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他心底的白月光 > 第一章

孕检那天我在陈哲衬衫上发现口红印。
他轻描淡写:薇姐喝多了,我扶她时蹭的。
后来我才知道,薇姐是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
更是他大学四年所有学费的资助人。
我摸着肚子微笑:挺好,孩子生下来就没爸了。
1
冰冷的白瓷砖贴在额头上,一丝凉意勉强压住喉咙深处翻涌的恶心。
我趴在马桶边缘,胃里那点可怜的早餐早已吐空,只剩下一阵阵痉挛的干呕,牵扯得小腹也隐隐作痛。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苍白得像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眼眶下晕着两团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
又来了。怀个孩子,简直像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刑罚。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外面传来陈哲刻意压低的讲电话声:……我知道,薇姐,那份报表我马上看……嗯,辛苦你了,昨晚喝那么多还想着工作……好,下午见。
薇姐。又是薇姐。
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高得令人烦躁。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神经末梢。
我撑着冰凉的洗手台边缘,用尽力气才把自己拽起来。
水流哗哗地冲走污秽,我掬起冷水狠狠拍在脸上,试图唤醒一点精神。镜中的女人眼神疲惫而空洞,宽大的孕妇装挂在身上,更显得形销骨立。
推开洗手间的门,卧室里光线有些暗。
陈哲背对着我,正站在衣柜前换衣服。他脱下的那件昂贵的定制白衬衫,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椅背上。
清晨熹微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落在那片雪白上,一个印记突兀地撞进我的视线。
一抹鲜艳的玫红。
形状暧昧,边缘带着一点晕开的模糊,像一朵在雪地里突然绽放的、不合时宜的罂粟。位置正好在靠近肩胛骨的地方。
心脏猛地一沉,刚才那股压下去的恶心感,混合着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瞬间又涌了上来,堵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扶着门框,指尖用力抠进木纹里,才勉强站稳。
陈哲正把一件挺括的浅蓝色衬衫往身上套,动作流畅,带着一种成功人士特有的从容。
他扣着袖扣,侧过头,看到我僵在门口,眉头习惯性地蹙起:还难受说了让你别勉强去产检,让张姐陪你去一样的。我下午有个很重要的并购会议,实在走不开。
语气平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疏离,仿佛我只是个需要处理的工作障碍。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抹刺眼的玫红上。喉咙干涩发紧,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异常艰难:陈哲……那是什么
他顺着我的视线瞥了一眼椅背上的衬衫,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一丝被撞破的慌乱都没有。
他拿起领带,对着镜子比划,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哦,你说那个印子昨晚应酬,薇姐喝得有点多,站不稳,我扶她上车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你知道她那个人,就喜欢涂些颜色扎眼的口红。
他甚至还轻轻嗤笑了一声,带着点对女人爱美的小小揶揄,大惊小怪什么
薇姐。又是薇姐。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这次不是因为妊娠反应,而是一种被冰冷毒蛇缠绕、缓缓收紧的窒息感。
我看着他镜中那张英俊、沉稳、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冻得发麻。
她喝多了……你扶她我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自己都陌生的颤抖,扶到需要在你衬衫这个位置……留下口红印
2
陈哲终于系好了领带,转过身,眉头拧得更紧,脸上清晰地写满了无理取闹四个大字。
林晚,你什么意思
他走近一步,身上那股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扑面而来,曾经让我迷恋的气息,此刻只让我感到反胃。
薇姐是公司元老,是我最重要的合伙人!昨晚是为了拿下‘启明科技’的单子,全公司上下都拼了命!她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你知道吗我作为老板,扶一下醉酒的合伙人,有什么问题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属于上位者的愠怒。
你现在怀着孕,情绪不稳定我能理解。但别把这种捕风捉影的神经质带到家里来!薇姐对我,对公司有多重要,你不是不清楚!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哲科,也没有你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
每一句话,都像裹着糖衣的毒针,精准地扎进我最脆弱的地方。
他用责任、事业、恩情,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所有的质疑和痛苦都定义为神经质和无理取闹。
我看着他那张理直气壮、甚至带着指责的脸,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奇迹般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沉入冰湖底的死寂。
愤怒伤心或许有,但都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彻骨的清醒覆盖了。
我扶着隆起的小腹,那里面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剧变,不安地轻轻动了一下。
奇异的,这点微弱的胎动,像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我心底深处某种决绝的东西。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迎上陈哲那双依旧带着不耐烦和薄怒的眼睛。脸上甚至努力挤出了一个极其虚弱的微笑,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平静:
好,我知道了。薇姐……很重要。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那件沾着别人唇印的衬衫,最终落回他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挺好的。
陈哲愣了一下,大概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平静和诡异的挺好弄懵了,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以为这场风波就这样被他讲道理压下去了。
我看着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混合着释然和果然如此的神色,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也彻底熄灭。
我垂下眼,不再看他,只是用掌心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腹中那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的真实。
然后,我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补上了后半句:
挺好的……这样,孩子生下来,就没爸了。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瞬间被房间里凝滞的空气吞没。
陈哲显然没听清,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我说了什么,只要我不再无理取闹就好。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那种掌控一切的平稳:行了,别胡思乱想。安心养胎。产检完了给我发个信息。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手机,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件沾着玫红印记的衬衫。
门咔哒一声关上。
3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空气中飘浮着微尘。
那件白衬衫,像一块耻辱的裹尸布,静静地躺在椅子上,那抹玫红刺目得灼人。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依旧覆在小腹上,掌心下是生命的搏动。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狂澜。
没爹了。
这三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穿了我长久以来精心维持的、关于婚姻和未来的所有幻象。痛楚尖锐而真实,却也带来一种毁灭般的、近乎残忍的解脱感。
眼泪终于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留恋,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被彻底愚弄和背叛后的荒谬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冰冷的恨意。
薇姐。沈薇。
这个名字,连同陈哲那张虚伪的、理所当然的脸,深深地刻进了我的骨髓里。那抹刺眼的玫红,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椅子边。
胃里已经吐无可吐,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麻木。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没有去碰那件衬衫,而是拿起陈哲随意扔在旁边的手机——他的私人手机,密码是结婚纪念日,一个他大概觉得我这家庭主妇永远不会去碰的摆设。
屏幕亮起。解锁。
手指冰冷而稳定,点开了微信。置顶的聊天框,赫然是薇姐。
点进去。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那些文字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眼底。
陈哲:薇姐,到家了吗昨晚喝太多了,胃还疼吗我让张嫂熬了小米粥,给你送过去(发送时间:凌晨2:15)
沈薇:[哭哭表情]
刚到家,吐得昏天黑地。胃里烧得厉害……粥不用了,没胃口。就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凌晨2:20)
陈哲:别胡思乱想。有我在。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都记在心里。林晚那边……她就是个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整天疑神疑鬼,你别往心里去。她怎么能跟你比(凌晨2:23)
沈薇:[委屈表情]
我知道不该这样,可看着你回家,看着她……我就控制不住。阿哲,你答应过我的,等哲科上市,等你有足够的能力摆脱那些束缚……我们熬了那么多年,从你上大学我打工供你开始……我真的快撑不住了。(凌晨2:26)
陈哲:快了,薇姐。再忍忍。哲科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等IPO成功,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你应有的一切!林晚……她不过是个意外,一个给我陈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什么都不是。(凌晨2:30)
沈薇:[拥抱表情]
嗯,我信你。别忘了,当初你创业,启动资金可是我卖掉老家房子的钱。我的所有,都押在你身上了。早点休息吧,别太累,明天还要对付那些难缠的股东。(凌晨2:35)
陈哲:晚安,薇。等我。(凌晨2:36)
指尖的冰冷迅速蔓延至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胃里空荡荡的,却翻涌着比呕吐物更腥膻的恶心感。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滋滋作响。
打工供他上学卖掉老家房子的创业资金她沈薇,这个他口中重要的合伙人、不可或缺的薇姐,竟然是他整个腾飞人生的奠基者是他藏在光鲜履历背后、从未对我吐露过半句的恩人
而我林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肚子里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在他口中,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疑神疑鬼的家庭主妇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意外
意外……
4
我猛地捂住嘴,抑制住喉咙深处再次翻涌的酸水。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扶着椅背才勉强站稳。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如鬼,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
不!不是这样!
一个更加尖锐、更加痛苦的声音在我心底疯狂呐喊,瞬间撕裂了那层被欺骗的迷雾!那些被我刻意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窜了出来!
不是沈薇!那笔钱……那笔至关重要的、让哲科得以破土而出的启动资金……
是我的!是我父母用命换来的!
我仿佛又回到了大二那个阴雨绵绵的秋天。辅导员把我叫出教室,脸色凝重得可怕。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冰冷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手术室门口刺眼的红灯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坍塌。
父母出差的高速路上,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一场惨烈的车祸,带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光和热,只留下冰冷的巨额赔偿金和保险金。
我成了孤儿,守着那笔用至亲生命换来的、沉甸甸的遗产,茫然无措,心如死灰。
然后,陈哲出现了。
他是我同系的学长,校篮球队的风云人物,英俊、阳光、体贴。在我最黑暗、最脆弱的时候,他像一束强行照进来的光。
他陪着我哭,陪着我发呆,帮我处理繁琐的理赔手续,笨拙地给我熬粥,一遍遍告诉我你还有我。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里。巨大的悲痛和孤独让我失去了判断力,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和救赎。
就在我稍微能喘口气的时候,他向我表白了。他说心疼我,想照顾我一辈子,给我一个家。我信了,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我们在一起后不久,他开始频繁地提起他的创业梦想。他描绘着宏伟的蓝图,眼睛里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小晚,他握着我的手,眼神无比真诚,这是我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会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家,把叔叔阿姨没能享受到的福气都补回来!只是……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点点启动资金……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我知道这笔钱对你意味着什么,是叔叔阿姨留给你的保障。我发誓,这绝不是骗你的钱!只要公司运转起来,我立刻连本带利还给你!不,是加倍还给你!我要让你成为最风光的老板娘!
那时的我,沉浸在爱情和共同未来的幻梦里,加上对他刻骨的依赖和信任,几乎没有太多犹豫。父母留下的那笔钱,数目不小,足以支撑他描绘的梦想。我天真地以为,这是我和他共同的新生起点,是我对父母在天之灵的一种告慰。
我签了字,把父母留给我的、带着血和泪的钱,打入了陈哲新注册的公司账户。
那一刻,他激动地抱起我转圈,一遍遍地说:小晚,你真好!我们会成功的!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来呢
公司成立,哲科科技。陈哲成了陈总,忙得脚不沾地。
他让我安心做陈太太,说公司初创期太辛苦,不忍心让我操劳。我信了,退居幕后,成了他口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他再也没提过那笔钱,仿佛那从未存在过。
直到此刻,看到他和沈薇的聊天记录,看到他把创业的功劳完全归于沈薇卖房资助,看到他说我只是个意外和工具……那层包裹着真相的血痂被狠狠撕开!
原来,我的父母,不仅用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存保障,更在死后,用这笔血泪钱,滋养了一条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毒蛇!而沈薇,这个被他捧上神坛的恩人,顶多只是供养了他几年学费!
巨大的屈辱感像海啸般将我淹没,几乎窒息。但紧接着,一股更加强烈的、冰冷刺骨的恨意,如同从地狱深渊喷涌而出的岩浆,瞬间冻结了所有的软弱和悲伤。
恨陈哲的虚伪薄情,恨沈薇的处心积虑,更恨自己这五年来的眼瞎心盲!
掌心下,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猛地踢了一脚。这一下力道不小,清晰地撞击着我的掌心,带着一种原始的生命力。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小小的、有力的抗争。
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被仇恨和绝望充斥的脑海。
去父留子。
这四个字,在刚才极度的痛苦和愤怒中脱口而出,像一句绝望的诅咒。在冰冷彻骨的恨意和腹中那一下真实的胎动催化下,它迅速凝结成一个清晰无比、带着血腥味的行动计划。
陈哲想要这个孩子想要一个继承人来巩固他成功人士的形象
沈薇想要他想要他们苦尽甘来的圆满结局
好啊。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那抹刚刚因为呕吐而泛起的病态红晕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冷硬和决绝。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冰冷。锋利。毫无温度。
孩子,会生下来。但他陈哲,不配做父亲。
哲科要上市陈哲想要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万人景仰沈薇想要拿回她押注的一切,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
做梦!
我要看着他们爬得足够高。高到云端。
然后,亲手把他们推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连本带利。
5
时间像被投入粘稠的沥青,缓慢而沉重地向前蠕动。
孕晚期的不适变本加厉,水肿的脚踝、无休止的腰背酸痛、频繁的假性宫缩,每一样都在消耗着我的体力。
但身体上的折磨,反而成了某种奇异的镇痛剂,让心底那片被仇恨灼烧的焦土得以喘息,并在这痛苦中,悄然滋生出坚韧而冰冷的根须。
陈哲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酒气和香水味也越来越驳杂。
他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体贴,会过问产检结果,会笨拙地摸摸我的肚子,会说些辛苦了之类的场面话。
只是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如今再望进去,只剩下精心伪装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虚伪。
每一次他靠近,每一次他指尖碰到我的皮肤,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胃部一阵生理性的痉挛,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下那股翻涌的呕吐欲。
我成了最完美的演员。
当他带着一身烟酒气深夜归来,我会撑着沉重的身体,给他递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疲惫:又应酬到这么晚胃会受不了的。快喝了,早点休息。
当他西装革履准备出门,我会替他整理领带,指尖划过那昂贵的丝质面料,动作轻柔,如同过去千百次一样。只是目光会不经意地掠过他衬衫领口、袖口这些不易察觉的地方,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他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会状似无意地瞥过,捕捉那熟悉的名字一闪而过的频率。
薇姐那边……项目还顺利吗
一次早餐时,我舀着寡淡的白粥,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看你最近总熬夜,她也挺拼的。
陈哲正低头刷着财经新闻,闻言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他似乎在审视我脸上的表情,寻找任何一丝神经质的蛛丝马迹。
几秒后,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嗯,启明科技的单子快敲定了,薇姐盯得很紧。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你顾好自己就行。
那就好。我低下头,继续小口喝粥,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
掌控很快,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失控。
陈哲的手机是座坚固的堡垒,日常生活里能接触到的信息有限。
我需要更锋利的刀。我需要一双更隐秘、更专业的眼睛来帮我。钱,成了最直接的需求。
我以为宝宝准备教育基金、想学点理财为由,向陈哲开口要一笔不大不小的钱。
他起初有些意外,随即露出一种孺子可教的释然,大概觉得我终于开窍,开始考虑正事了,并爽快地往我一张不常用的旧卡里转了一笔钱,数额刚好够我支付一个私家侦探三个月的费用。
不够再跟我说。他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慷慨,是该为长远打算了。
谢谢。我垂下眼,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将款项转出。指尖冰凉,心底却燃着一簇幽暗的火苗。
侦探姓周,是个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他的效率高得惊人。几天后,一份加密文件发送到我的秘密邮箱。
鼠标点开。沈薇和陈哲的人生轨迹,如同褪色的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
照片是泛黄的。十几岁的沈薇,扎着土气的麻花辫,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破败的乡村中学门口,眼神却异常清亮倔强。旁边站着同样青涩、却难掩英俊的陈哲。两人站得很近,肩膀几乎挨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另一张照片,是大学时期的陈哲。他站在名牌大学的校门口,意气风发。照片角落,一个穿着廉价快餐店制服的模糊侧影,正低头忙碌。侦探的标注清晰:沈薇,深城大学城‘好味快餐’店员,供职时间:陈哲大学四年。
后面附着一份影印的银行流水单。时间跨度同样是陈哲大学四年。每月固定日期,都有一笔金额不大却极其稳定的汇款,从沈薇的账户汇入陈哲的账户。备注栏有时是生活费,有时是书费,有时是学费。四年,从未间断。汇款总额,在那个年代,对一个在小餐馆打工的女孩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侦探的备注很清晰:沈薇仅资助了陈哲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关于创业资金,侦探提供了一份更关键的证据——一份银行转账记录!时间正是哲科创立前三个月!汇款人:林晚。收款人:陈哲个人账户!金额:三百八十万!备注:创业投资款。
紧接着,几乎在同一时间,这笔钱从陈哲的账户转入了刚刚注册的哲科科技公司账户!
转账记录下方,甚至附上了一张有些模糊的、我父母车祸赔偿协议关键页的扫描件复印件,上面那笔赔偿金的数额,与我的转账金额分毫不差!
这份转账记录和赔偿协议复印件获取的难度……比较低。
侦探在资料后面附加了一条备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像是有人故意放在了容易找到的地方。尤其是赔偿协议,这种本该严密保管的文件……有些蹊跷。
最后,是几张近期的偷拍。
沈薇和陈哲在高级餐厅共进晚餐,她笑着为他整理领带;深夜,他的车驶入她居住的高档公寓地下车库;两人并肩走出哲科大厦,沈薇手里拿着文件,侧头对他说话,眼神专注而……充满占有欲。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我盯着屏幕,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青白的月牙印。那些冰冷的数字、泛黄的照片、刺眼的转账记录,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死死缠住,勒得我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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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胼手胝足,供他读书。
倾家荡产,助他创业。
隐忍蛰伏,只待今朝。
多么讽刺!多么荒诞!
沈薇付出了青春和辛苦钱供他读完大学,而我,则愚蠢地献祭了父母用生命换来的全部遗产,成就了他的商业帝国!
两个女人,在他口中,一个是无可替代的恩人,另一个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剧痛伴随着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我猛地俯下身,剧烈的干呕感再次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这一次,不是因为妊娠反应。
腹中的孩子似乎被我的剧烈情绪惊动,不安地躁动起来,小小的拳头或脚丫隔着肚皮顶撞着我的手掌。
宝宝……我抚摸着那躁动的凸起,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别怕……妈妈在……妈妈不会让你有那样一个父亲……
冰冷的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资料的最后几页,是侦探附加的近期动向分析。
重点标注了哲科上市的推进节点——下个月底,将举行最后一次关键的股东说明会,确定最终发行价和基石投资者。
陈哲和沈薇,近期频繁接触几位持股比例不小、但一直对公司管理颇有微词的中小股东,尤其是一位以脾气耿直、注重道德声誉著称的李董。
值得注意的是,侦探在备注里写道,沈薇女士近期有数笔大额资金流向境外账户,并委托律师咨询过婚前财产协议以及……公司股权与个人债务隔离的问题。另外,关于陈哲大学时期以及创业初期的一些关键证据链似乎些便利,不太符合常规调查难度。
切割沈薇和陈哲之间她不是对他死心塌地吗
6
陈哲的生日快到了。
往年,都是我费尽心思张罗。今年,沈薇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宣示主权的机会。
果然,几天后,陈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试探,状似随意地提起:对了,下周我生日,薇姐说组个局,就在‘云顶’会所顶楼的‘观澜’包间。都是公司核心层和几个重要的合作伙伴。你也……好久没出去走动了,一起去吧顺便也让薇姐她们看看你,省得她们老瞎操心。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审视,似乎在评估我这个工具人是否还堪用,是否会在他的重要场合失态。
云顶观澜
那个以极致奢华和绝对私密著称的地方
我抬起眼,脸上努力挤出一点为难和虚弱:‘云顶’啊……太吵了吧我现在这身子,就怕人多气闷,而且……我适时地蹙起眉,手轻轻按在隆起的腹部,宝宝最近动得厉害,医生说最好静养。要不……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在家等你
陈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松开了,一丝如释重负闪过眼底,随即被虚伪的关切覆盖:也是,你现在确实不方便。那你好好休息,我早点回来陪你切蛋糕。
嗯。我温顺地点头,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底的冰寒瞬间冻结一切情绪。
观澜……沈薇,你还真是会选地方。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在你们以为最安全的巢穴里,能上演怎样一出好戏。
生日宴当晚。
陈哲出门前,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高定西装,袖扣是沈薇送的,闪耀着冰冷的碎钻光芒。
他意气风发,像即将踏上征服之旅的君王。
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他俯身,例行公事般在我额头印下一个轻飘飘的吻。那须后水的味道再次袭来,带着沈薇常用的那款香水的尾调。
门关上。屋子里彻底陷入死寂。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
屏幕上,是侦探实时发来的消息:目标已进入‘云顶’会所,‘观澜’包间。设备信号稳定。
我点开另一个加密的远程监控软件界面。屏幕上分割成几个小画面,正是观澜包间内不同角度的实时影像!画面清晰,声音也清晰地传输过来。
侦探的手段,远比我想象的更加……专业。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在包间内几个极其隐蔽的位置,安置了微型设备。
包间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陈哲无疑是今晚的绝对主角,被众人簇拥着,满面红光,谈笑风生。
沈薇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酒红色长裙,像一朵盛放的、极具攻击性的曼陀罗,始终站在离陈哲最近的地方。
她替他挡酒,替他应酬,默契十足。眼神流转间,是毫不掩饰的欣赏、爱慕和……一种近乎女主人的掌控感。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恭维声、酒杯碰撞声、刻意压低的笑语声混杂在一起。
陈总,哲科上市在即,您可是我们圈里的新标杆啊!年少有为,家庭美满,事业爱情双丰收!一个大腹便便的投资人举着杯,满脸堆笑。
陈哲朗声大笑,志得意满,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上沈薇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动作亲昵无比:王总过奖!事业嘛,是兄弟们一起拼出来的。至于爱情……
他低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薇,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和醉意,最该感谢的,是始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人。没有薇姐,就没有我陈哲的今天!没有她支持我创业,就没有哲科的今天!
包间里瞬间爆发出暧昧的起哄声和掌声。
沈薇脸上飞起红霞,娇嗔地捶了他胸口一下,眼波流转,媚态横生:阿哲!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呢!
那语气,那神态,哪里是斥责分明是欲拒就迎的炫耀!
她侧身捶打陈哲胸口时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恰好让其中一个隐藏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正脸的表情。
我哪有胡说!
陈哲借着酒劲,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沈薇半搂在怀里,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宣泄般的、胜利者的宣告。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陈哲今天把话撂这儿!薇姐,沈薇!她是我陈哲这辈子最大的贵人!是我的恩人!更是我最……
他低头,在沈薇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惹得她咯咯娇笑,身体更是软绵绵地依偎着他。
高清镜头下,沈薇的笑容妩媚。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陈哲深情告白,沈薇半推半就,两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紧紧相拥。
屏幕前,我静静地看着。胃里一片冰寒,没有恶心,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极致的冰冷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够了。
这段高清的、带着清晰录音的视频,足够了。
我拿起手机,给侦探发去一条早已编辑好的信息:拷贝所有原始文件,物理备份三份。按计划进行下一步。
放下手机,我缓缓靠向沙发背。
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掌心下,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终结和开端,轻轻地、安稳地动了一下。
快了。
陈哲,沈薇。
你们的庆功宴,才刚刚开始。
而我为你们准备的厚礼,已经在路上了。
7
宫缩的阵痛如同最野蛮的攻城锤,一波比一波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身体。
被推进产房时,刺目的无影灯晃得我睁不开眼,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
助产士的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传来:用力!看到头了!再坚持一下!
汗水浸透了头发,黏腻地贴在额角。每一次用力都像要把灵魂从躯壳里挤压出去。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有那么几个瞬间,眼前甚至闪过陈哲虚伪的脸和沈薇得意的笑。这些画面像淬了毒的针,反而激发出我身体里最后一股凶悍的力量。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我的孩子要在谎言和背叛中降生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冲破喉咙,带着积压了数月的所有痛苦、愤怒和不甘。
紧接着,一声嘹亮的啼哭撕裂了产房里的紧张空气。
是个男孩!六斤八两!恭喜!助产士的声音带着喜悦。
我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在产床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护士抱着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家伙凑到我眼前。
他闭着眼,小嘴微微张着,发出细弱的呜咽,浑身还沾着胎脂。很丑,像只没毛的小猴子。
但就在那一刻,一种奇异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我用仇恨筑起的高墙,猛烈地撞击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咸涩无比。
这是我的孩子。只属于我的孩子。
护士抱着他去清理、做检查。我疲惫地闭上眼,意识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带着风靠近。
陈哲来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新晋父亲的激动和疲惫。
他俯下身,在我汗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刻意放得很温柔:老婆,辛苦了!我们儿子真棒!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急切地搜寻着孩子的方向,像是在欣赏一件终于到手的、珍贵的战利品。
我虚弱地睁开眼,看着他,脸上努力挤出一点微笑,声音沙哑:嗯……你……去看过宝宝了吗
看了看了!像你,也像我!精神头足得很!
他语气兴奋,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带着点无奈。
就是……公司那边实在走不开,IPO最后冲刺期,几个大机构突然要加开一轮说明会,薇姐那边都快顶不住了,我得马上赶回去。老婆,你好好休息,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薇姐。又是薇姐。
我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瞬间凝结的冰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你去忙吧。有护士在。
他如蒙大赦,又敷衍地亲了亲我的额头,转身快步离去,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门轻轻合上。
产房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我静静地躺着,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身体依旧虚弱,但刚才看到孩子时那股汹涌的暖流,已经沉淀下来,化作一种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坚硬。
孩子平安落地。
那么,该清算了。
在医院休养的日子,陈哲只来过两次,每次都行色匆匆,满口路演、估值、机构。
他看向婴儿床里儿子的眼神,充满了热切和规划,仿佛那不是一个新生的生命,而是他商业版图上即将点亮的一块重要拼图。
我像一个最温顺的妻子和母亲,安静地哺乳,配合医生检查,脸上挂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
只有在深夜,所有人都睡去,我才会在手机屏幕幽暗的光线下,一条条确认着侦探发来的最终信息。
哲科IPO定价最终敲定,发行价远超预期,市场反应极其热烈。
庆功宴定于下周五晚,在市中心最顶级的君悦酒店宴会厅举行,规模盛大,政商云集。
所有邀请函已发出,陈哲作为创始人兼CEO,将在晚宴上发表重要演讲。
侦探已拿到一份完整的晚宴流程表、宾客名单以及……宴会厅后台音控室的临时通行卡。
证明创业资金来自我林晚的银行转账记录公证书、我父母车祸赔偿协议复印件,以及陈哲生日宴观澜包间的高清视频原始文件,也已经安全送达我手中。
李董等三位对陈哲个人作风早有不满的中小股东,也确认会出席晚宴。
补充信息:沈薇女士名下哲科股份,已确认于三日前完成场外大宗交易转让。受让方为境外离岸公司。交易完成后,其持股比例降至不足1%。
另:关于之前证据获取顺利的调查,也有进展。
我们追踪到,在您委托调查后不久,有一个加密匿名包裹寄到了我事务所一个极少使用的备用地址。里面正是陈哲大学期间接受沈薇资助的部分原始汇款单据复印件,以及……一份陈哲私人邮箱的登录凭证。正是通过这些凭证,我们才得以快速定位并获取您父母赔偿协议的关键页扫描件。但寄件人无法追踪。
沈薇……在撤退
巨大的讽刺感席卷了我。
陈哲视沈薇为基石,沈薇却只当他是筹码……而我,却被他们联手愚弄。
恨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明。
我拿起手机,给侦探发去一条新的指令:按原计划执行。另外,在庆功宴开始前半小时,匿名发送一份‘观澜’视频的剪辑片段给沈薇。标题就写:『当小三开心吗』
出院那天,天气意外地晴好。阳光透过车窗,暖暖地照在怀里熟睡的儿子脸上,他小小的鼻翼轻轻翕动,睡得安稳香甜。
陈哲亲自开车来接,心情显然极好,一路上都在畅想着上市后的蓝图,言语间对沈薇的赞赏更是溢于言表。
……这次路演能这么成功,薇姐居功至伟!那些最难啃的硬骨头,都是她出面搞定的!等庆功宴结束,我得好好想想怎么犒劳她……给她个惊喜!
我抱着孩子,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怠的微笑,没有接话。
手指,却在不被察觉的地方,轻轻抚摸着包里那个坚硬的U盘外壳。冰凉的金属质感,透过布料传递到指尖,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杀伐之气。
惊喜……陈哲,你的惊喜,我为你准备好了。沈薇的惊喜,也已经在路上了。
8
庆功宴当晚。
君悦酒店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璀璨如星河,将衣香鬓影映照得流光溢彩。
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混合着香槟的甜腻和高级香水的芬芳。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哲科科技激动人心的宣传片和一路飙升的股价走势图。
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缎面礼服裙,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产后尚未完全恢复的腰身。
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遮掩住眼底深处的疲惫。
怀里抱着裹在柔软白色襁褓中的儿子。小家伙睡得很沉,对外界的喧嚣浑然不觉。
陈哲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意气风发,如同今晚加冕的帝王。
他一手端着香槟,一手虚揽着我的腰,在人群中穿梭应酬,接受着潮水般的恭维和祝贺。
陈总,恭喜恭喜!哲科上市,一鸣惊人啊!
陈太太好福气!陈总年轻有为,又喜得贵子,真是双喜临门!
陈总,这位就是小公子虎父无犬子啊!
陈哲笑容满面,应对自如。
他特意将我带到那位以耿直闻名的李董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亲昵:李董,您看,这是犬子。刚满月不久。
李董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目光锐利。
他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我,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嗯,孩子很精神。陈总好福气。
沈薇如同一只艳光四射的孔雀,穿梭在会场。
她穿着一身耀眼的银色鱼尾长裙,身姿摇曳,顾盼生辉,彷佛她才是今晚实际的女主人,掌控着整个宴会的节奏。
她端着酒杯,与各方大佬谈笑风生,眼神却不时飘向陈哲这边。
晚宴进行到高潮。主持人热情洋溢地邀请陈哲上台致辞。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唯有一束追光打在通往舞台的通道上。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屏幕上打出巨大的哲科科技
IPO
成功庆功晚宴字样。
陈哲整理了一下领结,带着睥睨全场的自信,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大步走向舞台。
沈薇站在台下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仰望着他,满脸微笑。
他走到舞台中央的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笑容满面,正要开口——
就是现在!
我抱着孩子,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的通道退开,避开人群,迅速走向通往后台的走廊。鞋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没有紧张,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
怀里的儿子依旧睡得香甜,浑然不知母亲正抱着他,走向一场注定载入他人生的风暴中心。
后台走廊灯光有些昏暗。
我按照侦探提供的路线,快步走到尽头那扇标着音控室-闲人免进的门前。左右无人。
我深吸一口气,从手包里摸出那张伪造得极其逼真的工作卡,在感应区轻轻一刷。
滴——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门开了。
音控室里光线很暗,只有几排设备闪烁着幽幽的指示灯。
一个穿着工作马甲的年轻技术员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面前复杂的调音台,对身后有人进来毫无察觉。
我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动作快如闪电。
右手抱着孩子,左手从包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高效麻醉剂的湿巾,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技术员身体猛地一僵,两秒钟后,他的身体软了下去,瘫倒在椅子上。
我将湿巾收起,把孩子暂时放到一边,用力将他拖到角落不影响操作的地方。
我坐到主控台前,屏幕上正显示着舞台的实时监控画面。
陈哲已经开始了他的演讲,声音通过环绕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充满了激情和煽动力:
……哲科的今天,离不开每一位伙伴的信任与支持!我们筚路蓝缕,砥砺前行……尤其要感谢那些在至暗时刻,依然选择相信我、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的贵人!没有她们,就没有哲科的今天!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情地望向台下的沈薇。
沈薇的脸上露出感动的笑容,用力地鼓着掌。
虚伪!无耻!
我心底的怒火在咆哮。
我面无表情,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飞快敲击。插上U盘,找到目标文件——那段在观澜包间录下的、清晰无比的亲密视频。将播放程序切入主音频和视频输出通道。
屏幕上,陈哲的演讲画面被缩小,移到了角落。
指尖,带着一种终结宿命的决绝,重重按下了回车键!
——我们心怀感恩,携手共创……
舞台上,陈哲慷慨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身后巨大的LED屏幕,以及宴会厅四周所有的辅助屏幕,瞬间切换!
刺目的玫红唇印特写!陈哲那张英俊却带着虚伪笑容的脸!沈薇娇媚依偎的侧影!紧接着,画面流畅播放:
陈哲半搂着沈薇,醉眼迷离,声音带着亢奋的宣告:……薇姐,沈薇!她是我陈哲这辈子最大的贵人!是我的恩人!更是我最……
沈薇娇笑着捂他的嘴,身体却更紧地贴上去……高清画质下,两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亲昵的小动作,甚至沈薇长裙的褶皱和陈哲西装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那些暧昧的、带着酒意的对话,通过顶级的音响设备,无比清晰地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宴会厅里!
9
轰——!
整个宴会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足足持续了三秒!
随即,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
天啊!这……这是陈总
沈薇那不是哲科的副总吗他们……
婚外情!在陈太太刚生完孩子的时候!
我的妈!这视频……太劲爆了!
快拍!快拍下来!
闪光灯从各个角落疯狂响起,无数道震惊、鄙夷、探究、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齐刷刷射向舞台中央那个僵硬如石像的身影!
陈哲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僵立在麦克风前,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瞪着大屏幕,瞳孔急剧收缩,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台下,沈薇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血色尽褪,比陈哲更加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高跟鞋一崴,差点狼狈地摔倒,引来周围一阵毫不掩饰的嗤笑。
混乱像瘟疫般蔓延。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试图冲破安保,将话筒和镜头怼到陈哲和沈薇脸上。宾客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场面一片狼藉。
追光灯依旧打在陈哲身上,将他此刻的狼狈、惊恐和孤立无援暴露无遗,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小丑。
我站在后台音控室的门边,抱起一边似乎被骚动惊扰、开始不安扭动并发出细微哭声的儿子,冷冷地注视着监控屏幕上那场由我亲手点燃的风暴。
宴会厅的喧哗、尖叫、快门声,透过门缝隐隐传来。
时机到了。
我抱着孩子,一步一步,从容而稳定地穿过混乱的后台走廊,重新走向通往宴会厅的侧门。
门一开,瞬间,无数道目光和刺眼的闪光灯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我身上!
我无视那些目光,无视周围的惊愕和议论,抱着啼哭的孩子,径直走向舞台。
高跟鞋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嗒、嗒声,在一片混乱中,竟奇异地压过了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我。
我走上舞台,站在距离陈哲几步之遥的地方。追光灯也笼罩了我,香槟色的礼服映衬着我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怀里的孩子哭得更响亮了,委屈的哭声在死寂下来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哲终于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一丝神,他猛地转头看向我,那双曾经盛满虚伪温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扒光所有伪装的震怒、恐惧和一种毒蛇般的怨毒!
他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质问,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迎着他怨毒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动作温柔无比。然后,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人群,最终,落在了沈薇脸上。
奇怪,她此刻脸色平静。
我拿起旁边另一个备用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宴会厅,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
各位来宾,我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很抱歉打断了这场本该完美的庆功宴。
台下,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连呼吸都放轻了。
刚才的视频,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我丈夫陈哲先生,和他‘最不可或缺’的薇姐,沈薇女士。
沈薇女士,我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不仅是我丈夫事业上‘最重要’的合伙人,更是他人生中……无可替代的恩人。
台下瞬间响起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议论声。
我视若无睹,声音清晰地继续,如同法官宣读判决:
众所周知,哲科能有今日的辉煌,离不开创始人的‘远见卓识’。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陈哲,他脸色灰败,眼神怨毒得像要吃人。陈哲先生一直强调,是沈薇女士支持他,为他提供了创业的启动资金,成就了哲科的基石。
我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尖锐和讽刺:
但,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轰——!
台下再次炸开!比刚才更加剧烈的哗然席卷了整个空间!
我从随身的手包里,缓缓抽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那份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公证书复印件!上面明确显示着:汇款人林晚,收款人陈哲,金额三百八十万!时间节点正是哲科创立前三个月!
紧接着,我又抽出那份父母车祸赔偿协议的关键页复印件!
最后,我甚至拿出了一张放大的、我父母生前的合影照片!照片上,他们笑容温暖而慈祥。
我高高举起文件,让台下前排的记者和几位重要的股东,尤其是那位脸色铁青的李董,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关键信息。
这份公证书证明,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在哲科创立之初,陈哲先生账户收到的三百八十万巨款,来自我,林晚的个人账户!
而这笔钱,我扬了扬那份赔偿协议复印件,声音带着泣血的控诉,目光扫过父母含笑的遗照,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是我父母,林建国先生,李淑芬女士,因一场惨烈的车祸不幸离世后,留给他们唯一的女儿——我的赔偿金和保险金!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最后保障!
我的目光如同利刃,狠狠刺向台上已经抖如筛糠的陈哲:
陈哲!你在我父母尸骨未寒、我痛不欲生、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用虚情假意骗取我的信任!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给我一个家,要我们一起奋斗!结果呢!你骗走了我父母用命换来的钱!用它去实现你所谓的‘创业梦想’!转头却将这份功劳,无耻地安在你的青梅竹马沈薇头上!把她塑造成你的‘恩人’!把我贬低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疑神疑鬼’的‘家庭主妇’和‘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微微颤抖,却字字泣血,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你用我父母的骨灰,为你肮脏的野心奠基!陈哲,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是被狗吃了!
10
全场死寂!针落可闻!
在场人员看向陈哲的目光,已经从鄙夷变成了彻底的、看垃圾般的厌恶!
陈哲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脸色死灰,眼神涣散,涕泪横流,像个被彻底打垮的懦夫,徒劳地伸出手,朝着我的方向哀嚎:
小晚!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说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求求你原谅我!我什么都给你!公司给你!钱都给你!别毁了我!别走——!
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摇尾乞怜的哀求和失去一切的恐惧,如同丧家之犬最后的悲鸣。
我抱着啼哭不止的儿子,冷冷地看着他在台上痛哭流涕、丑态百出。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台下一直沉默、脸色铁青的李董猛地站起身!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被欺骗的暴怒,声音洪亮而充满压迫感,瞬间压过了陈哲的哀嚎和全场的死寂:
无耻之尤!道德沦丧!畜生不如!
利用妻子父母的遗产创业,却看不起妻子!欺骗股东,玩弄感情,丧尽天良!哲科不需要这样猪狗不如的掌舵人!
我代表宏达资本及所有被蒙蔽的股东,即刻提议召开紧急股东大会!罢免陈哲一切职务!冻结其所有股权及资产!沈薇作为主要关联人,一并停职接受全面调查!
其他几位本就对陈哲不满的股东立刻响应!
同意!
附议!
陈哲瘫在台上,眼神空洞,他知道他彻底完了!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投向了台下另一个风暴中心——沈薇。
她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看着陈哲的目光带着……解脱
记者的话筒和镜头即将怼到她脸上时,沈薇猛地抬起了头。她没有看台上崩溃的陈哲,也没有看抱着孩子的我。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李董和其他几位股东,然后平静地开口:
我和陈哲的关系……我承认,同时我愿意全力配合公司的一切调查!提供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陈哲不当行为的信息!包括他粉饰财务数据以迎合IPO审查、偷税漏税等……
陈哲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薇,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背叛的震惊和怨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记录着这反目捅刀的戏剧性瞬间!
我疑惑地看向沈薇,她却对我微微一笑。
但不管她是什么心思,都再与我无关,我曝光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怀中的儿子还在哭闹,我看了一眼台上如同烂泥般瘫软、眼神彻底灰败绝望的陈哲,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尘埃落定后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像一个终于完成漫长祭祀仪式的祭司。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由我亲手掀起、沈薇临时倒戈的风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香槟色的裙摆划过一个冷冽而决绝的弧度。
身后,是陈哲彻底崩溃、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绝望的挽留:
小晚!林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走!求求你!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求求你原谅我!我什么都给你!公司给你!钱都给你!别走——!
声音凄厉绝望,如同丧家之犬最后的悲鸣。
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通道外,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宴会厅里浑浊的空气和令人作呕的香氛。
怀中的孩子已经开始睡得安稳,发出均匀细小的呼吸声。
我微微收紧了手臂,将他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更紧地贴向自己。
刚走出几步,旁边阴影里,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沈薇。
她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夜风吹动她的银色裙摆,像一片冰冷的月光。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
最终,沈薇扯出一个极其寡淡、甚至带着点自嘲的弧度,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他完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怀中的襁褓,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羡慕,又像是某种迟来的、冰冷的怜悯,最终化为一片漠然,这孩子……没爸,挺好。
她的目光最后落回我脸上,……恭喜你,也解脱了。
说完这句,她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两句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情绪。
她挺直脊背,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踩着那双依旧闪耀却仿佛沾满泥泞的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向酒店大门外。
那里,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静静地停着,司机为她拉开了车门。
她弯腰坐了进去,车门关上。车子迅速发动,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在璀璨而冰冷的霓虹深处。
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留下任何涟漪。
我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我的脸颊。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儿子。
是啊,没爸,挺好。
解脱了。
我抬起头,望向城市深邃的夜空。灯火阑珊,前路漫长而未知。
但我怀抱着我的整个世界。
(番外)沈薇
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我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却毫无温度的街景飞速倒退。
结束了。陈哲完了。
那个我用十几年青春和血汗钱供养起来的男人,终于在他亲手搭建的、最辉煌的祭坛上,被他自己点燃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真可笑啊。
当年那个在破败中学门口,眼神清亮、信誓旦旦说会让我过上好日子的少年,是什么时候死的
或许,他从未存在过。
从他用我熬夜端盘子攒下的学费,在大学里给别的女孩买名牌包开始;
从他一面在深夜短信里诉说着对我的亏欠和未来,一面在阳光下牵着林晚的手,觊觎着她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开始……
那个真实的、需要我的陈哲就已经消失了。他只是蜕变成了一个精于算计、贪婪虚伪的演员。
我知道他接近林晚的动机不纯。
她父母双亡,手握巨额赔偿金,脆弱得像一张白纸,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跳板。
我甚至记得他当时得意地跟我说:薇姐,她就是个傻白甜,好哄得很。她那笔钱,足够我们启动项目了。等公司起来,我就跟她摊牌,回到你身边。
我冷眼看着,心里像淬了冰。我供他读书,不是让他去攀更高的枝头,然后把我像抹布一样丢掉的!
我恨他,也恨那个轻易就相信他、夺走他注意力的林晚。
两个蠢女人,一个被骗财,一个被骗情,还都以为自己是唯一。
所以,当察觉到林晚可能开始怀疑,甚至可能想反击时,我决定推波助澜。
我故意在陈哲生日宴上配合他演戏,引导他说出那些把功劳归于我的蠢话——我知道那些话会像毒刺一样扎进林晚心里。
我甚至暗中让人把陈哲大学期间接受我资助的证据、还有他加密保存的林晚父母赔偿协议的关键信息,匿名送到了林晚雇佣的侦探手里。
我的动机最初是报复。
我要借林晚这把最锋利的刀,捅穿陈哲精心编织的谎言帝国,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后捅刀是什么滋味。让他失去一切,就像他曾经差点让我失去一切希望一样。
后来,当林晚的转账记录和她父母的赔偿协议复印件摆在我面前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和一丝……迟来的怜悯。
我想起陈哲曾轻描淡写地跟我提过林晚父母的车祸,语气里没有一丝对逝者的尊重,只有对那笔及时雨资金的庆幸!
原来林晚和我一样,都是他野心下的牺牲品。她付出的代价甚至比我更惨痛——那是她父母用命换来的钱!
陈哲这个畜生,不仅骗了她的钱,还把这份功劳扣在我头上,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连我这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都算计在内,只为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知恩图报的白手起家神话!
他甚至还用林晚的钱,给我买过昂贵的礼物,说是他辛苦赚的,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那一刻,我对林晚的恨意淡了,只剩下对陈哲更加刻骨的厌恶。
我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彻底毁了他。
所以我加速抛售股份,彻底切割。
看着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即将迎来人生巅峰的那一刻,我内心只有冰冷的快意。
我记得他曾无数次向我描绘上市后的蓝图,说会给我应有的名分和财富,眼神炽热得像真的一样。
我知道下一秒,他精心构筑的空中楼阁就会轰然倒塌。
当那些画面和声音响彻大厅,当他像条丧家之犬跪地求饶时,我甚至觉得那哀嚎声都带着虚假。
他哭的不是悔恨,是失去!失去地位,失去财富,失去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求林晚原谅,不是爱她,也不是爱孩子,是怕彻底失去翻身的资本!就像当年他母亲重病,他跪在我面前求我预支工资时一样,眼泪廉价得令人作呕。
我的倒戈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我亲手斩断过去的自己。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演戏成瘾的骗子!
他骗了林晚的钱和感情,骗了我的青春和付出,骗了所有股东和投资人的信任!他的崩溃,他的绝望,都是自作自受!是他贪婪虚伪的本性必然结出的恶果。
车子驶向机场。我的离岸账户里躺着足够我后半生优渥生活的数字,那是我从他即将沉没的破船上,提前抢下来的最后一点战利品。
后视镜里林晚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决绝。
她说解脱了。
是啊,我们都解脱了,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摆脱了那个名为陈哲的噩梦。
至于他
等待他的,是身败名裂,是股东追索,是可能的法律制裁,是一无所有和万人唾弃。
车子加速,将那座充满谎言与背叛的城市远远抛在身后。
后视镜里,只有一片越来越远的、冰冷的灯火。
陈哲,好好享受你亲手挖下的地狱吧。那里,才是你这种人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