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黎清歌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醒来。
麻醉的余韵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恍惚间,她仿佛还能感受到梦里那些冰冷的锁链缠绕在身上的触感……
何景舟阴鸷的眼神、余岁欢恶毒的笑容、暗无天日的囚禁……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黑暗记忆在梦境中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梦境中突然出现了一双手,坚定而温柔地替她解开了所有枷锁。
那人背对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别怕,我带你走。
梦里的声音和现实中某个熟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黎清歌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
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喉咙干得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水……
她咬着牙撑起身子,腹部的伤口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就在她快要跌下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你疯了吗！医生愤怒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肾脏移植不是儿戏！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压一度降到危险值要不是紧急输血,你现在已经……
她怎么样了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沙哑而疲惫。
黎清歌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单——是纪延澈。
手术很成功,但你现在必须卧床休息！医生的语气不容反驳,你的伤口随时可能崩裂,如果再这样乱动……
我没事。纪延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告诉她。
黎清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一把掀开被子,踉跄着冲到门口,猛地推开了门——
黎小姐！医生吓了一跳,你怎么起来了！
纪延澈背对着她站在走廊上,听到动静的瞬间浑身一僵,却没有转身。
是你捐的肾黎清歌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纪延澈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回过头。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可那双眼睛依然温柔地注视着她：……你醒了。
黎清歌的视线落在他病号服下隐约渗出的血迹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猛地伸手掀开他的衣摆——
一道狰狞的刀口横贯在他的腰侧,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
你骗我……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你说找到了合适的肾源……
纪延澈想伸手擦她的眼泪,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医生慌忙扶住他：快躺下！伤口裂开了！
黎清歌看着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把纪延澈按在轮椅上,他疼得冷汗直流,却还在对她笑：别哭……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纪延澈抬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因为我想看你好好活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黎清歌彻底崩溃。
她跪坐在轮椅前,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你这个傻子……万一你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纪延澈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指尖冰凉,我答应过要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医生在一旁叹了口气：黎小姐,纪先生术后不到24小时就坚持要来看你,伤口已经崩裂三次了。你再不让他回去躺着,他可能真的会出事。
黎清歌猛地站起身,胡乱抹了把眼泪：我送你回病房。
纪延澈的病房就在隔壁。
黎清歌看着他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扶上床,又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疼得她眼眶发热。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她红着眼睛瞪他,你的命也是命。
纪延澈虚弱地笑了笑：好,听你的。
黎清歌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纪延澈。
嗯
等我好了……她深吸一口气,耳尖微微发红,我觉得可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纪延澈愣住了,随即眼底涌现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小心翼翼地反握住她的手,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真的
嗯。黎清歌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很轻,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拿自己的命冒险。
纪延澈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保证。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
黎清歌突然想起梦里的那双手——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