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黎璃别开脸,胃里灼烧的呕吐感更凶了。
她挣扎下床,踉跄冲向角落的药罐。
霍启川像被惊醒的兽,猛地扑过去抢过药罐。
我来！你歇着！
他手忙脚乱地生起小炭炉,药罐架上去,浓苦的药气很快弥漫开来。
他死死盯着罐口翻滚的气泡,像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
药汁滚烫,霍启川吹了又吹,才捧到黎璃面前,阿璃,趁热......
黎璃看着碗里黑沉沉的液体,像看到了当年她守在意大利小镇为他熬过的药汁。
恨意汹涌,她猛地抬手。
你走开！
药碗狠狠砸向霍启川胸口,滚烫的药液泼了他满身。
霍启川猝不及防,烫得浑身一抽,闷哼出声。
胸前衣料瞬间洇开深色。
他却像没感觉,只死死盯着黎璃。
黎璃被那眼神钉在原地,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药柜。
柜子一震,一把处理药材的锋利小刀滑落下来,正掉在她脚边。
霍启川的目光,瞬间被那点寒芒攫住。
黎璃刚弯腰去捡,霍启川却骤然爆发。
他一步跨过两人间短短的距离,大手攥住黎璃握着刀柄的手腕。
你干什么！黎璃惊骇挣扎,刀刃在她手中乱晃。
霍启川不答。
他眼神直勾勾盯着黎璃,那里面翻涌着疯狂和决绝。
他抓着她的手,不容抗拒地将那刀锋,猛地压向他自己摊开的左手小指。
霍启川！你疯——
黎璃的尖叫被淹没在下一瞬。
刀光狠狠斩落！
噗嗤！
皮肉骨骼断裂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一截断指,带着温热的血,滚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
呃......霍启川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他却死死咬着牙关,没泄出一声痛呼。
只有那只断指的手腕剧烈颤抖,鲜血像开了闸,溅上黎璃煞白的脸。
他抬起头,扯出扭曲的笑,死死锁住黎璃惊骇的脸。
阿璃......这一截......是还我们爷爷的。
鲜血顺着他的断指处汩汩而下,迅速在地面蜿蜒成一滩猩红。
她握着刀的手僵在半空,刀尖还滴着他的血。
药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霍启川压抑的喘.息声和血滴落的轻响。
黎璃握着染血的刀,指尖冰凉。
恨意翻涌,却又被他眼底的偏执钉在原地。
疯子！她吐出两个字,身体因情绪冲击而发抖。
霍启川眼神却亮得吓人,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不由分说,强硬地将黎璃塞进车,油门几乎踩到底。
山路颠簸,黎璃伤口剧痛,视线模糊。
直到熟悉的险峰轮廓撞入眼帘,是当年她为救他坠落的悬崖。
霍启川停下车。
等我......阿璃,等我回来！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往断崖爬,目标赫然是岩缝间的离人泪。
黎璃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
看着他疯狂地向下攀爬,断指处的血染红了岩石。
恨是恨的。
可看着他消失在嶙峋怪石后,一种陌生的恐慌攫住了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
暮色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山风呜咽。
崖地毫无动静。
霍启川！黎璃忍不住嘶喊,声音在空旷的山谷回荡,只有风声回应。
突然——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撕.裂了死寂的夜幕,近得仿佛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