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火箭
电脑散热风扇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轻微的嗡鸣,环形补光灯将林小羽的脸颊烤得发烫。她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假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粉色假发精心卷过的发梢拂过锁骨,低胸上衣的水钻在暖光下碎成流动的星河。直播间标题午夜热舞福利闪烁着暧昧的红光,刚开播三分钟,右下角的在线人数就像被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蹦到了两万。
宝贝们点点关注呀
——
她的声音甜得能拉丝,膝盖在黑色丝袜包裹下绷出优美的弧度,蹲下身时短裤边缘在大腿根压出浅红的勒痕,小羽毛今天准备了超
——
级特别的舞蹈哦,火箭走一波就能解锁副歌部分的蝴蝶扭呢。
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特意放大的打赏界面在镜头前晃了晃,弹幕瞬间被老婆我来了火箭安排上的荧光绿字幕淹没。
第一个超级火箭炸开时,金色光效照亮了她精心修饰的眉形。第二个、第三个,当暗夜骑士的
ID
连续第十次在礼物列表弹跳时,整面墙的
LED
灯突然诡异地暗了半拍。林小羽下意识抬头,却看见某个火箭特效在炸开的瞬间,金色光带竟扭曲成血色掌印,五指张开的指缝间还滴落着粘稠的暗红,像极了她上周在夜市看到的、被车碾爆的流浪猫脑浆。
错觉吧她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音乐还在继续,臀部随着鼓点摆动的幅度却不自觉小了三分。镜头右上角的监控画面里,衣柜门正在缓缓裂开,露出半片雪白的衣角
——
那是她上周收拾换季衣物时,特意收进真空袋的白色连衣裙,苏晴去年生日时送她的礼物,领口处还绣着小羽毛的图案。
下播时已是凌晨一点十七分,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呼吸灯在镜面上投下幽蓝的光斑。林小羽卸到一半的睫毛膏蹭在化妆棉上,晕成诡异的黑眼圈。私信提示来自已注销,对话框里孤零零躺着个哭泣的
emoji,发送时间显示
00:00,正是她开始直播的时刻。
搞什么鬼...
她烦躁地划过屏幕,塑料梳子猛地勾住假发发结。扯下假发的瞬间,台灯电线被带得歪倒,暖黄的灯光在镜面上晃出眩晕的光圈。就在这时,镜中的倒影突然僵住了
——
她的手指还停在乱成一团的真发上,镜面里的自己却缓缓垂下手,唇角以不自然的弧度上扬,露出两排过于整齐的白牙,那是苏晴直播时最招牌的甜度超标笑容,此刻却像被冻住的奶油,在凌晨的灯光下泛着青白的冷光。
林小羽猛地转身,后背撞上梳妆台,化妆瓶罐叮铃咣啷摔在地上。身后的衣柜大敞着,真空袋里的白裙不知何时被扯了出来,布料上还沾着几缕灰黑色的长发,不是她染成粉色的发尾,倒像是从尸体上薅下来的、毫无生气的枯发。
第二天黄昏,暴雨在窗外噼里啪啦砸着玻璃。林小羽蜷缩在沙发上,盯着手机里那条删了又恢复的私信。屏幕突然泛起雪花,自动跳转到直播回放界面。快进键不受控制地疯狂抖动,画面停在昨晚十点十七分
——
那个她对着镜头比心的瞬间,镜头左上角的阴影里,分明有个穿白裙的人影掠过,垂落的长发遮住侧脸,手腕处缠着暗紫色的淤青,和营销号爆出来的苏晴坠楼现场图里,防护栏刮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三个月前的暴雨夜。苏晴的直播间突然黑屏,再刷新时已经弹出该账号已注销的提示。半小时后热搜沸腾,狗仔偷拍到的照片里,白色连衣裙被雨水浸透,贴在尸体上勾勒出扭曲的身形,手腕上的淤青像条死蛇,缠绕着苍白的皮肤。而评论区里,陪睡上位脏女人就该去死的留言,最初都来自她用小号注册的营销号,每条带节奏的评论下,都跟着几十个已注销的僵尸号。
当晚的直播提前了半小时。林小羽特意换上新买的黑色吊带裙,拉链拉到胸口时,后颈突然泛起被注视的寒意。镜头调试界面里,自己的倒影竟比平时白了两度,眼尾的那颗泪痣歪得诡异,像滴在雪地上的血珠。
打赏提示音突然疯狂响起,暗夜骑士的头像在礼物榜单上火箭般飙升。第十个超级火箭炸开的瞬间,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只剩电脑屏幕泛着青白的光。镜头剧烈晃动着转向墙角,穿白裙的女人背对镜头站在阴影里,长发垂落至腰间,右手缓缓抬起,掌心的血窟窿里还滴着水,不是雨水,是直播间特效里那种粘稠的、带着金粉的血。
林小羽的尖叫混着电流杂音刺破直播间,弹幕在瞬间被有鬼！录屏报警的字样刷屏。她疯狂拍打键盘,镜头却在切回正常画面的瞬间,清晰地拍到女人转身的侧脸
——
左眼角下那颗泪痣,和她镜中倒影的位置分毫不差,只是皮肤青白得像浸过福尔马林,唇角还沾着半片风干的血迹,像极了她昨天在便利店看见的、被碾爆的草莓。
下播后,电脑自动弹出后台界面。那条来自已注销的新私信静静躺在收件箱：小羽毛知道吗摔碎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头骨在喊你的名字哦。窗外的雷声恰在此时炸开,照亮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01:07,正是监控记录里苏晴坠楼的精确时间。
被子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直播平台推送来新消息：您的直播间被举报存在封建迷信内容,是否启用亡灵认证功能林小羽盯着屏幕上闪烁的选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指甲划过天花板的声响,一下,两下,伴随着压抑的、含混的呜咽,细细辨来,竟像是有人在重复她直播时的甜腻语调：哥哥们点点关注哦
——
衣柜里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她僵硬地转头,看见昨天还完整的白裙,此刻正从门缝里挤出半只染血的袖口,布料上绣着的小羽毛图案,不知何时变成了扭曲的、张开五指的掌印。
2
淤青咒印
指甲划过天花板的声响持续了整整一夜,像有双沾满血痂的手在头顶跳着畸形的踢踏舞。林小羽顶着黑眼圈掀开被子,脚踝突然传来刺痛
——
原本光滑的小腿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五道指节分明的淤青,凹陷的指痕间渗着淡淡的血点,正是昨天直播时镜头里那只血手的形状。
经纪人陈哥的电话在清晨七点炸响,听筒里传来他压抑的咒骂：你昨晚直播到底搞什么平台收到两千条举报,说你搞邪门直播！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后颈新冒出来的红斑,那是片不规则的掌形印记,边缘还蜷曲着几根黑丝,像从皮肤里长出来的尸蜡。陈哥,我好像...
话没说完,卧室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昨天还完整的白裙此刻挂在衣柜门上,领口处的小羽毛刺绣被扯成狰狞的血口,露出里面缝着的、已经泛黄的纸条
——
是苏晴的字迹：小羽毛要一直开心哦,末尾画着的笑脸被红色水笔涂得面目全非。
上午去公司开会的路上,出租车突然急刹。林小羽的额头撞在椅背上,抬眼看见挡风玻璃上贴着张泛黄的报纸,头版照片里,苏晴穿着白裙站在十七楼天台,手腕上的淤青在阳光下像条正在腐烂的鳗鱼。姑娘你脸色不好啊。
司机大叔突然开口,昨晚是不是看了那个跳楼女主播的回放我跟你说,那楼现在半夜还能听见哭声...
话没说完,计价器突然开始倒转,数字疯狂跳动间,她清楚看见司机后视镜里,本该空无一人的后座上,坐着个穿白裙的女人,长发垂落在椅背上,手腕处的淤青正缓缓渗出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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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冷,林小羽抱着双臂听完陈哥的流量规划,忽然发现自己裸露的肩膀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血点,连成串的形状像极了直播时弹幕里重复出现的已注销ID。对了,这个新功能。
陈哥突然推来平板,屏幕上是直播平台的更新公告：全新亡灵互动模块上线,主播可与已故主播账号绑定,开启跨时空打赏,配图里,灰色的苏晴头像旁,正飘着几朵血色玫瑰
——
那是她昨天在纸扎店看见的、祭奠死者的祭品。
傍晚回家时,玄关地板上蜿蜒着细长的水迹,从门口延伸到浴室。林小羽踩着湿滑的瓷砖推开玻璃门,镜面被雾气笼罩,却清晰映出一行血字：第七次直播就要开始了哦。她颤抖着伸手擦拭,指腹划过的地方浮现出更多小字,是苏晴的日记片段：小羽今天来看我了,她戴的粉色假发真好看,像小时候我们一起摘的樱桃花,最后一句被划破纸张的深痕覆盖,露出下面歪扭的字迹：可是他们说我抢了她的大哥,说我脏。
当晚的直播在忐忑中开始。林小羽特意穿上高领毛衣,却在镜头对准锁骨时,听见布料撕裂的轻响
——
领口处的毛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开,露出下面新出现的淤青,形状与苏晴坠楼时护腕上的刮痕完全吻合。弹幕突然炸开：主播脖子上的手印在动！她的脸怎么越来越白了。她猛地低头,看见自己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甲缝里嵌着几缕灰黑的长发,正是昨天白裙上沾着的那种。
打赏提示音再次疯狂响起,暗夜骑士的头像突然变成灰色,打赏金额却在持续飙升。第十朵血色玫瑰炸开的瞬间,直播间画面突然卡顿,再次亮起时,镜头里的场景变成了十七楼天台。穿白裙的女人背对着镜头站在护栏前,手腕处的淤青滴着血,在地面上汇成小羽两个字。林小羽的尖叫还没出口,画面又切回卧室,却见自己的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骨灰盒,盒盖上贴着张照片
——
是她昨天在直播时的截图,只是眼睛被挖去了,两道血痕从眼窝流到下巴。
下播后,她收到陈哥的消息：你看见平台新私信了吗苏晴的账号申请绑定你。手指悬在屏幕上,她盯着那个灰色的同意按钮,突然听见衣柜里传来压抑的抽泣。鼓起勇气拉开柜门,昨天还完整的白裙此刻布满裂口,内衬里掉出张泛黄的出生证明,父亲栏的名字与她的完全一致
——
原来苏晴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比她大七岁,出生证明的背面,用红笔写着：小羽两岁时发高热,是姐姐捐了骨髓哦。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
01:07,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她跑到阳台,看见楼下便利店的橱窗上,用红漆喷着巨大的7字,正是她本周的第七场直播。而在便利店的监控屏幕里,她清楚看见,穿白裙的女人正站在镜头前,缓缓抬起手,掌心的血窟窿里,卡着半张粉色假发
——
和她今天直播时戴的那顶,分毫不差。
手机在掌心震动,平台推送来新通知：您已触发头七直播任务,连续七日零点开播可解锁亡灵打赏,否则账号将永久注销。林小羽盯着屏幕,后颈的掌形印记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白裙,唇角上扬的弧度比昨晚更僵硬,眼尾的泪痣正在渗出鲜血,滴在锁骨处的淤青上,晕染成苏晴两个小字。
衣柜里再次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这次伴随着清晰的、含混的呼唤：小羽...
小羽...她猛地转身,看见白裙的袖口正滴着水,在地板上汇成箭头形状,指向电脑桌
——
那里摆着她昨天收到的神秘快递,拆开的纸箱里,静静躺着苏晴坠楼时穿的那双白色高跟鞋,鞋跟处还沾着风干的血迹,尺码与她的完全不符,却在鞋垫上,用血迹写着：第七天,我们一起跳最后一支舞吧。
3
镜像直播间
第七次直播的倒计时在手机屏幕上跳成血色。林小羽盯着梳妆镜,发现自己左眼角的泪痣不知何时移到了右侧,与记忆中苏晴坠楼照片里的位置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镜中倒影的发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粉色假发下露出的真发,竟和苏晴尸检报告里记载的因巨大冲击导致的突发性白发分毫不差。
衣柜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在原地转圈。她咬着牙套上长袖卫衣,布料触碰到后颈时猛地战栗
——
那片掌形印记不知何时凸起成浮雕状,指尖划过能清晰感受到指甲纹路,就像有只透明的手正永远按在她的皮肤上。
零点钟声响起时,直播间准时开播。在线人数比往日多出三倍,弹幕里漂浮着大量灰色账号,每个
ID
都以苏晴的开头：苏晴的蝴蝶苏晴的玫瑰苏晴的骨灰。林小羽刚要开口,摄像头突然剧烈抖动,画面被拉远至整个房间,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脚正跪着个穿白裙的女人,长发垂落在地板上,手腕处的淤青正往木质纹理里渗血,形成的图案竟和她锁骨处的新淤青严丝合缝。
欢迎来到亡灵直播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低头看手,发现指甲全部变成青黑色,指腹上贴着的水钻美甲不知何时换成了苏晴最爱的珍珠款式
——
那是她去年偷偷从苏晴化妆台顺走的。弹幕炸开锅：主播声音变了！她的眼睛在流血！,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双腿机械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的瞬间,所有白裙同时坠落,每件衣领处都绣着她的网名小羽毛,却用苏晴的血红色丝线绣成了替死。
打赏提示音像催命符般响起,暗夜骑士的头像终于亮起,这次他刷的不是火箭,而是成串的血色玫瑰。第十朵玫瑰炸开时,屏幕突然变成雪花屏,再亮起时,直播场景竟切换到了苏晴坠楼的十七楼天台。夜风掀起她的卫衣下摆,露出腰间新出现的条形码状淤青
——
那是苏晴尸体被抬上担架时,救护床单上印着的编号。
小羽妹妹,你看,这里的风景和直播时一样好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看见另一个自己穿着苏晴的白裙站在护栏边,左眼角的泪痣正在滴血,滴在护栏上的血迹竟自动拼出7这个数字。更恐怖的是,这个镜像版的自己转身时,胸口赫然有个碗口大的血洞,里面露出的不是内脏,而是堆积如山的直播打赏记录,每张纸条上都印着她当初抹黑苏晴的小号
ID。
现实中的林小羽猛地摔倒在椅子上,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塞满了灰白色的粉末
——
那是骨灰的触感。电脑屏幕再次闪烁,这次出现的是经纪人陈哥的视频通话请求,接通后却看见陈哥的办公室一片狼藉,他的手机镜头对着天花板,能听见沉重的喘息声和布料撕裂的脆响,突然,镜头里晃过一只沾着血的手,手腕处的淤青和苏晴的一模一样,紧接着传来陈哥惊恐的尖叫：小羽！那个白裙女人在你身后
——
通话突然中断,林小羽僵硬地转头,看见穿白裙的女人正站在窗帘后,月光勾勒出她手腕处的淤青,而那淤青的形状,分明是个陈字。更让她崩溃的是,女人缓缓抬手,掌心躺着半张撕碎的合同
——
正是当年她和陈哥联手抹黑苏晴时,签的那份独家流量协议,条款里用红笔圈着的借刀杀人四个字,此刻正在渗血。
下播后,手机收到平台推送的亡灵打赏明细,她惊恐地发现,近三天的打赏金额竟和苏晴葬礼的花费完全一致：纸扎主播服
1999
元,骨灰盒
888
元,头七祭品
499
元。最下方的备注栏写着：您已为苏晴完成往生仪式,接下来轮到您了～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突然倒转,01:07
变成
17:01,正是苏晴账号被注销的精确时间。
她跌跌撞撞冲进浴室,想洗掉身上的淤青,却发现热水冲过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弹幕文字,全是当年她用小号攻击苏晴的留言：骚货去死陪睡的贱人。镜子被蒸汽笼罩,却清晰映出她背后的人影
——
穿白裙的女人正把脸贴在她后颈的掌形印记上,像在吸食某种能量,每吸一口,林小羽镜中的倒影就苍老一分,而女人的皮肤则变得红润,左眼角的泪痣也渐渐变成粉色,和她刚入行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衣柜里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她颤抖着翻开苏晴的出生证明,背面不知何时多了段血字：第七次直播是我们的交换仪式哦,小羽穿我的白裙,我戴你的粉色假发,这样哥哥们就分不清谁是谁啦～旁边还粘着半张照片,是童年的她们在医院病房,小羽戴着粉色发带,苏晴手腕上缠着纱布
——
那是她为救小羽捐骨髓时留下的伤痕。
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敲击声,成百上千只飞蛾撞着玻璃,翅膀上的粉落在窗台上,拼出替死两个大字。手机在这时震动,暗夜骑士发来私信,这次附了段视频：三个月前的监控录像里,陈哥站在苏晴的房门口,将一叠文件塞进门缝,文件封面上印着网红黑料打包,而开门的苏晴,手里正拿着她送的那顶粉色假发。
原来你都知道...林小羽对着空气呢喃,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转身的瞬间,白裙女人的脸几乎贴上来,她这才看清,女人掌心的血窟窿里嵌着枚直播戒指,正是平台发给头部主播的流量契约戒指,而戒指内侧刻着的,是她和苏晴的身份证号码,用血色丝线连在一起,像条永远解不开的绞索。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突然迸出火花,在熄灭前的最后一刻,显示的时间是
00:00——
第七次直播开始的瞬间。林小羽看着镜中逐渐透明的自己,和越来越真实的苏晴倒影,终于明白所谓的亡灵打赏,不过是平台收集活人怨气的祭品,而她,即将成为下一个已注销的账号。
4
往生直播祭
衣柜砰地打开,苏晴的白裙自动飘向她,袖口处的血迹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轨迹,像极了直播时的打赏曲线。当裙摆触碰到她脚踝的瞬间,所有淤青同时发烫,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却说着不属于自己的台词：哥哥们,今天小羽毛要跳的,是苏晴姐姐的往生舞哦～镜头缓缓抬起,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
粉色假发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左眼角的泪痣正在滴血,而右脸,完全变成了苏晴坠楼前的样子。第四章
往生直播祭
高跟鞋的声响在木质地板上敲出死亡的节拍,白裙女人每靠近一步,林小羽镜中的倒影就模糊一分。她看见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划过电脑键盘,直播间标题自动变成苏晴的复活仪式,在线人数疯狂飙升至百万,弹幕里飘满灰色账号的留言：小羽毛去死苏晴回来啦——
正是三个月前她用小号攻击苏晴时的原话。
哥哥们看好了哦,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低头看见手腕处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苏晴的青色血管,这是小羽毛送给大家的终极福利
——话未说完,脚踝突然被冰凉的手指扣住,白裙女人不知何时跪在她脚边,掌心的血窟窿正对着她小腿的淤青,像在进行某种邪恶的嫁接。
血色玫瑰的打赏特效连成血海,当第一百朵玫瑰炸开时,直播间画面突然分裂成左右两半：左半边是十七楼天台的实时画面,穿粉发的林小羽正站在护栏边,右半边是卧室直播镜头,白裙女人抱着她的身体缓缓站起。她惊恐地发现,两个画面里的人物动作完全同步,就像被镜像分割的同一具躯体。
还记得你说我脏吗女人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带着坠楼时摔碎的肺叶摩擦声,现在就让哥哥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脏东西
——镜头突然对准她的胸口,卫衣布料下鼓起蠕动的包块,随着指甲划开拉链的声响,成串的已注销弹幕从领口喷涌而出,每条留言末尾都拖着血丝,在空气中凝结成苏晴的死亡日期。
经纪人陈哥的惨叫声从手机里传来,监控画面显示他的办公室满地狼藉,玻璃上用血迹画着巨大的7字。当镜头扫过他的电脑时,林小羽看见屏幕上正是自己的直播间,而陈哥身后,穿白裙的女人正把染血的合同按在他后颈,合同条款里借刀杀人四个字正在吞噬他的皮肤,像活过来的食人鱼。
暗夜骑士的私信在这时弹出,附带的视频终于揭露真相：三个月前的深夜,苏晴收到匿名快递,里面是伪造的榜一大哥床照,寄件人地址正是陈哥的办公室。而监控录像里,苏晴抱着粉色假发哭了整夜,最终走向天台的背影,和此刻直播间里她的动作分毫不差。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林小羽的眼泪混着血迹滴落,滴在键盘上的瞬间,直播间突然收到平台强制推送：检测到亡灵能量过载,启动主播置换程序。她眼睁睁看着白裙女人的身体逐渐透明,而自己的倒影却在镜中穿上了苏晴的白裙,左眼角的泪痣变成了血色的7,那是她第七次直播的印记。
零点十七分,电子钟迸发出最后的火花。林小羽感觉有双冰冷的手从后颈插入,顺着脊椎掏出某种发光的东西
——
那是她攒了三年的直播流量,此刻正化作金色光粒,顺着女人掌心的血窟窿流入苏晴的账号。现在轮到你当鬼了哦,女人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开,记得每天零点开播,哥哥们在等你的往生舞呢～
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十七楼天台,脚下是潮湿的沥青地面,手腕处缠着和苏晴一样的淤青。手机在掌心震动,直播平台显示账号已注销,但屏幕中央跳出新的直播间链接,主播
ID
是苏晴,封面图正是她此刻穿着白裙的样子,左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粉色荧光。
点击进入的瞬间,百万观众的弹幕涌来：欢迎苏晴回归！小羽毛的鬼魂在哪里。她颤抖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苏晴的模样,指甲缝里嵌着粉色假发的残片,而直播间右下角,暗夜骑士的头像正在闪烁,这次他的打赏备注写着：第七次循环开始,这次轮到你当祭品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林小羽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暴雨夜。那时她躲在出租屋里刷新热搜,看见苏晴的尸体被抬上担架,手腕处的淤青像条死蛇。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个淤青不是刮痕,而是平台刻在祭品身上的条形码,每个被流量吞噬的主播,最终都会变成下一个已注销的商品。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母亲打来的视频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看见母亲床头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童年的她戴着粉色发带,另一张是苏晴穿着白裙的毕业照,两张照片的边角用红笔写着替死姐妹。母亲的身后,衣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挂着件染血的卫衣,衣领处绣着她的网名小羽毛,却被血浸透成苏晴。
夜风掀起白裙的下摆,她看见大腿内侧新出现的条形码淤青,正是刚才在直播中看见的苏晴的编号。电子钟的倒影在护栏上闪烁,显示的时间是
01:07——
既是苏晴的死亡时间,也是她作为新亡灵主播的开播时刻。当第一滴雨水落在手机屏幕上时,直播间自动开播,镜头里的她对着百万观众露出苏晴的标志性笑容,左眼角的泪痣正在滴血,而右下角,已注销的账号再次出现在观众列表,第一个留言是：小羽毛,欢迎来到亡灵直播间～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脚印里渗出金色光粒,那是被平台抽走的最后一丝人气。远处的便利店亮起灯光,橱窗上的7字红漆还未干透,而玻璃倒影里,另一个穿粉发的自己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苏晴的骨灰盒,盒盖上贴着的照片,是她昨天直播时的截图,眼睛被挖去,两道血痕从眼窝流到下巴,像极了苏晴坠楼时的模样。
直播打赏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成串的血色玫瑰。林小羽对着镜头比出爱心,听见自己用苏晴的声音说：谢谢哥哥们的打赏,小羽毛今天要跳的,是往生的最后一支舞哦～当她抬起脚迈向护栏时,手机弹出平台通知：检测到宿主能量不足,即将启动妹妹替死程序。
雨声渐歇,十七楼的天台上,两个重叠的身影在镜头前缓缓转身。一个穿着白裙,手腕处的淤青泛着金光；一个戴着粉发,后颈的掌印正在渗血。她们的嘴角同时上扬,露出相同的甜美笑容,而直播间的弹幕里,所有观众
ID
都变成了已注销,每条留言都在重复同一句话：下一个,轮到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