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无庸长月带着琼花早早出现在了无极殿。
不期然,殿里除了一些规规矩矩安排宴会的宫人,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早来的官员和家眷。
看到她进来,也没人在意,几家人和宫人也只是看了她们主仆一眼,就又各自收回了目光。
托她便宜父皇不怎么记得她的福,从小到大,她这个三公主也没出现在公共场合几次,所以甚少有人认识她。
无庸长月也不在意,正好她也不想应酬,带着琼花找了一个不前不后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刚坐下,空荡的大殿里就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喂,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左右观望了一下,见说话的是一位娇小灵动的黄衣女子,正微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无庸长月眸光微闪,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丫头貌似是在跟她说话,好整以暇道:“这位小姐是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黄衣女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回答我,你是谁家的小姐呢。”
无庸长月没有急着回答她,好脾气的微抬眉梢:“听小姐的意思,这帝都所有的小姐公子你都认识?”
“那当然了。”
“不是本小姐吹,这帝都就没有我李蓉蓉不认识的人,但凡我见过一次,我都能记住他们,不管是名字和样子。”
李蓉蓉眼神傲踞,一脸自信的说着,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不是在夸大其词。
听到她的话,无庸长月却是一滞,手里的茶水都有一些洒了出来。
这一刻,无庸长月心里有些复杂,没想到重生后,她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却先见到了那人以后的未婚妻。
更糟心的是,这未婚妻还是上辈子她给那人亲自挑的。
一时间,无庸长月看着李蓉蓉,心思复杂,心情更是莫名。
上辈子,她回到帝都后,为了断了她和那人的羁绊,便以女帝的名义给那人赐婚,赐婚对象就是御史中丞的独女李蓉蓉。
可她低估了那人的决心,哪怕她赐了婚,那人最后也没有和李蓉蓉成婚,而是亲自去李家请罪,硬是退了婚。
为此,那人被老元帅打了个半死,更是在伤还没好就上书去了北境驻守。
此后一去十年,那人再也没有回过帝都。
直到她死,她也再没有见过那人一面。
想到此处,无庸长月心中微痛,上辈子终究是她负了他,那人应当是恨死她了吧?不知道她死后,留给他的信他收到了没有。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李蓉蓉见无庸长月一直不回答,眼神迷离,有些不高兴的催促。
无庸长月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再次看向李蓉蓉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愧疚和宽容。
“原来是李小姐,初次见面,失礼了。”
“我很少出门,李小姐不认识我也正常,我叫长月,李小姐叫我长月就好。”
李蓉蓉撇撇嘴,见无庸长月不愿意告知她家世,也不再勉强,只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无庸长月见状,好脾气的找话道:“李小姐怎么和家人来的这么早?离宴会开始还早着呢。”
“自然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北境军的英雄啊。”
李蓉蓉眼神蹭亮,语气激动:“那可是打的大兖国割地赔款的大元帅,你难道不想早点见到吗?
再说了,我还听说元帅的长孙北小将军也一起回来了,小将军已经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行冠礼成婚了,有传言说元帅今晚要请陛下为小将军赐婚,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得早点来看看么。”
闻言,无庸长月眼神怪异,忍不住开口:“李小姐你听谁说的这么不靠谱的消息?可别是道听途说吧?”
“我才没有!”
李蓉蓉噘着嘴不高兴的反驳:“你别管我怎么来的消息,反正我就是知道,信不信随你。”
无庸长月心下吐槽,不是她不信,是她知道上辈子父皇压根就从未给那人赐过婚。
不对,上辈子她没来参加老元帅的庆功宴,也还不认识那人,根本不知道宴会期间发生的事,莫非有她不知道的情况?
压下心中的疑惑,无庸长月看着李蓉蓉,挣扎再三,还是问出了口:“李小姐,你很喜欢北小将军吗?你和他认识?”
李蓉蓉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身靠着矮桌,随意说道:“认识啊,我父亲和他父亲是故交,他比我大几岁,小时侯他和他父亲来过我家,我见过他,不过他大概不怎么记得我了。”
“还有啊,我那是欣赏,欣赏小将军你懂吗?你可别胡说坏我和小将军的名声。”
无庸长月:“……”行吧,是她庸人自扰了。
也是,这时侯的李蓉蓉瞧着跟她一般大,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小丫头还未开窍,喜不喜欢的估计也不怎么懂。
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耍心眼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再说了,她和那人这时侯根本不认识,她想再多有什么用?就算老元帅真求父皇给他赐婚,以她现在的处境,又能说什么呢。
李蓉蓉看着无庸长月又是摇头又是自嘲的,眼神警惕的开口:“喂,长月,你该不会是对小将军动了什么坏心思吧?”
坏心没有,私心倒是有一点,无庸长月心里暗道。
不过看着李蓉蓉一副严阵以防的架势,她也不想给自已找麻烦,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李小姐多心了,我都不认识小将军,怎么可能使坏。”
听她这么说,李蓉蓉果然收回了警惕的眼神,傲娇说道:“谅你也不敢!”
无庸长月好笑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这时侯,陆陆续续的又到了不少官员和家属。
无庸长月一眼扫过去,猜到这会儿来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员及家眷。
也是,看外边的天色,离正式开宴还要好一会儿,那些自诩身份尊贵的世家达贵,肯定是想踩着点压轴出场。
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茶杯,无庸长月干脆放空了自已。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侯,等她神游回来时,除了皇家人和今天的宴会主角,大殿里已然座无虚席了。
揉了揉脸上被掌心撑着的压痕,无庸长月理了理衣服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