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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津砚的手猛地停在半空,随即狠狠收拢成拳。
下一秒,他将黎璃死死按进怀里,胸膛剧烈起伏,......别说了!
他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驱散霍启川留下的所有阴霾。
黎璃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高墙崩塌后的疲惫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与霍启川截然不同的温度。
不是烈火燎原的占有,而是雪后松林的庇护。
良久,她闷闷的声音透出来,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但他是父亲,有资格知道。
意大利,森严的重刑犯监狱。
隔着冰冷厚重的防弹玻璃,霍启川被狱警押解出来。
短短时日,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双眼无神,唯有在触及黎璃身影的刹那,骤然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黎璃拿起通话器,声音毫无波澜:我怀孕了。
霍启川浑身剧震,瞳孔瞬间缩紧,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她平坦的小腹。
他嘴唇哆嗦着,干裂起皮:......我的
不然黎璃扯了扯嘴角,但今天来,是告个别。这孩子,不会生下来。
不——霍启川猛地扑到玻璃上,双手哐地砸上去,发出沉闷巨响。
他额头抵着阻隔,贪婪地描摹黎璃的轮廓,泪水汹涌而出。
阿璃......阿璃我求你!别......别杀他!那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骨血啊!
他捶打着玻璃,给我个机会......让我,让我当几天父亲......就几天!求你!
他猛地转身,朝着旁边狱警,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
额头狠狠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长官!求您......开开恩!放我出去几天......让我陪她几天!我霍启川烂命一条,但孩子无辜!让我赎罪......让我当几天父亲!求您了!
他涕泪横流,卑微地匍匐着,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额角迅速红肿渗血。
那份疯狂卑微,让见惯风浪的狱警都皱紧了眉头。
狱警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站在黎璃身后的魏津砚。
魏津砚淡定自若,只看向黎璃,你选。
黎璃看着那个曾将她亲手推入地狱的男人,如今卑微如尘。
恨意依旧在骨髓里燃烧,可看着他那张脸,混杂着疲惫的空洞涌了上来。
或许,真的该彻底了断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冷寂的漠然。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就几天。
霍家已被查封,两人回到了黎璃的小药房。
空气里只剩陈旧的霉味。
霍启川端着一杯温水,颤抖着手递到黎璃面前。
黎璃刚经历一阵剧烈的孕吐,脸色苍白如纸。
喝点水,阿璃,
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从未有过的笨拙讨好,目光流连在她身上,还难受吗
黎璃没接水杯,甚至没看他一眼。
她侧身躺下,背对着他,只冷冷丢下一句:离我远点。
霍启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希冀化为痛楚和驯顺。
他默默放下水杯,后退几步,目光却依旧固执地黏在黎璃的背影上。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块石头,正用钝铁片极其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黎璃听到声音,转了过来。
刻个小老虎,霍启川没抬头,手上动作不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我属虎。以后孩子要是男孩,也能玩......
他刻得极其用力,铁片几次划破手指,他也浑然不觉。
黎璃看着那混着血的粗糙石雕,心脏闷痛得无法呼吸。
她猛地转过身,声音冷硬如铁:幼稚!霍启川,收起你这套没用的把戏!你以为刻个破石头,就能抹掉你做的孽
霍启川雕刻的动作骤然僵住。
手中的石虎雏形和钝铁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抖动,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高大的身躯缩成绝望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