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人群渐渐散去。
元玥娇望着杜汸林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忍住颤抖。
师傅。
张茂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
这个总爱仰着头喊她师傅的年轻人,此刻却突然伸手将她圈进怀里。
工装外套上还沾着实验室的味道,却莫名让元玥娇鼻尖发酸。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了。
元玥娇浑身僵硬,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她想推开,却被张茂德抱得更紧,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进实验室,你手把手教我调游标卡尺,阳光从你发梢漏下来的样子,我就知道完了!我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元玥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茂德滚烫的话语烫得说不出话。
那时候你和杜汸林多好啊,我只能偷偷把喜欢藏在实验报告里。可他凭什么......
少年突然哽咽,手臂微微发颤。
凭什么把你伤成这样我比你小五岁又怎么样我成年了,我知道怎么疼人,知道什么是一辈子......
元玥娇终于抬起头,正对上张茂德通红的眼睛。
那双总带着崇拜望着她的眸子,此刻盛满滚烫的爱意,烫得她眼眶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突然发现,曾经那个跟在身后问东问西的毛头小子,不知何时肩膀已经宽阔得能撑起一片天。
张茂德眼神诚恳的望着元玥娇。
玥娇,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试试嘛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元玥娇声音发颤,手指揪着张茂德的衣襟。
我......
她想说自己不敢想,不敢想和小五岁的男人走下去会面对多少指指点点,不敢想重新开始的勇气从何而来。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轻轻落在少年剧烈起伏的胸口。
可看到张茂德失望的样子,元玥娇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
元玥娇手指揪着张茂德的衣襟,泪水滴落在他温热的脖颈。
我愿意试一试。
话音未落,张茂德猛地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把失而复得的珍宝嵌进骨血里。
暮色中的梧桐道上,晚归的自行车铃声清脆,远处国营饭店飘来糖醋排骨的香气。
元玥娇靠在张茂德肩头,听着少年剧烈却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被背叛的伤口,或许真的能被真诚的爱意慢慢抚平。
而另一边,两人回到了招待所,斑驳的绿漆门被摔得震天响,杜汸林扯松勒得发疼的中山装领口,后颈还留着江慧巧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头顶的灯泡滋滋作响,将江慧巧瘫坐在廉价木椅上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江慧巧抓起搪瓷缸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杜汸林锃亮的皮鞋尖。
杜汸林,你还有没有良心!
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的面居然想护着那个贱人,你对得起我吗
她扑过去揪住杜汸林的衣襟,大红色的确良衬衫在挣扎中滑出半截肩带。
结婚才半年你们就旧情复燃,早知道这样,当初你跟她离婚,追求我干什么
杜汸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晃动着元玥娇被羞辱时发白的嘴唇。
他试图掰开江慧巧的手,却被尖利的指甲扎进皮肉。
够了!你马上滚回机械厂!
江慧巧突然笑出声,泪水混着睫毛膏在脸上冲出两道黑痕。
回
我偏不走!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陈世美!那个元玥娇就是个勾魂的妖精,早晚遭报应......
下一秒,清脆的耳光声在狭小房间炸开。
杜汸林的手掌还悬在半空,看着江慧巧歪向一边的脸和瞬间肿起的指印,自己也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窗外传来遥远的国营钟表店报时声。
江慧巧缓缓转头,眼中燃起疯狂的火苗。
你敢打我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铝制饭盒狠狠砸过去,金属撞击声中,杜汸林额角渗出鲜血。
杜汸林,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在机械厂里身败名裂,让元玥娇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杜汸林眼神凶狠的看向元玥娇。
滚!
杜汸林扯下染血的手帕按在伤口,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从前元玥娇总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连白瓷碗都要擦得能照出人影。
而此刻,江慧巧歇斯底里的咒骂,正将最后一丝耐心彻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