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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之登基后,改国号为振兴。
这两个字大有来头。
他父亲叫顾振涛,夏皎皎父亲叫夏知兴。
两个忠臣,一文一武,却因功高盖主,枉死在先帝手中。
一个是含冤而死,一个是惨死沙场。
当年,顾振涛本来能活下来的,却因朝廷断送了军粮,十万大军就这样饿死在边疆。
两位忠臣誓死为国效力,却落得如此唏嘘的下场。
还好,他们的子女为他们报仇了。
天下固然是百姓的天下。
道治理天下,则属于打天下的人。
顾珩之继位后,先是废除了男子年满十八必须嫁人的荒谬规定,后又成立女子学院,更改科考制度,哪怕是平民之女,也可以像贵族千金一样入朝为女官。
他大刀阔斧地改革,以平等之念治国,解决了先帝留下的种种政治问题。
对内,深修文治,整顿吏风,发展农业,削减赋税。
对外,消灭各地割据势力,精重养兵,五征蛮夷,大面积拓展领土。
在位期间,兢兢业业,从没有过片刻懈怠。
史官称他为千年一遇的明君。
振兴十年,立夏之际,顾珩之破天荒地想去民间微服私访。
他和夏皎皎扮做普通夫妻,一路南下。
这里水乡朦胧,绵绵无尽的雨水接连成串,像断了线的珍珠从屋檐簌簌滚落,白雾缭绕间,宛如一幅山水墨画。
顾珩之站在客栈门口,将手伸出去,感受着雨水潮湿的冰凉。
另一只嫩白如玉的手覆在他手腕上,轻轻握住,又放下,柔声哄道:夫君,别着凉。
顾珩之抬眸望去,对上夏皎皎那双水润多情的眼眸。
心中一暖。
怎么了她歪头问。
一晃十年过去,夏皎皎鬓角也生出丝丝白发,可依然掩盖不住她绝色的容颜。
无论看多少次,他都看不腻。
顾珩之刚张了张口,突然一个身影冲过来。
对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眨着一双浑浊的双眼,问道:顾珩之是你吗
顾珩之微微蹙眉。
除了夏皎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直呼他名讳了。
你是......
我是秦瑞雪啊!你的妻子,秦瑞雪!
顾珩之愣住。
夏皎皎上前一步,仰着脸,冷声道:这位妇人,请你自重。
秦瑞雪拼命摇头,解释道:不不不,我和顾珩之是夫妻,从前世就是夫妻了!是真的!我没有撒谎!
她垫着脚,伸着脑袋,努力看向夏皎皎身后的顾珩之,一遍遍地说道:珩之,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谢川蕴被绑架了,绑匪说只能救一个,我救了你!我救了你啊!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的前世啊!
顾珩之一脸茫然,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见到他这个表情,秦瑞雪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惊慌道:顾珩之你忘了吗我们成过亲的!我们是夫妻啊!
公主殿下。顾珩之淡漠开口:我确实和你成过亲,念在昔日情分,我还是愿意尊称你一声‘公主’,但我也说过,我们的情分早就断了,还请你莫要再沉迷过去。
秦瑞雪双眸瞪大,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顾珩之,其实上辈子我们就成亲了,婚后相敬如宾,和和睦睦。直到刺客来袭,将你和谢川蕴一同绑在城门之上,要求我只能救一个,我当时救了你!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听到这话,顾珩之微微蹙眉,总感觉秦瑞雪说的场景很熟悉,自己好像确实在哪见过。
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半晌,顾珩之摇摇头,无奈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瑞雪嘴唇微张,整个人如同冰封一般,无法动弹。
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回过神,表情变得十分扭曲。
你不记得了......你竟然不记得了......只有我,只有我还记得这一切!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蹒跚瘦弱的背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顾珩之怔怔地看过去,忍不住问道:她是疯了吗
估计是吧。
曾经那样高傲尊贵的一个人,竟然沦为一个胡言乱语的乞丐。
被人伺候惯了,连自食其力的能力都没有。
自作孽,不可活。
突然,身边人不冷不热开口:你心疼了
醋劲儿满满。
顾珩之哑然,随机无奈地笑了笑:傻瓜,怎么会呢。
他挽起夏皎皎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垂眸看向她,语气极其认真。
娘子,我不懂什么前世今生,我只知道今生今世都是你的夫君,也希望永生永世都是你的夫君。
夏皎皎长睫低垂,脸颊染上一抹红晕,踮起脚,吻住他的唇。
夫君,我也是。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或是下辈子,她只想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