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装修后我分到个神秘工位,人体工学椅高度完美贴合。
抽屉里塞满我爱吃的零食,连咖啡杯都刻着我的星座符号。
谁安排的我问行政部。
主管支吾:老板说...按你腰不好设计的。
全公司都知道老板有洁癖,可我的杯沿总出现同款咖啡渍。
年会那晚他送我回家,车内空气滚烫。
杯子是我用的,他声音发哑,每次偷喝你咖啡,我都像在吻你。
深夜十一点,键盘单调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像某种垂死的节拍器。窗外,城市的霓虹是唯一的光源,将冰冷的玻璃幕墙染成一片模糊的、流动的紫红。林晚用力揉了揉后颈,那里酸胀得仿佛塞进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肩胛深处一阵难耐的刺痛。她瞥了一眼桌角,三个空的速溶咖啡杯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像座摇摇欲坠的微型纪念碑,无声诉说着又一个被报表和KPI吞噬的夜晚。
呼……她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凉的空气里瞬间消散无踪。关掉最后一个复杂的Excel表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终于隐入黑暗。林晚撑着桌面站起来,腰背立刻发出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抗议。她认命地捶了两下后腰,拎起几乎没什么分量的帆布包,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向那部需要漫长等待的电梯。
顶楼总裁办公室的灯,似乎永远亮着。林晚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拢前,她习惯性地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巨大落地窗透出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挺拔而模糊的身影轮廓,一动不动地立在窗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她迅速收回目光,低头盯着自己帆布鞋磨损的鞋尖。沈聿珩,那个名字在舌尖无声滚过,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峰,遥远、冷硬、完美得不近人情。
电梯下行时轻微的失重感,也没能带走她身体里积攒的沉重酸痛。
一周后,装修后的办公室焕然一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和崭新板材混合的清新气味。行政部主管李姐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挨个给员工们分配新的工位区域。
小林,来来来,李姐一把拉住正要走向角落旧位置的林晚,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靠窗的一片区域,这个位置是你的,采光好,视野佳!
林晚有些意外。这个位置确实优越,远离门口人来人往的嘈杂,巨大的落地窗将远处起伏的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阳光慷慨地洒落进来。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工位本身。
那张办公椅……她只是习惯性地坐上去,身体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承托住。椅背的弧度精确地贴合了她总是隐隐作痛的腰脊曲线,扶手的高度让她搁置手肘时肩膀自然放松,坐垫的软硬适中得如同量身定制。她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腰背间那种熟悉的紧绷感,竟然……奇迹般地缓解了大半。
她的目光扫过桌面。极简风格,线条流畅,但每一个细节都透出昂贵的气息。拉开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林晚彻底愣住了。里面不是预想中的空白文件盒,而是满满当当、码放整齐的各种零食。香脆的海苔薄饼,是她熬夜赶工时的最爱;独立包装的榛子黑巧克力,她曾在茶水间闲聊时随口提过喜欢这个牌子;甚至还有几盒她常买但觉得有点小贵的进口果汁软糖。每一种,都精准地戳中她的味蕾
她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有些慌乱地关上抽屉,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桌角放着的那个崭新的咖啡杯。
杯子是哑光白的骨瓷,触感温润细腻。她拿起来,下意识地寻找杯底可能存在的品牌印记,却一眼看到了内壁靠近杯沿的地方,一个非常小的、精致的手工雕刻图案——双子座的符号,两个并排的罗马数字Ⅱ。那是她的星座。这绝不是公司统一采购的福利品。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窗外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林晚却觉得后背莫名地窜起一丝凉意。一种被精心窥探、细致打量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这工位,这椅子,这零食,这刻着她私人星座符号的杯子……是谁谁花了这样的心思目的又是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无声地滑开。脚步有些急促地走向行政部办公室,胸腔里那颗心,正不规律地撞击着肋骨。
行政部里,主管李姐正对着电脑屏幕核对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林晚,脸上立刻堆起惯常的职业化笑容:哟,小林,新工位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吧
李姐,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眼神却紧紧锁住对方,我的新工位……尤其是那把椅子,还有抽屉里的东西,是谁安排的是公司统一配置的吗她顿了顿,刻意补了一句,椅子坐起来……特别舒服,特别合身。
李姐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飞快地闪烁起来,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她避开林晚探究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在鼠标上滑动着,视线飘向电脑屏幕又飘回来,就是不敢和林晚对视。
啊椅子啊……李姐的声音有点发干,语速快得不太自然,哦,那个啊……就是……嗯,这次采购的批次比较好嘛,都是符合人体工学的,大家坐着都舒服,都舒服!她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李姐,林晚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敷衍的坚持,我的抽屉里,放满了我平时爱吃的零食。咖啡杯上,还刻着我的星座符号。这明显不是统一配置。她微微歪头,目光锐利,总得有人特意交代过吧
李姐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嘴角微微抽动。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林晚几乎能听到对方心里那点小秘密在拼命挣扎的声音。过了好几秒,李姐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飞快地左右瞄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注意这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尴尬:
哎呀,小林,这个……其实……是沈总那边直接交代下来的。她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沈总特意提过,说……说按你的情况设计,尤其提到……呃……说你腰不太好,要特别注意椅子的支撑性……让我一定落实好。
腰……不好林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感觉耳根莫名地有点发热。她什么时候在公司说过自己腰不好了这种私密的、带点尴尬的身体状况,沈聿珩……他怎么会知道还特意交代
李姐的表情更加窘迫了,连连摆手:沈总就交代了这么一句,具体细节我可真不清楚!小林啊,位置好就行,细节就别太较真了,啊沈总也是关心员工嘛!她飞快地说完,立刻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处理起屏幕上的表格,一副别再问我了的架势。
林晚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那里。沈聿珩。这三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那个高高在上、惜字如金、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竟然会留意到她可能存在的腰不好还亲自安排这种细致到近乎……私密的照顾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感席卷了她。是受宠若惊是难以置信还是……一丝隐秘的、被冒犯的不安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回自己那个过于完美的新工位。阳光依旧灿烂,窗外景色依旧开阔,但那个刻着双子座符号的白色咖啡杯,静静地立在桌角,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日子在报表、会议和键盘敲击声中滑过,林晚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温柔的陷阱。那把椅子成了她唯一的救赎,支撑着她酸痛的腰背,让她在漫长的加班夜里得以喘息。抽屉里的零食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消耗着,又总是在她不经意间被悄无声息地补充齐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默默关注着她的喜好和需求。
而那个白色的咖啡杯,则成了某种隐秘的、持续发酵的谜团。
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沈聿珩近乎苛刻的洁癖。他从不与人共用餐具,茶水间的公用咖啡机更是他的禁区。然而,林晚发现,自己的杯子边缘,几乎每天早上,在她接第一杯咖啡之前,总会残留着一圈极其细微的、浅褐色的咖啡渍痕迹。那痕迹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像一个小小的、沉默的印记。
起初她以为是清洁阿姨的疏忽,但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她开始留意。她特意在某个下班前,把自己的杯子清洗得干干净净,光洁如新,然后倒扣在纸巾上。第二天一早,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冲进办公室。拿起杯子,对着明亮的晨光仔细看去——那圈熟悉的、浅淡的咖啡渍,赫然印在杯沿内侧她习惯嘴唇接触的位置。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不是阿姨。这绝不是巧合。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在她心底滋生、蔓延。是他那个有着重度洁癖、永远与人保持距离的沈聿珩这念头让她指尖发凉,脸颊却又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烫。她猛地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过于离奇的联想。怎么可能沈聿珩偷用她的杯子
几天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紧急会议将这个荒谬的猜测推向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高潮。一份至关重要的客户数据临时出了问题,整个市场部都被紧急召集到会议室。林晚作为核心成员之一,自然也在其中。她匆匆抓起桌上的记事本和钢笔,跟着人流涌进会议室。
会议室的氛围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闪烁着令人焦头烂额的数据错误提示。沈聿珩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上,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只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点线条清晰的锁骨。他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倍感压力的低气压。市场总监正语速飞快地解释着问题可能的源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晚坐在靠后的位置,目光却不自觉地越过前面同事的肩膀,落在沈聿珩身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下颌线绷得很紧。就在这时,林晚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
沈聿珩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似乎因为总监的某个说法而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的指尖微微一动,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仿佛要习惯性地去碰触什么。他的食指和中指在空中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极其细微地做了一个类似捏住杯柄的捻动动作。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场合不对,手指迅速放下,重新交叠在一起,恢复了之前的姿势。
那个动作!那个捻动杯柄的动作!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太熟悉那个动作了!那是她自己喝咖啡时,因为杯子太烫而习惯性地用指尖轻轻捻动杯柄的小动作!一个极其私人化、几乎不可能被外人注意到的细节!
她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摊开的记事本,雪白的纸页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乱撞。是他!真的是他!那个每天早上出现在她杯沿的咖啡渍,那个精准模仿她习惯的捻杯动作……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之前绝不敢深想的、令人心悸的答案——沈聿珩,在她不知情的每一个清晨,用她的杯子喝过咖啡。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震惊、荒谬和被侵犯感的情绪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被蒙在鼓里,一举一动都被无声地注视着、模仿着。会议后面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感觉到沈聿珩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过几次,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灼得她坐立难安。每一次目光的扫过,都让她后背的汗毛微微竖起。
会议终于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人群像退潮般涌出会议室。林晚故意磨蹭着收拾东西,落在最后。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沈聿珩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里残留的嘈杂:
林晚,留一下。
她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脊背瞬间僵硬。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转过身。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沈聿珩依旧坐在主位上,身体微微后靠,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面。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沈总。林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沈聿珩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纯粹的审视或压力,而是多了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专注,仿佛在评估,在等待。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的张力。
刚才的数据模型,你的部分,他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波澜,重新梳理一下,下午三点前把修正版发我邮箱。他的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内容也是纯粹的工作。
林晚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她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她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就是这只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无数次拿起过那个刻着她星座符号的杯子,模仿着她捻杯的小动作……
好的,沈总。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时,沈聿珩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她桌上那个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白色咖啡杯。他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杯子不错。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身后的门关上时,仿佛隔绝了一个充满未知风暴的世界。
年会那天,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甜点和廉价香氛混合的喧嚣味道。灯光刻意调暗,彩色的光斑在攒动的人头上旋转跳跃,震耳的音乐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一年一度的放纵时刻,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同事们此刻都卸下了几分伪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举杯畅饮,大声谈笑。
林晚却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孤岛。她缩在宴会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气泡酒。冰凉的杯壁贴着她的指尖,却无法驱散心头的燥热和混乱。
自从那次会议室里的短暂对峙后,沈聿珩在她心里投下的那颗石子,激起的波澜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他依旧是她那个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老板,布置工作、召开会议,目光偶尔扫过她时,似乎也并无异常。但林晚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坦然。每一次与他擦肩而过,每一次在会议上感受到他的目光,甚至每一次看到自己工位上那个白色的杯子,她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捻杯的细微动作,想起李姐那句腰不好,想起杯沿上那圈神秘的咖啡渍。
无数个细小的瞬间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发酵。他走过她工位时,脚步似乎会不易察觉地放慢零点几秒;在电梯里狭路相逢时,他沉默的气息里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甚至有一次,她在茶水间泡茶,转身时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他,他扶住她胳膊的手,温度烫得惊人,却又在她站稳后立刻松开,快得像是她的错觉……这些微小的、模糊的、如同幻觉般的碎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令人心慌意乱的网。
林晚!发什么呆呢!同部门的陈姐端着酒杯,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摇摇晃晃地挤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带着浓重的酒气,来!喝一个!一年到头就今天能放肆嗨!别跟个闷葫芦似的!
林晚被她搂得一个趔趄,勉强笑了笑,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甜腻的气泡酒。辛辣的酒精滑过喉咙,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我去趟洗手间。她找了个借口,挣脱开陈姐的手臂,放下杯子,像逃离什么似的快步走向宴会厅外相对安静的走廊。
走廊里光线柔和许多,空气也清新了不少。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和烦闷。脑海里,沈聿珩的身影却挥之不去。他此刻应该是在宴会厅的中心,被高管们簇拥着吧那种场合,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更加僵硬地贴着墙壁。
脚步声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她几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鼓起勇气,微微抬起眼。
沈聿珩就站在几步开外。他没有像其他高管一样穿着过于正式的礼服,依旧是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只是领带被扯松了一些,随意地挂在颈间。水晶吊灯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挺直,下颌线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手里没有酒杯,深邃的眼眸透过略显昏暗的光线看过来,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有些无措的身影。那目光没有了平日工作场合的锐利审视,却沉淀着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东西,像静谧的深海,表面平静,内里却潜藏着汹涌的暗流。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空气仿佛凝固了,走廊里只剩下宴会厅隐约传来的嘈杂背景音,和他们之间无声流淌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林晚感觉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比如沈总您怎么出来了,或者里面有点闷,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在他专注的凝视下,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不舒服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林晚下意识地摇头,动作有些僵硬:没……没有,就是里面太吵了,出来透透气。
沈聿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然后,他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走向走廊深处可能是休息室的方向。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随着他的靠近又远离,短暂地包裹了她一下,随即消散在空气里。
林晚靠在墙上,感觉后背沁出了一层薄汗。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像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一种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的情绪攫住了她。
宴会持续到深夜才散场。走出酒店大门,初冬深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凛冽的湿意。林晚裹紧了自己单薄的外套,被冷风一吹,之前在宴会上强行压下的酒意混合着疲惫猛地涌了上来,脑袋顿时变得晕沉沉的,脚步也有些虚浮。她站在路边,看着同事们三三两两地上车离开,打车软件上排队的数字长得令人绝望。
上车。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林晚猛地转头。沈聿珩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身边。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看她。
沈总不用麻烦您了,我叫的车……
这个时间点,你排到明天早上也未必有。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笃定,上车。顺路。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毫无波澜。但林晚知道,他住在城市另一端顶级的江景公寓,和她的出租屋根本是南辕北辙。
冷风灌进脖子,让她打了个寒噤。酒意和疲惫让她的思考能力变得迟钝。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最终还是被呼啸的寒风和冻僵的脚趾打败了。她默默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寒冷。车内空间宽敞,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一股清冽的、属于沈聿珩的气息——雪松、极淡的烟草、还有一丝干净的皂角味——强势地充盈在狭小的空间里,比走廊上那次更清晰、更浓郁,无所不在。林晚下意识地往另一侧车门靠了靠,身体绷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第一次坐陌生车的小学生。
沈聿珩坐在她左手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但足以让空气凝固的距离。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上。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和空调系统细微的送风声。
车子平稳地汇入深夜的车流。窗外的霓虹灯牌和路灯的光线,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飞速变幻的光影。他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愈发深邃、冷硬,如同精心雕琢的塑像。
沉默像不断上涨的潮水,渐渐淹没了整个车厢。林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将那属于他的气息更深地吸入肺腑,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她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绞紧的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那点微弱的疼痛来分散注意力。
就在这时,车子驶过一个略微颠簸的路段。车身轻轻一晃。林晚放在腿边的帆布包没放稳,顺着座椅滑落下去,啪的一声轻响,掉在了铺着厚厚地毯的车厢地板上。包口没有完全拉上,里面零散的小东西——一支口红、一小包纸巾、还有那个她随手塞进去的、刻着双子座符号的白色咖啡杯——都滚落了出来。
林晚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几乎是同时,坐在旁边的沈聿珩也侧身弯腰,伸出了手。
两人的指尖,在昏暗的光线下,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一起——目标都是那只安静躺在地毯上的白色杯子。
冰凉的骨瓷触感之下,是对方手指温热的皮肤。那一瞬间的接触,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猛地窜上林晚的脊椎,让她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
沈聿珩的动作似乎也顿住了零点几秒。他没有立刻收回手,也没有立刻去捡杯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林晚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她慌乱地抓起滚到旁边的口红和纸巾,塞回包里,然后才飞快地、几乎是抢一样地捡起了那个白色的杯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杯壁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掌心。
她低着头,不敢看旁边的人,只能感觉到那道深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侧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车厢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滚烫,每一个分子都仿佛在无声地燃烧、噼啪作响。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更加危险的张力,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缠绕其中,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林晚紧紧攥着那个微凉的骨瓷杯,指尖用力到泛白。杯身上那个小小的双子座符号,此刻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掌心。车厢内粘稠滚烫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道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侧脸,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力度。
那目光太有存在感了,像无形的火焰舔舐着她的皮肤。林晚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窥视。一股混合着酒意、长久积压的困惑、以及被冒犯的委屈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她倏地转过头,不再逃避,直直地迎上沈聿珩的视线。
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像蛰伏的星火。林晚举起手中的白色咖啡杯,几乎是孤注一掷地将杯口内侧转向他,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质问:
沈总,这个杯子,是你用的,对吗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每天早上,在我到之前,我的杯子上,总会有一圈咖啡渍。位置就在这里。她的指尖用力地点在杯沿内侧那个她习惯喝水的地方,全公司都知道你有洁癖,不用任何人的东西。所以……除了你,没有别人。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持续送出的、微弱的风声,此刻却像被无限放大。
沈聿珩脸上那副惯常的、冷硬完美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林晚清晰地看到,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下颌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那双向来深不见底、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掠过一丝被猝然戳穿的狼狈,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孤注一掷。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艰难地吞咽着什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时间在令人心慌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林晚以为他会继续沉默,或者用一句冰冷的命令结束这场对话时,沈聿珩突然动了。他猛地侧过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过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侵占了林晚所有的感官空间。林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脊背却重重地撞在了冰凉的车门玻璃上,退无可退。
沈聿珩的手伸了过来,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白色咖啡杯。他的大手带着灼人的温度,不由分说地、强势地覆在了她握着杯子的手上,连同她的手指一起,紧紧包裹住那只小小的骨瓷杯。
他的掌心滚烫,指腹带着薄茧,摩擦着她冰凉的手背皮肤,激起一阵阵颤栗的电流。林晚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看着他骤然放大的、近在咫尺的脸。
他深邃的眼眸此刻像燃着两簇幽暗的火,牢牢地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有被揭穿的狼狈,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已久的渴望。
是。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被硬生生地挤压出来,带着滚烫的、令人心悸的灼热气息,不容置疑地喷洒在她的唇畔、脸颊。
杯子是我用的。他的目光紧紧攫住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每次……每次在你来之前,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他的声音更低哑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压抑,却又充满了某种令人心颤的、病态般的迷恋,用你的杯子,喝一口你前一天剩下的咖啡……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灼热的呼吸彻底缠绕上她的。林晚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小片阴影。他的眼神像着了魔,死死地盯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解药。
……他喉头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破碎而滚烫,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坦白,那感觉……就像……就像在吻你。
吻你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炭,狠狠砸进林晚的耳膜,烫得她灵魂都在震颤。时间、空间、所有的理智和逻辑,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世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他滚烫的呼吸,灼人的目光,紧覆着她手背的大手,和他那句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的告白——就像在吻你。
下一秒,在理智做出任何反应之前,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林晚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她没有退缩,没有推开,反而像被那灼热的目光蛊惑,微微仰起了脸,迎向他眼底那片汹涌的、压抑已久的深海。
距离瞬间被缩短为零。
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大手猛地收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与此同时,他俯身压了下来。
滚烫的、带着淡淡咖啡苦涩和清冽雪松气息的唇,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却又不失温柔地,覆盖上了她的。
林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车流声、引擎声、空调风声——都消失了。感官被无限放大,只剩下唇上那陌生而滚烫的触感,霸道地宣告着它的存在。他的吻带着一种压抑太久的渴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起初是试探的轻压,随即加深,辗转厮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撬开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齿,更深地探索进去。那清冽的气息混合着男性独有的侵略性,瞬间将她淹没。
她像一叶迷失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颠覆性的席卷。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攥着杯子的手早已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杯子被沈聿珩的大手稳稳接住,放到一边。他空出的那只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薄茧,粗糙的触感摩擦着她细腻的皮肤,激起一阵阵更强烈的战栗。
他的吻,从最初的强势攻城掠地,渐渐染上了一丝令人心悸的温柔和珍视。像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唇齿间的纠缠变得缠绵而深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和索取。林晚紧绷的身体,在他强势又温柔的攻势下,竟也一点点地软化下来。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悸动从被紧密贴合的地方炸开,顺着血液奔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麻。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却被他更深地吻住,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瞬间,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聿珩终于稍稍退开一丝距离,但灼热的唇依旧流连在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气息灼热而紊乱。
车厢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充满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气息。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尚未退去的浓烈情潮,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探寻,紧紧地锁住她迷蒙的眼睛。
林晚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大脑依旧一片混沌。脸颊滚烫得像要烧起来,嘴唇上残留的触感鲜明得可怕。她微微抬起迷蒙的双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审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距离,而是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的火焰。
现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下唇,激起一阵更强烈的酥麻,还觉得是‘偷’吗
林晚的心跳瞬间失序,像脱缰的野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震惊,所有的混乱,在那个炽热而真实的吻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答案,早已不言而喻。她看着他眼中那簇为自己而燃烧的火焰,一种巨大的、令人眩晕的、混杂着甜蜜与不安的情绪,彻底将她淹没。她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
他眼中那簇幽暗的火焰瞬间燎原,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掠夺后的光芒。他低低地喟叹一声,再次低下头,这一次的吻,温柔而绵长,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珍重,轻轻印在她的眉心。
车子无声地滑行在深夜的城市街道上,窗外的霓虹依旧流光溢彩,却仿佛隔着一个朦胧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林晚靠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混乱的心绪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安宁取代。那个刻着双子座符号的白色咖啡杯,静静地躺在座椅的另一边,杯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而私密的光泽。
周一清晨的阳光,带着初冬特有的清冽质感,慷慨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林晚的工位笼罩在一片明亮而温暖的金色里。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轻盈地舞动。
林晚坐在那把无比契合的人体工学椅上,腰背被温柔地承托着,酸胀感几乎消失无踪。她打开左手边的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零食依旧整齐码放,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气息。她的目光落在桌角那个熟悉的白色骨瓷杯上。杯子里,盛着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咖啡,浓郁的香气在阳光里氤氲开来。
一切都和之前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又似乎完全不同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晚没有抬头,指尖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在光滑的桌面上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湿痕。那脚步声在她工位旁停顿了片刻。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极淡的、属于他的独特味道。林晚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熟悉的温度和重量,像阳光一样熨帖。她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似乎都模糊了一瞬。
她没有抬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清晰可见的弧度。那笑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眼底漾开一圈柔和的光晕。
站在她工位旁的高大身影,似乎也因为这无声的笑意而微微顿住。沈聿珩没有出声,也没有立刻走开。他深邃的目光在她带着浅笑的侧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专注而沉静,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的珍宝。
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轻轻拂过她放在桌角的那只白色咖啡杯的杯柄。指尖擦过骨瓷温润的弧度,动作轻柔得如同爱抚。然后,他收回手,转身,沉稳的脚步声继续响起,走向他位于顶端的办公室。
阳光倾泻,将他的背影拉长。林晚依旧没有抬头,但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她端起那只温热的咖啡杯,杯沿内侧,那个小小的双子座符号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轻轻地抿了一口。
咖啡微苦,回甘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