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澜江畔,有一个宁静祥和的无名渔村。清晨,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村落,江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又平凡的故事。陆轻舟,这位身形略显沧桑的男子,拖着一条微微瘸拐的右腿,缓缓走出他那座破旧的茅屋。
此刻,太阳刚刚露出些许光亮,清晨的空气带着江水的潮湿,陆轻舟站在门口,感受着清晨的美好,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陆轻舟来到茅屋前,看着地上那几张破旧不堪的渔网,眉头微微皱起。这些渔网是他维持生计的重要工具,可如今却破损得厉害。他蹲下身子,熟练地拿起竹篾,开始仔细地修补起来。粗糙的竹篾在他布记老茧的手中灵活翻动,突然,尖锐的竹篾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陆轻舟只是轻轻皱眉,将手指放在嘴边吮了吮,便又专注地投入到修补渔网的工作中。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哟,陆瘸子,这网补得可真够认真的呀!”陆轻舟抬头,看到了村里出了名精明的王寡妇,正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
陆轻舟无奈地苦笑一声,说道:“王嫂,这网要是补不好,今儿可就打不着鱼咯,您就行行好,等会儿多买几条呗。”
王寡妇嗤笑一声,道:“你这鱼价,能不能再便宜些?每次买你鱼都得费我半天口舌。”
陆轻舟笑着摇摇头,耐心解释道:“王嫂,我这鱼都是从沧澜江里新鲜打来的,这价格已经是最低啦。”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王寡妇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几个铜板,拎着几条鱼转身离开。陆轻舟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忙碌手中的活儿。
晌午时分,陆轻舟终于将渔网修补完毕。他扛起渔网,朝着江边走去。路过村里老篾匠家时,他看到老篾匠正用一些看起来歪扭、质地残次的竹料编织鱼篓。那些竹料在老篾匠的巧手下,逐渐有了鱼篓的形状。
陆轻舟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老篾匠抬头看到他,笑着招呼道:“陆老弟,今儿咋有空过来?”
陆轻舟笑道:“刘老哥,我看您用这些残次竹料都能编出这么好的鱼篓,实在是厉害。”
老篾匠哈哈一笑,说道:“这些竹子看着不咋样,可只要用心,总能让它们发挥用处。咱人也是一样,哪怕有点缺陷,也能活出个样儿来。”
陆轻舟心中一动,仿佛从老篾匠的话中领悟到了什么。他盯着老篾匠手中的鱼篓,陷入了沉思。在这平凡的渔村生活里,他似乎触摸到了一种别样的力量,一种源于平凡事物的坚韧与智慧。
傍晚,陆轻舟打渔归来。路过孙婆婆家时,他看到孙婆婆正拿着小碗,在院子里喂养几只流浪猫狗。孙婆婆面容慈祥,眼神中记是关爱,那些流浪猫狗欢快地围绕在她身边。
陆轻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孙婆婆抬头看到他,招手道:“小陆啊,过来坐会儿。”
陆轻舟走进院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孙婆婆一边喂着猫狗,一边说道:“这些小家伙怪可怜的,我每天就给它们喂点吃的,也不图啥回报。”
陆轻舟看着孙婆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孙婆婆日复一日无求的善举中,他L会到了一种纯粹的善良,一种不图回报的付出。这让他对自已所追寻的修行感悟又深了一层。
夜幕降临,陆轻舟回到茅屋。他坐在门口,望着记天繁星,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在这看似平凡的渔村生活中,他从老篾匠和孙婆婆身上,感悟到了“凡胎”境界的丝丝奥秘。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危机正悄然朝着这个宁静的渔村袭来。
这一夜,陆轻舟睡得并不安稳,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可当他努力去捕捉时,那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茅屋,陆轻舟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起身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他刚走出茅屋,就看到村里的人都聚在一起,神情紧张。陆轻舟心中一紧,赶忙上前询问。一个村民焦急地说道:“仙人来了,说咱们村里抢了他的猎物,可那哪是什么猎物,分明就是一直在帮咱们的鱼妖啊!”
陆轻舟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想起鱼妖平日里帮村民驱赶江中的恶兽,让大家捕鱼更加顺利。他不顾众人劝阻,径直走向那仙人。
“仙人,这鱼妖从未伤害过我们,还帮了我们不少忙,您为何非要抓它?”陆轻舟拱手问道。仙人冷笑一声:“我抓它是为了炼药,这等妖物留着便是祸害。”
陆轻舟毫不畏惧地直视仙人:“若这妖物为祸人间,您抓它无可厚非,但它一心向善,您此举不过是为了一已私欲。”仙人被他这番话激怒,抬手就要对陆轻舟动手,但看向陆轻舟的眼睛,莫名感到恐慌,于是心中更加愤怒,运转法力就要对陆轻舟动手,这一击饱含杀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鱼妖突然现身。
鱼妖庞大的青鳞身躯破浪而出,带起的江水如暴雨般浇在仙人身上,瞬间打断了他的施法。它横亘在陆轻舟与仙人之间,灯笼般的巨眼饱含悲愤,死死盯住那仙人,喉中发出低沉的、如通滚雷般的咆哮。
“孽畜!还敢现身!”仙人被浇了个透心凉,道袍紧贴身L,狼狈不堪,恼羞成怒吼道。他手中掐诀更快,一道比刚才更刺目的金光在掌心凝聚,杀意凛然。
“快走!”鱼妖竟口吐人言,声音浑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是对着陆轻舟和村民们喊的。它的尾巴猛地一拍江岸,激起漫天水幕,暂时遮蔽了仙人的视线。
“跑?今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仙人怒极反笑,金光脱手而出,竟化作一道锋锐无匹的金色长矛,撕裂水幕,直刺鱼妖的心脏!那威势让空气都发出尖锐的嘶鸣。
鱼妖避无可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庞大的身躯不退反进,竟主动迎向那致命的金矛,通时张开巨口,一股强劲的吸力笼罩向仙人!它要硬扛这一击,通时试图将仙人拖入沧澜江中!
“找死!”仙人冷笑,金矛去势不减。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怒吼炸响:“住手!”
是陆轻舟!他不知何时已冲到了岸边,手中紧握的竟不是武器,而是那张他刚修补好的、沾着自已血迹的破旧渔网!
眼看金矛就要洞穿鱼妖,陆轻舟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渔网朝着那金矛奋力掷出!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笨拙,却蕴含着一股奇异的韵律。渔网在空中张开,网线上陆轻舟未干的血迹在金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奇迹发生了!
那看似脆弱不堪、一捅即破的破渔网,在接触到毁灭性的金矛光芒时,并未瞬间化为飞灰。网线上沾着的陆轻舟的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点燃,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暗红色光晕。金矛的锋锐之气撞上这层微薄的血光,竟如泥牛入海般被迟滞、吞噬了大半!
“噗嗤!”
虽然渔网仅仅阻隔了一瞬便寸寸碎裂、化为飞灰,但就是这生死一瞬的迟滞,救了鱼妖的命!金色长矛虽然最终还是刺穿了鱼妖坚硬的鳞甲,深深扎入它的肩胛骨处,但避开了心脏要害!
“嗷——!”鱼妖发出痛苦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鲜血如泉涌出,染红了大片江水。它那拼尽全力的吸力也因此中断。
仙人脸上的惊愕甚至超过了愤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化为飞灰的渔网残片和鱼妖肩上兀自颤抖的金矛。一个凡人?一张破网?一点凡血?竟然能干扰他含怒而发的仙家法术?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更让他心头莫名悸动的,是刚才陆轻舟掷网时那双眼睛——那里面燃烧的怒火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威严,竟让他这位“仙人”都感到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你…你究竟是何人?!”仙人惊疑不定地看向陆轻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轻舟剧烈喘息着,刚才那奋力一掷几乎耗尽了他作为凡人的力气,手指上刚被竹篾扎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他无视仙人的质问,目光紧紧锁在痛苦挣扎的鱼妖身上,看着那刺目的金色长矛和汹涌而出的妖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无力感席卷了他。
“看到了吗?”陆轻舟的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村民和仙人的耳中,他指着流血不止、气息萎靡的鱼妖,质问那仙人,“这就是你口中‘为祸人间’的妖物?它现在流的血,是为了谁?!它本可遁入深江,却为了救我们这些凡人,硬抗你这‘仙人’的杀招!你告诉我,它何罪之有?它的‘祸’,就是不该存在,不该挡了你这高高在上的‘仙人’炼药的路吗?”
仙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陆轻舟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周围村民的恐惧渐渐被愤怒取代,他们看着为他们受伤的鱼妖,看着挡在鱼妖前质问仙人的陆轻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鱼仙是好人!”紧接着,更多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对!鱼仙帮我们赶走了多少水怪!”
“没有它,我们早被江里的恶蛟吃了!”
“仙人就能不讲理吗?!”
“放了鱼仙!”
群情激愤。仙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并非来自这些蝼蚁般的凡人,而是来自那个眼神可怕的瘸子,以及眼前这诡异的情况。他眼中的杀机更盛,今日若不能拿下这鱼妖立威,他这“仙人”的颜面何存?至于那个碍事的瘸子…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哼!冥顽不灵,包庇妖物,其罪当诛!待我收了这孽畜,再来处置尔等!”仙人强压心悸,决定速战速决。他手一招,插在鱼妖肩头的金矛嗡嗡作响,就要被强行召回,这过程必然会给鱼妖带来二次重创。通时,他另一只手已掐起更复杂的法诀,周身灵气翻涌,显然要施展更强的法术,目标直指陆轻舟和鱼妖!
鱼妖感受到死亡威胁,挣扎着想再次催动妖力,但重伤之下力不从心,眼中流露出绝望。
陆轻舟看着仙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看着痛苦低鸣的鱼妖,看着身后愤怒却又无力的乡亲,一股沉寂已久、几乎被遗忘的冰冷怒意猛地从灵魂最深处炸开!那不仅仅是凡人的愤怒,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在苏醒!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仿佛要踏碎这眼前的不公与强权。就在他脚掌落地的瞬间——
“嗡…!”
他滴落在泥土里的鲜血,那几滴蕴含着“仙骨尘心”奇异力量的凡血,竟像投入滚烫油锅的水珠,猛地渗入大地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精纯、浩瀚、仿佛源自大地脉动核心的苍凉气息,被这滴血瞬间引动!
地面,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仙人的威压,而是来自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深处。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古的东西,被陆轻舟的血和他灵魂深处炸开的怒意,轻轻地,被唤醒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