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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淮呆坐在寝殿内,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立马起身。
他每一次欣喜的期待,都会迎来更深的绝望。
仔细想想这些天他陪着徐莹莹到处游山玩水,根本没有想过我的伤到底怎么样。
曾经更致命的伤我都只是昏睡两天,他射出的箭又怎么会让我丧命。
他依旧记得第一次感觉到我的生命在他怀里渐渐流逝时,他的崩溃和无助。
可如今在听到我的死讯那一刻,他却只剩愤怒和烦躁。
不死之身却以性命相逼,真是无耻至极。
现在他已经回宫七天,无数次召见我。
最初他认为是我闹脾气,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是多了几分不安。
晟淮叹了一口气。
罢了,今天就是中秋佳节,他愿意亲自低头道歉,也算给我一个台阶。
夫妻多年,他作为帝王总归要大度一些的。
给我这些惩罚也是够了。
晟淮想通以后,刚想起身,却突然被人用刀刺伤。
晟淮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拧眉看着被侍卫摁倒的婢女。
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晟淮眉头紧锁：你是皇后贴身婢女！难不成是她让你刺杀朕！
彩玲双眸通红,听到晟淮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迸发出更大的恨。
娘娘身死多日,你少污蔑娘娘清誉！
娘娘啊！是奴婢的错不能杀了狗皇帝和那个贱人！奴婢和您来世再见！
晟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徐若淼,怎么会死
你说！是不是徐若淼又让你用这种手段害人！事到如今她还不知悔改吗！
彩玲瞪着晟淮：娘娘宅心仁厚,从不用这种下作手段！
也是上天看眼,不愿意让娘娘尸体留在这个污秽之地,只有三天娘娘尸骨全消。
晟淮不知道怎么跑到狩猎场的。
他看着地上的血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天上雷声滚滚,雨滴砸在身上,痛得让人心颤。
谁也想不到晟淮会不顾帝王威仪,如同疯子一样用手刨土哪怕上手指甲翻开,血红一片,他也不敢停。
一定是假的。
早些年我跟着他不知经历多少次生死,最终都会奇迹生还。
当日那一剑,他只不过是刺到我的胸口。
阿淼,阿淼你不要闹了,我给你道歉！你还是朕的皇后,你出来好不好！
晟淮如同疯子一般在宫里寻找我的身影。
你根本不配叫娘娘的名字！
彩玲恶狠狠啐了一口。
若不是你听信贱人谣言,娘娘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晟淮,你身为帝王,难道真的看不出这些破绽,看不明白娘娘受的委屈吗！
晟淮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无数只手攥紧,撕扯,让他无法喘息。
他不愿意信,也不敢信。
只能跌跌撞撞跑向我的寝殿。
可老天似乎不给他一丝心存幻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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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莹莹在得知我死后,过得更是顺心,她自认为晟淮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在得知今晚晟淮到处寻我之后,一股不安猛地涌上心头。
莹莹,你可让我想死了！
乔装进来的可汗猛地将徐莹莹抱在怀里。
徐莹莹娇嗔一声,连忙正色。
你确定都做干净了
本汗的做事你不放心吗
那封信和假凤印呢
传信的宫女已经了结了,过了今晚也不会再有人知道凤印一事。
徐莹莹松了口气,双手勾住可汗的脖子。
那就好。
你放心,那蠢皇帝已经迷上我了,过不了几日,我就会将边境军防图献给你。
待到那日,本汗一定立你为后！这天下本汗与你共享！
晟淮整个人,僵在原地。
看着画廊内的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
随着徐莹莹的一声喘息,晟淮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气。
疯了一样抽出侍卫的长刀砍了过去。
徐莹莹当即想跑,却被晟淮扔了回去。
惊雷炸落,可汗捂着胸口缓缓倒地。
阿淮,阿淮你可算来了,是他强迫我的,阿淮！
徐莹莹跪趴到晟淮脚边,却被晟淮无情地踹开。
朕看得一清二楚！你还在狡辩！
当晚晟淮彻查了与徐莹莹有关的所有宫人。
随着一句句证言的流出,晟淮几近昏厥。
他不敢想自己居然为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伤害了自己的挚爱。
阿淮,阿淮,是我太爱你。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证明我比徐若淼强千倍万倍！
徐莹莹泪眼蒙眬的模样,曾经让晟淮无数次心软。
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让他被蛊惑,现在的晟淮看到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恶心。
来人！把徐莹莹关入大牢！
......
屋内归于安静。
晟淮在寝殿内,看着我留下的东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和懊悔掩面哭泣。
阿淼,我错了。
你回来吧,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寂寥。
如今的晟淮像是无助的小孩,他蜷缩在我睡过的床上,企图寻找最后一丝我的味道。
突然摸到枕头下的书。
看着我用朱砂圈起来的几个字,晟淮在这一刻彻底溃不成军。
灵魂无依,可归故里。
原来真的是他亲手逼死我。
都是他的错。
往日一幕幕瞬间涌入脑海。
他依旧记得初见我时的模样。
那时他就想要日后可以与我相伴,活着似乎也很美好。
大婚之夜,我通红的脸,和他许下永世相伴的誓言。
一次次我为他出生入死,换来的君临天下,他说过的他永远不会负我。
可现在呢,他却为了亲手杀死了我。
一切,都是他的错。
阿淼,到底怎么样我才可以找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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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淮看着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徐莹莹,只有无尽的冷漠。
阿淮,难道之前你许下的誓言都是假的吗！
徐莹莹声嘶力竭的质问,让晟淮手一抖。
住嘴！
你还敢提曾经！
徐莹莹盯着晟淮的脸,愈发疯癫。
她确实是可汗放到晟淮身边的细作,可在这些日夜相伴中她早就爱上了晟淮。
她嫉妒。
嫉妒为什么我会得到晟淮独一无二的爱,为什么我是晟淮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
她终于除掉了我,为什么她还是不能得偿所愿！
晟淮！你以为处死我徐若淼就会原谅你
你别忘了,你是怎样一次次推她走向深渊！晟淮说到底你就是个无耻小人！
我诅咒你所有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淤泥里面腐烂发臭！
晟淮额头青筋暴起。
扑哧一声。
鲜血落地。
徐莹莹不可置信抬头,看着晟淮不甘地闭上了眼。
七日之后,晟淮带兵出征。
随着一声低吼,晟淮从马上滚落。
模糊之间,他似乎再一次看到了我。
......
家属不用担心,病人生命脱离危险了。
听着医生的话,我松了一口气,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今天是我和柳清的婚礼。
他是我的发小,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的踪迹,甚至不顾非议照顾因为我失踪,精神失常的妈妈。
回来之后,他更是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一点点将我破碎的心拼凑起来。
我想应该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可就在婚礼当天,他突然呕出一口血,彻底昏迷。
若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些天你辛苦了。
柳清妈妈心疼地拍了拍我的手。
曾经雍容华贵的妇人,一下子似乎老了十几岁。
我摇了摇头：妈,守着他我放心。
我压下去心底的慌乱,扯出安慰的笑。
第三天柳清总算苏醒,看着他一切如常的模样。
我心底大石头总算落地,或许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送走其他人后,我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手里。
似是撒娇般说着自己的害怕。
柳清盯着我目光沉沉。
阿淼,你是爱上这个男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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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杯摔在地上。
我呆愣着看着床上的男人。
晟淮与我对视。一下子将我拉入怀里,似是要将我揉碎。
阿淼,我好想你！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喋喋不休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与想念。
我却只觉得背后汗毛直立。
用尽全身力气,将晟淮推开。
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病房。
晟淮摸了摸肿胀的脸颊,轻笑一声。
你要是不出气可以多打我几下,但是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
我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下那股崩溃和愤怒。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晟淮脸色更是阴沉。
你就这样爱他吗
徐若淼！你难道忘了你答应我的一生只爱我一个人吗！
我嗤笑一声。
那你呢,晟淮,你答应我的做到了吗
晟淮没了底气,却不肯罢休。
我知道自己辜负你了,但是我能来找你说明上天给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机会！阿淼这次我一定不会对不起你！
一股无力感让我连和他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他为了徐莹莹一次次将我推入险境,一次次无视我的痛苦,任由我被欺辱,短短一句对不起就能勾销。
在他眼里我到底是多么不堪。
晟淮,我和你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徐若淼！你就这么爱这个男人是吗！晟淮不敢置信看着我,抓起小刀用力划破脖子。
我宁可和他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被这个男人染指分毫！
医生帮晟淮检查完身体,转头对我叮嘱道：病人不能受刺激,家属还要注意。
柳母握住我的手,过了好久才出声。
若若,妈知道这次婚礼柳清突然出事让你心里有气。
可是他这些年对你的好,你也应该明白,人不能太自私啊......
柳母的每句话,都让我羞愧的抬不起头。
柳母从小对我和亲生女儿一般,我失踪后只有他一个人支持柳清寻我,更是在我们决定结婚后,把棺材本拿出来给我做彩礼,只希望我们可以过得开心。
是啊,他们待我那么好,我又怎么可以看着别人伤害柳清身体。
我又怎么能让她忍受丧子之痛。
房门关上。
我回头看着晟淮一副得意的模样。
低声开口：晟淮,你愿意和我再结一次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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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喜字高悬。
在柳母慈祥和蔼的笑里,我拉着晟淮恭顺跪在地上敬茶。
待到宾客散去,晟淮再次将我拥入怀里。
阿淼,我真的再次拥有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回我本来的身体。
我抬头：那这具身体怎么办
晟淮满不在乎。
贱民而已,能够成为朕的容器是他的荣幸。
大不了朕给他们些银钱,也算是他们有福德。
说完晟淮刚想将我拦腰抱起,却被我打断。
阿淮,我是不是好久没有给你做饭了。
今天是我们夫妻破镜重圆的日子,我想给你亲手做一顿饭,好好庆祝。
晟淮挑眉,却也没有拒绝。
饭菜端上桌,我亲手为晟淮盛汤,他盯着手里的汤却久久不肯喝下。
帝王多疑,亘古不变。
我抿唇一笑,从他的碗里舀了一勺喝下。
阿淼,你比之前更体贴了。
晟淮笑着将汤一饮而尽。
下一秒,晟淮的筷子坠落在地上。
他捂着脖子却怎么也呼吸不上来。
阿淼......为什么
晟淮瞪大眼睛,疑惑不解。
你不配占据柳清的身体！
阿淼,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非要置我于死地你才满意吗！
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不上这个贱民几天的陪伴吗！
你住嘴！
我用尽全身力气打向晟淮。
从晟淮占据柳清身体那刻,我就一直在找送他离开的方法。
招魂也好,诵经也罢无济于事。
我濒临崩溃的那天,小道士看着我轻叹一口气。
施主解铃还须系铃人,人死如风,无所依归故里。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只有亲手杀死晟淮我才能让他彻底离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些天在和晟淮相处中我一直在有意和他提起我和柳清相处的点滴细节。
表面是为了让晟淮更好伪装,实际我想唤醒柳清的灵魂,确保他可以重新回来。
在今天敬茶的时候,晟淮无意识落下了泪。
那一刻我明白时机成熟了。
阿淼,为什么他,赔上你的命,真的值吗
我明白晟淮多疑,所以饭菜里我都下了毒,只有我自己每道菜都吃了,他才会毫无顾虑地吃下。
我眼里划过我和柳清经历的种种。
唇角微勾。
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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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
你吓死妈妈了！
你这个丫头做饭怎么不知道多煮一会儿,你们两口子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我呆愣看着柳母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怎么了老婆,中毒中傻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
他再一次站到我的面前,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他的怀里。
别怕,我回来了。
泪水涌出眼眶,我哭到哽咽。
柳母笑得看不见眼,打趣道：哎哟,年轻真好,老太婆就不碍眼咯。
柳清擦掉我脸上的泪水。
率先开口,为我解答疑惑。
在晟淮中毒之后,他的灵魂逐渐掌握了身体的掌控权。
可晟淮执念太重,不肯脱离他只能和晟淮厮杀,直到看到我没了呼吸,晟淮一时慌神,他才找到机会将晟淮彻底逐出身体。
还好,还好我醒得及时。
若若,你真的害怕极了,再一次这样失去你,我一定会疯的！
......
晟淮睁开眼是熟悉的营长。
记忆回炉,他没有犹豫拿出佩剑抵住脖颈。
陛下！您不要胡闹了！
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军,夺过他的剑扔到地上。
如今国破,您还要如此执迷不悟！怎么担得起一国之君！
晟淮僵硬转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国破
大将军痛心疾首。
在晟淮昏迷这些天,敌人大军袭来,为了保住晟淮,他们只能转攻为守。
可这些年晟淮昏庸重色的名声早就传遍军中。
一些年纪小的将士在敌人的煽动下反水。
现如今,只有晟淮最初的兵部在带着他逃跑。
不,不可能的！
朕有上天庇佑,对了朕见到了皇后,她有许多新奇玩意,朕把她带回来咱们一定可以杀对方片甲不留！
可惜晟淮再也没有等到见我的机会。
当晚晟淮遭到追杀,在厮杀中将军身中数箭殒命。
晟淮趁乱而逃,虽然保住了命,却断了一条腿。
半个月后,被叛军捡到。
曾经晟淮带着徐莹莹游历江南,为了哄徐莹莹开心奢靡至极,无数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叛军都是曾经凄苦的孩童,他们恨极了晟淮的昏庸无道。
挑断了他的手脚筋扔到畜生堆里,任由他被啃食。
彻底断气的那刻晟淮眼里含泪。
他喃喃道：阿淼,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这辈子我辜负了你,若有来世,我愿意用尽一切爱你。
「至此一代帝王走下神坛」
女儿读完最后一个字,奶声奶气晃着我的腿。
妈妈,你说这个皇上傻不傻。
他爱皇后,为什么要相信其他人。
我飘走的思绪再次回来,揉了揉女儿的头。
是啊,真傻。
不过这些书都是野史,没有必要那么认真。
女儿点点头,兴高采烈喊了一声爸爸。
我起身拉着柳清的手,迎着夕阳回家。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晟淮最后凄惨的模样,那凄厉的嘶吼似乎就在我的耳边。
我摇摇头,从幻象里挣脱出来,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晟淮,我愿和你永生永世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