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大佬豢养的金丝雀。
有天金主出车祸生死不明,所有人都以为我失去了靠山,风光不再。
我冷笑,转身以股东的身份进入金主公司。
后来金主醒来,听闻我的种种壮举后叹气：你们惹她干啥...
1
沈听洲出事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他的私人画室里,给一幅画上最后一笔。
画上,是他坐在落地窗前看文件的样子,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安静又温柔。
电话是他的助理张恒打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柳小姐,沈总……沈总在滨江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市医院抢救。
我握着画笔的手一顿,一滴猩红的颜料,恰好落在他画中那颗心脏的位置,迅速洇开,像一朵盛开的、不祥的血色玫瑰。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被抽空,只有心脏在耳膜里疯狂地擂鼓。
足足过了半分钟,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知道了,稳住公司,封锁消息,特别是对那些老家伙。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没有哭,也没有慌乱。
我平静地换下沾了颜料的家居服,选了一套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将及腰的长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用那支沈听洲送我的,据说是某位皇后用过的古董玉簪固定住。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但眼神却淬着冰,锋利如刀。
那不是一只脆弱的金丝雀,而是一只收敛了爪牙,准备捕猎的雌豹。
我和沈听洲在一起五年。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他用钱圈养起来,只会画画和撒娇的漂亮玩物。一个毕业于名牌美院,却甘心住进他打造的奢华鸟笼的花瓶。
他们不知道,这五年,沈听洲教我的,远不止是艺术鉴赏和红酒品鉴。
他会在深夜的书房里,搂着我,一条条地分析财报；他会把公司的棘手案例做成模型,考校我的应对策略；他会带我出席那些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暗流涌动的商业酒会,教我如何识人,如何听懂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背后的真正意图。
他说：苏苏,这个世界比你画里的线条复杂多了。我希望你既能画出最美的风景,也能看透最丑的人心。
他说：我给你的,不应该是束缚你的牢笼,而应该是让你随时可以翱翔天际的底气。
如今,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我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
走廊里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沈听洲死对头,也是他异母的弟弟沈岩,此刻他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身边,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是苏晚,沈听洲的青梅竹马,外界盛传的沈家准儿媳。
一看到我,沈岩立刻像找到了攻击目标,夸张地叫起来：哟,柳苏,你来干什么我哥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这个狐狸精还有脸出现是来分财产的吗
他身后的几个沈家亲戚也跟着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就是她啊,听说沈总一年花在她身上的钱,都够开一家分公司了。
长得是挺勾人,可惜啊,靠山倒了,这好日子也到头了。
等沈岩接手了公司,第一个就得把她扫地出门。
苏晚走上前来,看似温和地劝解：阿岩,你别这样说,柳小姐也是担心听洲……
她转向我,眼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柳小姐,谢谢你来。听洲这里有我们守着就够了。这栋别墅的钥匙你先还回来吧,毕竟是沈家的产业,你再住在里面不合适。至于你的东西,我会让阿姨打包好给你寄过去。另外,这张卡你拿着,里面有五十万,算是我和听洲的一点心意,够你开始新生活了。
她姿态优雅地递过来一张银行卡,仿佛是在施舍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演得真好。一唱一和,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迫不及待地要将我扫地出门,宣告他们的主权。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懒得和他们计较。
但现在,沈听洲躺在里面,用生命为我换来了战场。
我若是退了,怎么对得起他
我抬眼,目光冷冷地掠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分财产沈岩,你是不是忘了,你名下那几辆跑车,还是靠着沈听洲签字才从公司财务走的账。想分财产,你够格吗
沈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理他,视线落在苏晚那张无辜的脸上：苏小姐,五十万打发叫花子呢
我从爱马仕手袋里拿出自己的卡夹,随意抽出一张黑卡,递到她面前,这里面是五百万。密码六个八。你拿着,算是我赏你的茶水费。毕竟接下来,你要演的戏还有很多,得润润喉。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柳小姐,你……你怎么能这么羞辱人
羞辱我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场呢。别急,我们慢慢玩。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到手术室门口,靠着冰冷的墙壁,安静地等待。
沈岩和苏晚被我气得不轻,却又拿我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瞪着我。
他们以为,我只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笼子破了,飞出来的不是惊慌失措的金丝雀。
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2
手术持续了整整八个小时。
凌晨四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主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脑部受到重创,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
听到这个结果,沈岩和几个亲戚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喜色。
昏迷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意味着,权力的真空期来了。
苏晚则适时地掩面,流下两行清泪,楚楚可怜地问：医生,那听洲他……还有醒过来的希望吗
医生叹了口气：有,但需要奇迹。
奇迹在沈岩他们听来,这就是绝无可能的代名词。
沈岩迫不及待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沈家主事人的架势：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医生说了我哥没事,有苏晚在这里照顾就行。公司不可一日无主,明天上午九点,召开紧急董事会,商议一下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特意加重了董事会三个字,目光挑衅地扫过我。
意思很明显,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而我,一个外人,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第二天上午,风华集团顶层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公司的董事和高管。
这些人,都是跟着沈听洲父亲打江山的老臣,也是沈听洲接手公司后,最头疼的一群人。他们倚老卖老,盘根错节,每个人背后都代表着一部分错综复杂的利益。
沈岩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那是原本属于沈听洲的位置。
各位叔伯,长话短说。我哥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司也一样。我作为沈家唯一的继承人,理应在这个危难时刻,扛起重担。
他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公司的副总陈敬,就抚掌笑道：沈公子说的有道理。沈总不幸,我等都很痛心。但公司几万员工要吃饭,万千股民的利益要保障,确实需要一位新的领航人。我提议,由沈岩公子暂代董事长一职,大家以为如何
陈敬是公司的二号人物,也是这群老家伙的领头羊。他一开口,其余的人立刻随声附和。
我同意陈总的提议。
附议,沈公子年轻有为,一定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除了沈公子,还有谁更有资格
沈岩得意地环视全场,享受着这众星捧月的感觉,仿佛风华集团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正准备宣布自己的继位。
会议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一众或惊愕,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中,款步走了进来。
我的身后,跟着集团的法律顾问,李律师。
柳苏你来这里干什么！沈岩猛地站起来,指着我,气急败坏地吼道,这是董事会,不是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能进来的地方！保安！保安呢！
几个保安闻声跑进来,面露难色。
我没有看沈岩,径直走到会议桌旁,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然后,拉开了沈岩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把手包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我是风华集团最大的个人股东。
我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股东你喝多了还是发烧了你以为我哥给你买几个包,买几件衣服,你就能当自己是老板娘了
陈敬也皱起了眉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柳小姐,玩笑不是这么开的。董事会的名单里,可没有你的名字。
现在,有了。
我朝李律师递了个眼色。
李律师走上前,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董事。
各位董事,请看。这份,是沈听洲先生在一个月前签署的股权无偿转让协议,已经过公证处公证,具备法律效力。根据协议,沈先生自愿将其持有的风华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转让至柳苏小姐名下。
所以,从法律意义上来说,从今天起,柳苏小姐,才是风华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李律师的声音沉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岩和陈敬的心上。
沈岩一把抢过文件,眼睛瞪得像铜铃,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当他看到下方沈听洲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签名和鲜红的公证处印章时,他彻底崩溃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是伪造的！我哥怎么可能把股份给你这个女人！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将文件撕得粉碎。
我冷眼看着他发疯,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撕了也没用,李律师那里有的是备份。沈岩,你哥早就知道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提前为我铺好了路。
至于你,我的目光转向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的陈敬,陈副总,现在,你还觉得,我没资格坐在这里吗
陈敬扶了扶眼镜,死死地盯着我,像一条毒蛇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良久,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如此……倒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欢迎柳……柳总,加入董事会。
柳总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座的其他董事,此刻也都是人精,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原来是柳总,失敬失敬。
柳总年轻有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有柳总在,我们风华的未来,肯定一片光明。
我听着这些虚伪的恭维,心中一片冰冷。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沈听洲,你看到了吗你为我打造的铠甲,我穿上了。
接下来,我要为你,守住这座城。
3
我成为风华集团最大股东的消息,如同一场八级地震,瞬间传遍了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那个传说中只会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手握公司命脉的女王。
办公室里,我坐在沈听洲宽大的老板椅上,指尖划过他曾经用过的紫檀木桌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的助理,是一个叫林薇的女孩,刚毕业不久,是沈听洲亲自为我挑选的,干练,且口风紧。
柳总,这是陈副总他们联名提交的『星河计划』,需要您尽快批复。林薇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到我面前。
我翻开看了几眼。
这是一个计划在城西开发大型商业综合体的项目,投资巨大,风险也极高。文件里,陈敬将这个项目描绘得天花乱坠,前景无限,仿佛只要项目一启动,公司的股价就能立刻翻倍。
这是他们给我的第一个下马威。
如果我否决,就会落下一个妇人之仁,毫无魄力的口实,动摇我在公司的威信。
如果我批准,这么大一笔资金砸下去,项目一旦出任何问题,黑锅就得我来背。到时候,他们正好可以借此发难,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
真是好算计。
这个项目,沈听洲之前看过吗我问。
林薇点头：看过了。沈总当时的批注是：时机未到,暂缓。
我明白了。
沈听洲早就看出了这个项目的风险,所以才一直压着。现在他一出事,陈敬这只老狐狸就迫不及待地把项目又翻了出来,想坑我这个新手。
通知下去,下午三点,召开项目评估会。所有相关部门负责人,必须全部到场。我合上文件,语气不容置喙。
下午三点,会议室。
陈敬带着他的一众心腹,信心满满地坐在我对面。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星河计划的宏伟蓝图,PPT做得光鲜亮丽,数据模型看上去无懈可击。
……综上所述,『星河计划』将是我们风华集团未来十年最重要的战略布局,一旦成功,我们将彻底甩开竞争对手,成为行业的绝对龙头！恳请柳总,以公司大局为重,立刻批准该计划！
他说完,带头鼓起了掌。会议室里,掌声雷动,几乎都是他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着看我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如何应对。
我静静地听完,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企划部总监,王浩。
王浩是沈听洲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公司里为数不多,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实干派。
王总监,你是企划部的负责人,你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我点名问道。
王浩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他看了一眼陈敬,面露难色。
陈敬立刻笑着打圆场：柳总,王总监可能对项目还不太了解。这个计划主要是我和市场部牵头的……
我问的是王总监。我打断他,目光依旧锁定王浩,语气加重了几分,王总监,我希望听到你的真实想法。在风华,我只看能力,不看关系。说实话,对你,对公司,都有好处。
我的话,软中带硬,既是鼓励,也是警告。
王浩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咬牙,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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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总,陈总,恕我直言,我认为『星河计划』太过激进。
他一开口,陈敬的脸色就变了。
王浩没有理会,继续说道：第一,项目预算严重超支。根据我的测算,实际投入至少要比报告里多出百分之三十。第二,城西的地块周边配套设施尚未完善,政府规划的地铁线路至少要五年后才能通车,这意味着我们前期要面临长达五年的亏损期,这对公司的现金流是巨大的考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天宇集团』,最近也在秘密洽谈城东的一块地。如果他们同时启动类似项目,我们很可能会陷入恶性竞争的泥沼。
王浩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他每说一点,陈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等他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沈听洲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
说得很好。我看向脸色铁青的陈敬,陈副总,对于王总监提出的这三点疑虑,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陈敬强笑着辩解：王总监多虑了。预算问题,我们可以通过融资解决。至于亏损期,这是任何一个大项目都必须经历的阵痛。至于天宇集团,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不足为惧。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
我笑了笑,从林薇手里接过一个平板电脑,将屏幕投射到大屏幕上。
融资陈副主,你指的是向『宏达资本』贷款吗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陈敬正和一个人在一家高档会所里相谈甚欢。
而那个人,正是宏达资本的执行总裁,同时,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天宇集团董事长的小舅子。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陈副总,你一边鼓动公司投入巨资,开发一个高风险项目；一边又联系竞争对手的亲信来提供融资。我很好奇,你是希望我们风华集团,高歌猛进,还是希望我们,万劫不复
轰！
会议室里,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陈敬,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陈敬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你……你调查我
不是调查,是了解。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想坐稳这个位置,总得知己知彼,不是吗
我走到他面前,拿起那份星河计划报告,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扔进了碎纸机。
『星河计划』,就此终止。王浩,我给你一周时间,联合各部门,重新拿出一份稳妥可行的发展方案。至于陈副总……
我顿了顿,看着他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鉴于您近期劳心劳力,精神状态不佳,我决定,给您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下。公司的大小事务,就不劳您费心了。什么时候休假结束,等我通知。
明升暗降,架空权力。
这是沈听洲教我的第一课：对付敌人,要一击致命,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陈敬浑身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他完了。
我环视全场,那些曾经跟着他起哄的董事和高管,此刻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立威。
我的第一仗,打赢了。
而且,赢得漂亮。
走出会议室,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不是不害怕,只是我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因为我知道,在丛林里,一旦你露出胆怯,就会有无数的豺狼,扑上来将你撕成碎片。
4
我快刀斩乱麻,收回了陈敬手中所有实权,并提拔了王浩等人,迅速稳住了公司内部的局势。
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真正的敌人,往往隐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天,我正在处理文件,苏晚忽然来了。
她没有了上次在医院的盛气凌人,反而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
柳小姐,她在我对面坐下,声音低柔,我能和你谈谈吗
苏小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她搅动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是为听洲来的。我知道,你现在大权在握,外面的人都说你厉害。但是……风华是听洲一辈子的心血,你真的……懂怎么经营一家这么大的公司吗
我懂不懂,似乎不劳苏小姐费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解释,我只是担心……听洲醒来,看到公司被你弄得一团糟,他会难过的。柳小姐,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何必非要趟这趟浑水把公司还给沈家,还给阿岩,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可以替听洲做主,一定不会亏待你。
我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补偿苏小姐觉得,什么样的补偿,能抵得上风华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她噎了一下,随即又道：股份是听洲一时糊涂给你的,他并不爱你,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你拿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不会心安理得吗
心安理得,我笑了,我花了他那么多钱,住了他那么贵的房子,有什么不安的倒是苏小姐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番话青梅竹马还是『沈家准儿媳』据我所知,沈听洲可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承认过你的身份。
苏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冰冷：苏小姐,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想上演一出『为爱逼宫』的戏码,那我劝你省省力气。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医院看看沈听洲,说不定你的深情,能感动上天,让他早点醒过来。
我特意加重了深情两个字。
因为,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晚看似柔弱,与世无争,但她的每一次出现,都恰到好处地戳在我的痛点上。
她就像一根软刺,扎得不深,却总让你隐隐作痛。
送走苏晚,我立刻给我的私家侦探老K打了个电话。
老K是我大学时认识的朋友,计算机天才,后来自己开了家侦探社,专接各种疑难杂症。
K,帮我查两个人。一个叫苏晚,沈听洲的青梅竹马。另一个,沈岩。我要他们最近半年内所有的通话记录、资金往来,以及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另外,我顿了顿,帮我重新调查一下沈听洲的车祸。我不相信,那只是一场意外。
直觉告诉我,沈听洲的车祸,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几天后,老K给了我第一份答复。
苏苏,那个苏晚,有问题。老K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表面上看,她家境优渥,履历清白,是个岁月静好的白富美。但实际上,她家里的公司一年前就出现了严重的财务危机,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早就资不抵债了。她父亲最近在疯狂地接触各路投资人,其中,就包括天宇集团。
天宇集团
又是天宇集团。
陈敬、苏晚……他们都和风华的死对头,天宇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绝不是巧合。
我心里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逐渐成形。
如果,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阴谋呢
先制造车祸,让沈听洲倒下。
然后,由陈敬在内部发难,夺取公司控制权。
同时,苏晚以正宫的身份出现,从情感和舆论上打压我,让我自乱阵脚。
如果我顶不住压力,交出了股权,那么陈敬和沈岩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公司。以沈岩那个蠢货的德性,风华集团落到他手里,不出半年,就会被陈敬和天宇集团联手吞并。
好一招釜底抽薪,一箭三雕！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张巨大的网,早已悄然张开,目标,就是沈听洲,以及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
而我,是他们计划中,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被清除的那个障碍。
他们都以为我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
我这颗柿子,不仅不软,还带毒。
就在这时,林薇敲门进来,脸色凝重。
柳总,出事了。
我们主推的一款护肤品,被曝出含有违禁成分,现在网上已经炸了。同时,有几十个消费者联名起诉我们,要求巨额赔偿。公司的股价,在十五分钟内,跌停了。
来了。
真正的暴风雨,终于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走,去公关部。
既然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5
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违禁成分、致癌风险、黑心企业……
刺眼的标签,像雪片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公司的热线被打爆,旗舰店门口聚集了大量抗议的消费者,退货申请堆积如山。
董事会里,那些前几天还对我点头哈腰的老家伙们,此刻又换了一副嘴脸。
柳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产品,怎么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公司声誉都毁了！股价跌成这样,我们的损失谁来承担！
我就说嘛,一个女人,懂什么经营管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让陈总……
一个董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冰冷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嚷嚷什么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环视全场,出了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就知道在这里推卸责任,吵着分家！这就是你们这些跟着听洲父亲和沈听洲打江山的老臣的风骨
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我告诉你们,天,塌不下来！只要我还坐在这里一天,风华就倒不了！
我掷地有声的话,暂时镇住了场面。
但,我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次危机,信任的堤坝一旦崩溃,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王浩,我看向一脸凝重的王浩,产品研发和质检,是你负责的,你告诉我,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王浩的脸色比我还难看：柳总,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们的产品,从原料采购到生产包装,每一道工序都严格遵守国家标准,绝不可能含有任何违禁成分！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也要有证据。我冷静地分析,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第一,立刻召回所有问题批次的产品,无条件接受消费者的退换货要求,姿态要做足,不能让舆论继续发酵。第二,立刻将产品送去国内最权威的第三方检测机构,做加急检测,我们要用最权威的报告,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第三,公关部马上草拟一份官方声明,态度要诚恳,要敢于承担责任,但也要明确指出,我们怀疑这是一场恶意的商业竞争,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我一条条地布置下去,慌乱的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我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黑手在推动。
会是谁
陈敬虽然被我架空,但他经营多年,在公司里必然还有死忠。
沈岩那个蠢货,为了夺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还有苏晚和她背后的天宇集团……
每个人,都有动机。
线索千头万绪,我却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老K的电话,又来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苏苏,大发现！我查了沈听洲出事时的行车记录仪。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快说！
那辆失控的货车司机,在撞上沈听舟的车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我追踪了那个号码,发现它是一个匿名的太空卡,但那个基站的信号范围很小,就在事发地附近。更巧的是,就在那个时间段,苏晚的车,也出现在了那个基站的信号覆盖范围之内！
我的心,猛地一沉。
苏晚
竟然是她
那个在我面前扮演柔弱白莲花,劝我放手的女人,竟然是策划车祸的元凶
这个反转,让我措手不及。
我一直以为,她顶多算是个帮凶,一个被推到台前,用来迷惑我的棋子。没想到,她才是那条最毒的蛇。
能确定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基本可以确定。而且,我还查到,那个货车司机,一周前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匿名汇款。虽然钱被转了好几次,但我最终还是查到了源头账户,那个账户的持有人,是苏晚的母亲。
证据确凿。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苏晚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原来,所有的柔弱都是伪装,所有的劝退都是试探。
她恨我,恨我夺走了沈听洲。她也怕,怕她家公司破产的丑闻曝光,怕失去沈家准儿媳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
所以,她选择了最极端,也最愚蠢的方式——毁掉沈听洲,然后嫁祸给我,再联合天宇集团,一举吞并风华。
好狠的心机,好毒的手段！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苏晚,你以为除掉了沈听洲,扳倒了我,你就能得偿所愿了吗
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沈听洲了。
我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寒芒。
K,把所有证据都整理好,发给我。另外,帮我约天宇集团的董事长,郑天宇。就说,我有笔大生意,想跟他谈谈。
老K愣了一下：苏苏,你疯了这个时候找他,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我冷笑一声,是关门打狗。
既然知道了敌人是谁,那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我要让他们,狗咬狗。
6
我和天宇集团董事长郑天宇的会面,约在了市中心一家僻静的茶馆里。
郑天宇五十岁上下,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但眼神里却透着商人的精明和锐利。
柳总,久仰大名。他客气地为我倒了一杯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魄力,在风华集团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真是让郑某刮目相看啊。
郑董过奖了。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今天来,是想和郑董谈一笔交易。
哦愿闻其详。
我开门见山：我知道,风华这次的产品危机,是郑董的手笔。
郑天宇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冷了下来：柳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天宇和风华,虽然是竞争对手,但我们一向是光明正大地竞争。
是吗我放下茶杯,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那郑董怎么解释,贵公司研发部的李工程师,在一个月前,用他妻子的账户,买通了我们生产线上的一个工人,让他把一瓶高浓度的『X试剂』倒进了我们的原料罐里
X试剂,是一种工业添加剂,少量接触无害,但与我们护肤品中的某种植物提取物混合后,在特定的温度下,就会生成一种有致敏风险的有害物质。
这种手法,极其隐蔽,如果不是专业的化学家,根本不可能发现。
而天宇集团的李工程师,恰好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郑天宇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没想到,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这么深的内幕。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加码：郑董,栽赃陷害,恶意破坏商业信誉,这官司要是打起来,天宇集团的股价,恐怕不止是跌停这么简单吧到时候,您这位子,还能不能坐得稳,可就不好说了。
郑天宇沉默了。
良久,他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身体前倾,直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我要李工程师,以及他背后所有指使者的完整证据链。第二,天宇集团立刻出面澄清,还风华清白。第三……
我顿了顿,抛出了我的真正目的。
我要你和你的好盟友,苏晚,彻底反目。
郑天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苏晚是你的盟友,我还知道,你们的计划是,先由她出手制造车祸,让沈听洲倒下,再由你在商场上对我进行致命一击。等风华大乱,你们再联手,低价收购风华的股份,最后将整个集团,收入囊中。我说的,对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进郑天宇的心脏。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只有美貌的年轻女孩,是如何看透他全部的计划的。
你以为,苏晚是个多么可靠的合作伙伴吗我冷笑着,将老K给我的另一份证据,拍在了桌子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她策划沈听洲车祸的全部证据！郑董,你和她合作,等于是在与虎谋皮！一个连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都能下死手,企图致其于死地的女人,你觉得,等她得手之后,会甘心和你平分风华这块大蛋糕吗
她今天能为了利益背叛沈听洲,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反咬你一口！到时候,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说不定,还会惹上一身人命官司！
郑天宇拿起桌上的证据,双手微微颤抖。
当他看到苏晚和货车司机的通话记录,以及那笔转账证据时,他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
他是一个商人,逐利,但也惜命。
和苏晚这种疯子绑在一起,风险太大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终于松口了。
很简单,我笑了,你把所有关于苏晚的证据,都交给我。然后,继续跟她合作,稳住她,让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等到最关键的时刻……你再反戈一击。
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只对付苏晚,不对付你。天宇集团的脏事,我会当做不知道。以后,商场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和苏晚同流合污,赌她不会出卖你,也赌我手上没有能扳倒你的证据。你自己选。
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选择。
郑天宇盯着我看了很久,仿佛要将我看穿。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柳总,我认输。沈听洲……真是好眼光。
7
三天后,风华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
我当着全国上百家媒体的面,公布了第三方权威机构的检测报告,以及天宇集团工程师栽赃陷害的全部证据。
舆论瞬间反转。
风华集团,从一个人人喊打的黑心企业,变成了被恶意竞争的受害者。
公司的股价,应声涨停。
危机,就此解除。
与此同时,我将苏晚策划车祸的证据,匿名交给了警方。
警察立刻对苏晚展开了调查。
苏晚彻底慌了。
她没想到,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暴露。更没想到,在背后捅她刀子的,会是她最信任的盟友,郑天宇。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沈岩。
这个蠢货,还被蒙在鼓里。
阿岩,你一定要救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我出事了,你也跑不掉！
沈岩这才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又惊又怒：苏晚！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害我哥！还想拉我下水
我害他,还不是为了你！苏晚也豁出去了,如果沈听洲不死,你以为你能坐上那个位置吗你斗得过他吗你现在跟我翻脸,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柳苏那个贱人身上！
就在他们狗咬狗,企图做最后挣扎的时候。
医院里,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
沈听洲,醒了。
我接到张恒电话的时候,正在签署一份任命王浩为公司新任副总裁的文件。
柳小姐！沈总……沈总醒了！他醒了！张恒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我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我多日来强撑的冷静和坚强,轰然倒塌。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医院飞奔。
一路上,我的心跳得飞快,既期待,又害怕。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是该哭着扑进他怀里,告诉他我受了多少委屈还是该笑着告诉他,你看,你的江山,我替你守住了
当我冲进病房时,他正半靠在病床上,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正在听李律师汇报这段时间公司发生的一切。
当听到我如何舌战群儒,如何反杀陈敬,如何揪出内鬼,如何联手郑天宇将苏晚送进监狱时,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有欣慰,有心疼,还有一丝……哭笑不得。
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眼中瞬间涌起万千情绪,最终,都化作了温柔的笑意。
苏苏,过来。
他朝我伸出手。
我一步步走过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叹了口气。
瘦了。
简单两个字,让我瞬间破防,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恐惧、压力、和委屈,都哭出来。
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兽。
都过去了。
8
等我情绪平复下来,李律师和张恒识趣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我们。
我都知道了。沈听洲抚摸着我的长发,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我的金丝雀,原来是只小老虎。背着我,干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睛瞪他：那你还敢不敢再出事了再有下次,我就把公司卖了,让你一无所有。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举手投降,眼中满是宠溺,不过,苏苏,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去策反郑天宇的这一步棋,走得实在太险,也太漂亮。
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教我的啊。你说,永远不要在敌人选择的战场上战斗,要学会创造自己的战场。他们想在商场上打垮我,我就把战场,转移到他们肮脏的联盟内部。攻心为上,不是吗
沈听洲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眼神复杂得让我有些看不懂。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忌惮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紧。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有心计,太有手段,不再是那个单纯只会被他保护的女孩了他会不会……开始害怕我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或许,男人爱的,终究还是那个仰望他、需要他的小女人。而不是一个能和他并肩,甚至比他还狠的战友。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你怎么不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苏苏,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
那年我大四,在一次画展上,我的毕业作品,一幅名为《囚鸟》的画,被一个男人买走了。
画上,一只金色的鸟,撞破了华丽的笼子,迎向外面的狂风暴雨。
那个男人,就是沈听洲。
他说：你的画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不像囚鸟,更像鹰隼。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所有人都说,是他把我变成了囚鸟。
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他给了我一片可以让我尽情翱翔的天空。
沈听洲看着我,眼神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
我当时就在想,这么有灵气,有野心的女孩,不应该被埋没。我很好奇,如果给你一个足够大的舞台,你能绽放出多耀眼的光芒。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让陈敬他们给你设了局。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我听到了什么
陈敬……给他设局
是他……让陈敬做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沈听洲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疯狂和偏执。
因为我想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我想知道,面对绝境,你是会崩溃,还是会反击。我想把你身上所有的棱角,所有的爪牙,都逼出来。
陈敬的『星河计划』,产品危机的栽赃陷害……都是我默许,甚至……是我在背后,一步步引导的。我就是要让你众叛亲离,四面楚歌。
我要你……亲手打碎那个华丽的鸟笼,而不是由我来为你打开。因为只有你自己飞出去,你才算真正获得了自由。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我凌迟。
原来,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意外。
那些让我夜不能寐的危机,那些让我心力交瘁的背叛,那些让我险些崩溃的绝境……
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一场蓄谋已久的,对我的人性测试。
而我,像个傻瓜一样,在他的棋盘上,拼尽全力地厮杀,挣扎。
我以为我是为他守江山的女王。
到头来,我只是他这场豪赌中,一枚被用来验证结果的棋子。
荒唐,太荒唐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开,疼得我无法呼吸。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不是委屈,是绝望。
沈听洲,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那场车祸呢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如果连生死都能拿来当做棋子,那我们这五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沈听洲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苏苏,不是！车祸是意外！是苏晚,她真的想杀了我！这是我唯一的失算！
他解释着,辩白着,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所以,你醒来后,听到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了,你是不是特别满意特别有成就感我冷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看着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作品』,是不是觉得,特别完美
苏苏,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我打断他,心如死灰,沈听洲,你赢了。你成功了。你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一切。
从今天起,你我之间,两清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知道,我亲手斩断了我和他之间所有的牵绊。
笼子,是真的碎了。
可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9
离开医院后,我没有回那栋装满我和沈听洲回忆的别墅。
我给自己租了一间公寓,不大,但很安静。
我向公司请了长假,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沈听洲说的那些话。
原来,这五年的恩爱,这五年的教导,都包裹着一层精心算计的外衣。
他不是在爱我,他是在……驯养我。
把我从一只无害的金丝雀,驯养成一只可以独当一面,甚至杀伐果决的鹰隼。
可他凭什么
凭什么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来塑造我的人生
我恨他,恨他的自作主张,恨他的冷酷无情。
可午夜梦回,我又会想起,他抱着我看财报时温柔的侧脸；想起他手把手教我下棋时耐心的样子；想起他在画室里,看着我的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骄傲。
爱与恨,在我心中反复拉扯,几乎要将我撕碎。
一周后,我瘦了整整十五斤,形销骨立。
林薇和王浩找到了我。
他们带来了公司的最新报告,也带来了沈听洲的消息。
柳总,沈总他……出院了。但他没有回公司,谁也不见。我听说……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就跟你一样。林薇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
王浩则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柳总,这是沈总托李律师转交给你的。他……把他名下剩下的所有股份,都转给你了。他说,风华集团,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我看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只觉得无比讽刺。
又是股份。
他以为,他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弥补,来控制我吗
我将文件推了回去。
告诉他,他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要。风华集团是他的心血,让他自己守着吧。
说完,我下了逐客令。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结束。
我和他,从此陌路,再不相干。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老K的电话。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苏苏,出大事了。我查到了一些……关于沈听洲车祸的,更深层的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苏晚,可能不是真正的主谋。她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更愚蠢的棋子。
老K说：我顺着那个货车司机的线索,往下深挖,发现他不仅收了苏晚母亲的钱,在这之前,他还和另一个人,有过非常隐秘的接触。那个人,是陈敬的心腹。
而且,我在整理沈听洲公司的内部资料时,发现了一个被隐藏得极深的秘密账户。这个账户,在过去几年里,一直在悄悄地、小额地,向一个海外医疗机构,汇款。
那个医疗机构,我查过了,是全球顶尖的……脑神经研究中心。
而收款人,叫柳月。苏苏,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柳月。
我的姐姐。
在我十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成了植物人。
这些年,她一直躺在昂贵的私人疗养院里,靠着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而那笔天价的医疗费,我一直以为,是沈听洲出于善心,帮我支付的。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雷电击中。
我颤抖着声音问：那个……海外医疗机构,是做什么的
他们在进行一项实验性的临床研究,试图用一种新型的神经刺激疗法,唤醒长期昏迷的植物人。这项研究,风险极高,费用也高得离谱,而且……成功率先例,为零。
老K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沈听洲之所以疯狂地赚钱,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让风华集团变得更强大,不是为了他的商业帝国,而是为了给我姐姐,换一个渺茫的、苏醒的希望。
他之所以要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来逼我成长,逼我变得强大,是因为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悬崖上走钢丝。
他得罪了太多的人,树了太多的敌。
他怕,他怕他哪天倒下了,我这个被他保护得太好的金丝雀,会无依无靠,任人宰割。
他怕他倒下了,就没有人再能为我姐姐的治疗,支付那笔天价的费用。
所以,他必须把我,变成一个即使没有他,也能独自站立,独自面对狂风暴雨的强者。
他不是在驯养我,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用一种笨拙的、偏执的,甚至有些残忍的方式,为我铺好所有的后路。
而陈敬,他早就察觉到了沈听洲的意图和弱点,他等不及了。所以,他利用了苏晚的嫉妒和愚蠢,也利用了沈岩的贪婪,设下了那个致命的连环计。
车祸,是真的想致沈听洲于死地。
如果他死了,那么他的所有秘密,和我姐姐的治疗,都会戛然而止。而我,一个突然继承了巨额遗产,又毫无准备的遗孀,只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原来,我才是沈听洲最大的软肋。
而他,为了保护我这个软肋,不惜把自己,打造成了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
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是悔恨,是心疼。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了公寓,开着车,一路狂奔,向着那栋我曾经发誓再也不会踏足的别墅。
我要见他,我必须立刻见到他。
我要告诉他,我全都明白了。
我要告诉他,他这个笨蛋,这个全世界最笨的笨蛋……
别墅的画室里,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揉成一团的画纸,颜料撒得到处都是。
而沈听洲,就坐在那片狼藉的中央,背影萧索而孤寂。
他的面前,立着一幅刚刚完成的画。
画上,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正冲破云霄,翱翔天际。
那只凤凰的眼睛,画得像我。
我站在他身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沈听洲,你这个……大笨蛋……
他听到我的声音,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他看到我时,那双一向沉稳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孩子般的无措和慌乱。
10
苏苏……他站起身,想向我走来,却又顿住了脚步,似乎怕我再次转身离开。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室的狼藉,遥遥相望。
最后,还是我,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抚上他憔悴的脸庞,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扎得我手心有些疼。
我都知道了。我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姐姐的事,医疗机构的事……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他眼中的光,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对不起,他艰涩地开口,我不该瞒着你……更不该用那种方式……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打断他,踮起脚尖,用尽全力,吻上了他冰冷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心疼。
良久,唇分。
我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沈听洲,我不要你的公司,也不要你的股份。我只要你。以后,你的战场,就是我的战场。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
以前,你为我撑起一片天。
以后,换我来,为你遮风挡雨。
沈听洲的眼睛,瞬间红了。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从不露半分怯色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好。他在我耳边,许下承诺。
一个字,却重逾千金。
……
后来,苏晚和陈敬,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一个锒铛入狱,一个身败名裂。
沈岩则被沈家送去了国外,眼不见为净。
风华集团,在我和沈听舟的共同执掌下,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有人问沈听洲,把这么大的家业,分一半给一个女人,甚至甘心退居幕后,辅佐她,难道不后悔吗
尤其是在听说了我在他昏迷期间,那些六亲不认、杀疯了的壮举之后。
我记得,那天我正好端着一碗刚炖好的汤,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正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腿上盖着我给他织的薄毯。
听到助理转述的这个问题,他笑了。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宠溺,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满脸好奇的助理,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惹她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