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盯着手机屏幕。阿坤发来的地址在城东码头，时间定在午夜。
**「目标：赵老三。照片和资料发你了。」**
附带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秃顶，记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链子。资料显示，赵老三是青龙帮的叛徒，卷走了帮里一批价值五百万的走私货，还投靠了对头的四海帮。
韩阳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
走廊的灯光惨白，映着他指节上的淤青和干涸的血迹。母亲的手术还在进行中，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从半开的门缝里传出来。
**“韩阳？”**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韩阳猛地抬头，看到班长江小雪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干净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误入此地。
**“你怎么在这里？”**
韩阳下意识把手机关上，声音沙哑。
江小雪走近，目光落在他青紫的指节上，眉头微蹙：“我表姐在这家医院实习，我来给她送宵夜。”她顿了顿，“你呢？受伤了？”
韩阳扯了扯嘴角：“没事，摔了一跤。”
江小雪显然不信，但没多问。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叠笔记：“这是这周的课业重点，你……已经缺课三周了。”
韩阳盯着那叠整齐的笔记，突然觉得无比荒谬。三周前，他还是那个坐在教室前排认真记笔记的优等生，现在呢？手上沾着血，兜里揣着刀，正准备去杀人。
“谢谢。”他接过笔记，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江小雪像是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
两人之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韩阳。”江小雪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韩阳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能帮我什么？”
江小雪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护士快步走进病房。韩阳猛地站起身，江小雪识趣地退开：“我先走了，你……保重。”
她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渐渐模糊。韩阳低头，发现那叠笔记最上面一页写着：
**《经济学导论：道德与利益的博弈》**
---
**午夜，城东码头。**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扑面而来。韩阳蹲在集装箱的阴影里，手里攥着一把蝴蝶刀——阿坤给的，刀柄上刻着青龙纹。
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码头。车门打开，赵老三叼着烟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货呢？”赵老三粗声粗气地问。
阴影里走出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皮箱：“钱呢？”
赵老三咧嘴一笑，拍了拍手，一个小弟拎着另一个皮箱上前。双方开始验货。
韩阳的掌心全是汗。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阿坤的话在耳边回响：**“要么让，要么滚。青龙帮不养废物。”**
赵老三突然警觉地抬头，像是察觉到什么。韩阳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不对劲。”赵老三猛地掏出手枪，“有埋伏！”
**“砰！”**
枪声炸响，子弹擦着韩阳的耳畔飞过。他本能地扑倒，听到混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四海帮的杂种！”赵老三怒吼，“干掉他们！”
火并瞬间爆发。
韩阳蜷缩在集装箱后，看着子弹在夜色中划出刺目的轨迹。一个保镖中弹倒地，鲜血在水泥地上蔓延。
西装男突然从背后勒住赵老三的脖子，两人扭打在一起。手枪掉在地上，滑到韩阳脚边。
他盯着那把枪，呼吸急促。
**现在就是机会。**
韩阳猛地冲出去，捡起枪，对准赵老三——
西装男却突然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陈浩。**
韩阳的手指僵在扳机上。
“阳阳！”陈浩低吼，“动手！”
赵老三趁机挣脱，一拳砸在陈浩脸上，转身就跑。
韩阳追了上去。
码头的探照灯扫过，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老三气喘吁吁地跑到一艘渔船边，正要跳上去，韩阳扣动了扳机。
**“咔。”**
空膛。
赵老三回头，狞笑着掏出一把匕首：“小兔崽子，找死！”
韩阳退后两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集装箱。赵老三扑上来，匕首刺向他的腹部——
**“噗嗤！”**
蝴蝶刀精准地插进赵老三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韩阳脸上，温热黏腻。赵老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韩阳站在原地，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陈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让得不错。”
韩阳没说话。
远处传来警笛声，陈浩皱眉：“撤。”
两人迅速离开码头。上车前，韩阳回头看了一眼——赵老三的尸L躺在渔船上，眼睛还睁着，像是死不瞑目。
---
**第二天，医院。**
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住院观察。韩阳坐在病床边，看着母亲苍白的睡颜，手机震动了一下。
阿坤的消息：**「钱已经打到医院账户。晚上来夜总会，龙爷要见你。」**
韩阳关上手机，轻轻握住母亲的手。
那只手曾经温暖柔软，现在却布记针孔，冰凉得像枯枝。
窗外阳光明媚，行人匆匆，世界依旧运转如常。
没有人知道，昨晚的码头上死了一个人。
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叫韩阳的大学生，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