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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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停下辛府门前。
辛府门前,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府内漆黑一片。
只有看守宅院的老管家,颤巍巍地迎了出来,望着辛姝,眼中满是震惊。
二小姐!
嗯。
辛姝轻应一声,抱着已然熟睡的云衡,踏进潦倒凄凉的府邸,回了出嫁前的闺房,望月楼。
屋内虽略显简陋,却还算干净。
辛姝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抱着云衡上了床。
房门忽地被推开,萧时风出现在门口,他的一侧面庞高高肿起,静静地立在床前,眼神复杂难辨。
你既不愿做妾,那便不做,不必因背叛我而心存愧疚,更不必如此自苦。
跟我回家吧。
此处四面透风,又无侍从照料,蛇虫鼠蚁横行,就算你要惩罚自己,也不该连累云衡一同受罪。
背叛
愧疚
自苦
辛姝心中冷笑,她枕戈待旦十年,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没经历过,早就不在乎卧榻是否舒适体面了。
而且,谁说这里没有侍从
辛姝轻打了个响指,房梁上立马跃下一名黑衣暗卫。
她淡淡吩咐:把他扔出去。
是。
房门再度被推开,这次是芙蕖身边的丫鬟,她急匆匆道:老爷,夫人突发高热,想请您回去看看。
辛姝心中一动,忽然想知道,萧时风会不会为她留下。
别走。
她声音轻柔,似一阵微风拂过。
萧时风脚步一顿,惊喜地看向她,正想扑到床上拥她入怀,可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心中又有诸多误会横亘,不能太给她脸。
横竖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纠缠,不差这一夜。
辛姝,事到如今,你还以为可以对我召之即来吗我没有那么下贱!
萧时风得意地拂袖而去。
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次日清晨,喜气洋洋的宣旨队伍如游龙般涌进破败的辛府,流水般的赏赐也随之而来。
消息传遍盛京。
原来,辛姝并非离奇失踪,而是蛰伏十年,立下奇功,被皇上特封为镇国公主!
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殊荣!
就连辛姝的女儿萧云衡也被封为清平县主,封号还是皇后亲赐的!
萧府。
萧时风接到儿子被封为贝子的圣旨,也是一脸震惊茫然。他使了银钱追问宣旨太监,才得知真相。
萧时风后悔不已,当即带着儿子去了辛府。
却见辛府府门焕然一新,门前挤满了前来贺喜的车马,大抵整个盛京的世家贵族都来了。
辛府大门紧闭,许久,才有管家出来赔罪。
府上荒废数年,杂草丛生,荒芜不堪,实在无颜请诸位入内。
后日亥时,公主特备薄酒,请诸位前来赏花游玩,以作答谢,静候诸位尊架。
车马这才散去。
萧时风拽着云旌,逆着人流挤了进去,我不是客,我带儿子来看公主。
云旌的手腕被揪得生疼,诧然看向萧侍奉不自觉浮起的谄媚笑意,忽觉以往自诩清流的父亲分外陌生。
府内,辛姝正在指挥仆人打扫屋舍。
回首看到云旌,她心头一软,躬身柔声问道,旌儿,你愿意陪在母亲身边吗
不愿意。
云旌拒绝得干脆。
哪怕母亲出走是为了建功立业,成了盛京炙手可热的红人,他也放不下被抛弃十年的痛苦。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以后也不会有。
看向浑身珠光宝气坐在廊下翻看礼品的姐姐,眸中渗出鄙夷。
如此轻易便能原谅,真是趋炎附势的软骨头。
辛姝虽然心疼,但也不愿勉强。
萧时风尴尬赔笑,姝儿,是我误会了你,害你受那么大的委屈。
我今日留下陪你,明日就带芙蕖过来请安,给你敬妾室茶。
辛姝只觉得好笑,你不是说芙蕖娇柔,若被贬妻为妾,就活不下去了吗
他当即答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若伤了其他,我亦无能为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
辛姝笑了,笑他薄情寡义,自己当年真是瞎了眼。
萧时风却以为自己一往情深,终于哄得娘子消气。
志得意满地想着,后日赏花宴,自己堂堂驸马,用什么衣冠比较合身份。
辛姝手持白玉团扇将他推开,可是我还是生气。
这样,我如今也不宽裕,想用嫁妆修缮辛府,你亲自把我的嫁妆搬来,我就不生气。
萧时风有些为难。
辛姝的嫁妆,他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但嫁妆本来就是女子的私产,她要用,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辛姝心中冷笑,步步紧逼,笑得柔和妩媚。
怎么难道那些钱财,比我这个公主还重要吗
萧时风不动声色地瞟向院内堆积如山的贺礼。
是啊。
辛姝是当朝新贵,只要稳住她,再不提和离之事,有的是泼天富贵供他享用。
你放心,我这就抬来。
萧时风足足忙活了一日,白皙的面皮被烈日晒得通红。
辛姝递给他一杯冰茶,转身拿着泛黄的嫁妆单子清点箱笼。
当年十里红妆,如今被消耗了将近一半,甚至还有许多金饰被换成了铜的。
也罢,毕竟成婚十五年,能要回这些就不错了。
辛姝隐忍不发,等着在赏花宴上,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