一个面容冷硬如铁的黑脸汉子,声如洪钟,一脚踩在王二背上,是谁指使你,在新夫人房里做下那等龌龊勾当,意图污蔑主母清白的!
王二被这一脚踩得差点背过气去,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他涕泪横流,像条濒死的癞皮狗,拼命地抬起头,目光在状若疯癫的沈刘氏和面无人色的沈修瑾脸上惊恐地扫过,最终,带着哭腔的、尖锐变调的声音响彻死寂的喜堂:
是老夫人!是老夫人指使的!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让小的……让小的在新夫人房里藏好……等……等她们带人来‘捉奸’!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饶命!饶命啊!!!
轰——!!!
喜堂彻底沸腾了!如同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真相如同最丑陋的疮疤,被当众血淋淋地撕开!
天呐!!
竟是真的!
侯府老夫人……亲自设局污蔑新妇通奸!
这……这简直骇人听闻!闻所未闻!
毒妇!好狠毒的心肠!
沈世子……沈世子难道也……
鄙夷、唾弃、震惊、愤怒的目光,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刘氏和沈修瑾身上!沈刘氏尖叫一声胡说八道!,还想扑上去撕打王二,却被周围鄙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议论逼得无处遁形,一口气没上来,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被几个同样吓傻了的仆妇手忙脚乱地接住。
沈修瑾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震惊和暴怒,而是如同淬了剧毒的蛇信,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他想冲过来,却被汹涌的人潮和无数道鄙夷的目光死死钉在原地!
不!我没有!他诬陷!!沈修瑾双目赤红,如同困兽般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姜绾!你这毒妇!你设计害我!你……
够了!一个威严沉厚、带着雷霆震怒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喜堂门口!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嚣!
砰!沉重的、朱漆描金的侯府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力狠狠踹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目的天光涌入,映出一个高大魁梧、身着玄色武将常服、面容刚毅、虎目含煞的身影!他一手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另一只手,赫然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正是我爹!镇守北境、手握重兵的靖国公——姜烈!
他龙行虎步,踏入喜堂,每一步都带着千军万马般的煞气!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披头散发昏死过去的沈刘氏,扫过状若疯魔、脸色惨白的沈修瑾,最后,落在我身上时,那满身的煞气瞬间化作了浓烈到极致的心疼和滔天的怒意!
闺女!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步走到我身边,宽厚温暖的大手重重按在我微微发抖的肩上,爹来了!别怕!
他的出现,如同定海神针!我强撑着的、冰冷坚硬的外壳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一道缝隙,鼻尖猛地一酸。爹……
爹的目光再次转向沈修瑾,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沈修瑾!爹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响彻整个鸦雀无声的喜堂,你安平侯府,好大的威风!好毒的心肠!竟敢如此算计、折辱我姜烈的女儿!
他猛地展开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刺目的明黄和威严的龙纹,让所有在场宾客心头巨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圣上口谕在此!爹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修瑾身患隐疾,其母沈刘氏蓄意构陷新妇,秽乱门庭,德行有亏!着太医令即刻验明沈修瑾之身!若属实——
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狠狠砸向面无人色的沈修瑾:
立夺其世子之位!安平侯府,削爵!查办!
不——!!!沈修瑾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他想扑过来抢夺圣旨,却被爹带来的如狼似虎的亲兵死死按住!如同被拔了牙的毒蛇,徒劳地扭动着身体!
太医令!爹根本不再看他一眼,厉声喝道。
一个穿着深青色官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两名御前侍卫的护卫下,面无表情地越众而出。他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药箱、同样面无表情的医官。
老者走到被死死按跪在地上、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沈修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最后的丧钟:
沈世子,得罪了。请褪下衣袍,容下官……验明正身。
不!你们不能!!沈修瑾疯狂地挣扎着,目眦欲裂,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温雅侯府世子的风采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我是安平侯世子!你们敢!姜烈!你这老匹夫!你不得好死!姜绾!你这贱人!毒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嘶吼、诅咒,在威严的圣旨和面无表情的太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
两名医官面无表情地上前,动作麻利而强硬,无视沈修瑾疯狂的扭打和咒骂,开始动手去解他身上那件刺目的、象征着喜庆和谎言的大红喜服!
嘶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喜堂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无数双眼睛,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震惊、鄙夷、好奇、幸灾乐祸——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沈修瑾上身被强行剥开,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他屈辱地蜷缩着,像一只被剥了皮的虾米,发出困兽般绝望的呜咽。
太医令神色漠然,戴上薄薄的丝绢手套,在两名医官的协助下,俯下身……
喜堂之内,落针可闻。只有沈修瑾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回荡着。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目光死死钉在那个被强行剥开喜服、按跪在冰冷金砖上的身影上。
太医令那双布满岁月痕迹、此刻却稳如磐石的手,戴着薄薄的丝绢手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伸向了沈修瑾身上最后蔽体的里裤边缘……
不——!!!沈修瑾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哀嚎,如同被利刃刺穿了喉咙的野兽!他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钳制!那绝望的挣扎,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竟真的让他暂时甩开了两名医官的手!
他赤红着双眼,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披头散发,衣襟散乱,不顾一切地朝着我的方向猛扑过来!那双沾满他自己眼泪鼻涕、此刻却青筋暴突、指甲尖利的手,带着滔天的怨毒,直直抓向我的咽喉!
贱人!我杀了你!!!
变故陡生!惊呼声四起!
距离太近!他的速度太快!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我瞳孔骤缩!前世被沉塘的冰冷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心脏!
然而,就在那尖利的指甲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前一瞬——
放肆!一道冰冷沉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横移一步,稳稳挡在了我的身前!是爹留下的那个黑脸护卫首领!
他动作快如闪电!没有拔刀,只是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沈修瑾那只抓向我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喜堂!
啊——!!!沈修瑾发出一声比刚才凄厉十倍的惨嚎!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地垂了下去!剧烈的疼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疯狂,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抱着被生生捏断的手腕,痛苦地翻滚、哀嚎!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散乱的里衣,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一条被彻底打断脊梁的癞皮狗,只剩下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的抽搐。那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身上,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太医令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刚才的刺杀闹剧从未发生。他示意两名惊魂未定的医官重新上前,更加粗暴地按住还在抽搐的沈修瑾。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双戴着丝绢手套的手,终于落了下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沈修瑾停止了哀嚎,像条死鱼般瘫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喜堂高高的藻井,只剩下身体因屈辱和剧痛而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终于,太医令直起身,摘下手套,丢给身后的医官。他转过身,面向我爹,也面向满堂死寂的宾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板无波,却如同最终的审判:
回禀国公爷,经查验,他顿了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决定性的、足以将安平侯府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结论——
安平侯世子沈修瑾,天阉之体,确不能人道。
轰——!!!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铁一般的结论被太医令亲口、当众宣布时,整个喜堂还是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哗然和骚动!
天阉!真的是天阉!
太医令亲口验的!板上钉钉了!
我的老天爷!安平侯府……竟然……竟然用一个阉人娶亲!还要污蔑人家新妇通奸!
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削爵!必须削爵!查办!抄家都不为过!
姜家小姐太可怜了!刚进门就……
靖国公!不能放过他们!
鄙夷唾弃的议论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看向沈修瑾和昏死过去的沈刘氏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唾弃!仿佛在看什么肮脏不堪的秽物!
沈修瑾瘫在地上,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头一歪,竟是被活活气晕了过去!
瑾儿!我的瑾儿啊!刚刚悠悠转醒的沈刘氏,听到太医令的结论,又看到儿子昏死过去的惨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连滚爬爬地扑到沈修瑾身上,抱着他哭天抢地,天杀的!你们害我儿!你们不得好死啊!姜烈!姜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她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再无半分侯府老夫人的体面。
爹看都没看那对母子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路边的垃圾。他转过身,那如山般沉稳可靠的身影笼罩着我。他宽厚的大手用力握了握我冰凉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坚定。
然后,他大步走到喜堂正中央,面对满堂宾客,面对那象征着皇权的明黄圣旨。他解下了腰间那枚象征着北境三十万大军指挥权、通体黝黑、触手生寒的玄铁虎符!
砰!
一声沉闷而威严的巨响!爹将那枚无数人觊觎、沈修瑾父子不惜用我性命去换取的沉重虎符,重重地拍在了铺着红绸的圣旨旁!
金属与木案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铿锵之声!震得人心头发颤!
满堂喧哗瞬间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枚代表着无上兵权的虎符,又看向我爹那张刚毅决绝的脸庞!
爹深吸一口气,虎目环视全场,声如洪钟,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
陛下!他朝着皇宫的方向,抱拳拱手,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沉痛和坚定,臣,靖国公姜烈!今日,以此北境兵权虎符为凭——
他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无尽的慈爱和愧疚,然后猛地转回,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
换我儿姜绾——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