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城很少下雪。
但我很喜欢雪。
以前天气转凉的时候,我和徐彦就喜欢往北方跑。
我们会在初雪的时候拥吻,抱着对方说：
等头发和雪一样白的时候,我们也会陪在彼此身边。
我和徐彦。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后来腿受伤了,从那以后,我没再看过雪。
我和徐彦正式离婚的那天。
江城下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雪。
那甚至称不上雪。
鹅毛飘飘,轻轻点头。
轻易就带走了我心里的执念。
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徐彦。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神中满是疲惫。
许桃的男友有了大笔的治疗费依然没有挺过这个冬天。
后来也没人再见过许桃。
所有的恩怨纠葛都失去了落脚点。
去民政局之前,我带徐彦去见了一次母亲。
记得婚前他在墓前郑重向母亲的承诺。
伯母请放心,我徐彦会用我全部的生命爱她、护她。
原来有些誓言,真的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我听过太多徐彦的保证。
有心动的,心累的,甚至心碎的。
最后也都归于平淡。
这几年徐彦忙于工作,每年忌日都是我自己过来。
三年前来这,是为了领结婚证。
三年后,是为了离婚证。
同一时间的风吹向我们,感知的是不同的温度。
离开墓园,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走完了离婚的所有流程。
拿着离婚证在民政局门口分开前,徐彦一脸欲言又止。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口。
我不好奇他到底想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从此我和徐彦之间,只剩下决绝的背影。
......
离婚后我去了国外,接手父亲辛苦开辟的海外业务。
一切都要重头再来,生活也重新开始。
离开故乡的第二年,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这才惊觉从没有收到过一句抱歉。
不过不重要了。
谁喜欢在感情里听到道歉的话呢。
反正我不喜欢,也不想听了。
新的生活和工作让我忙的脚不沾地。
某一个假期。
我去了冰岛看极光。
人们说看到极光的概率连一生从未离开过冰岛的本地人都无法预测。
某个夜晚我跟随专业的向导出发。
未知方向和长久的等待叫人郁闷不已。
我看着一旁持续兴奋的姜洋。
你为什么要跟来
干嘛你想一个人看极光
确实不想。
姜大律师,你很闲吗
那要看干什么事。
空气里沉默半响,姜洋再度开口。
你还记得吗
什么
我高中毕业那年,我们说好的一起来看极光,你放了我鸽子。
彼时我正处在热恋期,自然没空搭理邻家小弟弟。
你就因为这个十年都不理我我结婚也不回来
不全是。
我害怕知道你的消息,怕你过得不好,又怕你过得太好。
姜洋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谈话间,炫彩梦幻的荧光绿随着车程越来越近。
追到了！追到了！姜洋你快看！
姜洋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十八岁那年的约定,在二十八岁这一年圆满。
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和人之间的龌龊都显得微不足道。
此时距离坠楼骨折已经过去了三个冬天。
徐彦,离开你的第一个冬季,旧伤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