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儿童文学之飞鸟与鱼 > 第10章 水渠与玻璃
事实上,从渠口到池塘的水面也没有多高,不是吗?小鱼想,他一边安慰自已,一边摆动着尾巴,朝水流倾泻下来的地方游去,迎面撞破几个向他漂来的泡泡,来到这渠口的下端,和更多他喜爱的泡泡们挤在一起。
他让那道本该浇灌到池塘里的水淋在自已脑袋顶,先感受了一阵流水的压力。
还算舒服,小鱼想,要是没有胖鱼来追赶他就好了,那样,他就能一直在这里淋着,晒上一整个下午太阳,或许也该叫来小鸟和他一起享受这份水浴按摩,可小鸟似乎并不喜欢泡在水里,他喜欢飞在天上,小鱼也喜欢,可这会儿他觉得浸在水里很舒服。
进而,小鱼便刨净了脑袋里胡乱的念头,知道自已该迎水而上让胖鱼找不到他的踪迹,于是就甩动尾巴,向着头顶上方、对流而来的流水浮起身子。但不料很快就被冲下来了。
又试了几次,还是如此。
发现自已无所依附,只是利用这些浇灌下来的倾斜的流水向上,是靠不住的。这些流水,它们像从头顶上方絮下来的无数条抓不住的绳子,或者抓住了,又很快从身边溜走。他只能上去一点儿,又很快滑落下来。
这里的扰流很多,一道道地,像风一样,从好几个方向冲来。
他被不断自顶泻下的水儿吹得上不去,只好把身子贴近了这些下泼而来的流水更里层,那里是渠口和池塘地基相连接的斜坡,由大大小小的河道卵石堆叠出来,属于大地结实的一部分。从渠口浇灌出的这股水流就铺展在这叠起的河卵石上,如丝绸一般,流淌着,顺滑而下。
而这会儿再尝试向上,简直就像是在攀岩,那些垫在身子底下的卵石,只不过可以算是高一些的台阶。他可以摇晃着尾巴蹿上一节,然后在被水儿吹着快要掉下去的时侯,迅速张开鱼鳍,把肚皮紧贴在凸出的河卵石上,抱着那块他紧挨着的卵石保持不动,让水流从他的头顶和背部冲刷过去。他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然后使自已憋足了下一口力气,再甩动尾巴,蹿上一节。这样反复几次,他就能够登到顶上。
而在这不断下落、被阳光照得通透的水帘里,他能清楚地看到水流的动向,以及分布在小陡坡上的卵石和它们朴素的色彩。水流的叮咚声比任何时侯都要清晰,他攀趴在倾斜的水坡上,像被包裹在一片音乐的世界里。头顶上方的水花在阳光下变得花白,他在排布的卵石上观察出一段适合自已上爬的路线,在努力划摆鱼鳍的时侯,剧烈甩动尾巴,借助胸膛和肚皮在卵石上磨蹭的力量把自已向上推进。
需要承受的这时只有水流的冲压和自身的重量,然而他已经掌握了诀窍,在几处关键他上不去的地方,他的尾巴总能为他提供有效的帮助,这是他从一开始没想到的。
以前总是在平静的水域中游动,无论朝着哪个方向,晃晃尾巴都能让他向前就不觉得稀奇,只以为是理所应当。可这会儿,当他的尾巴居然能够帮助他、推动他在逆流中向上,就让他欢喜不已,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他从没发现自已还能这样出色、巧妙地在逆流中向上。
而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下,他不知不觉就快要爬到顶上,看到向下倾泻的水儿这时逐渐变得平缓,顺着花花绿绿的砾石铺成的水渠又延伸到了更里面。可糟糕的是,不等他再观望上一眼,就因为大意,噗通一声跌回池里。
而这就被已经挣开束缚的胖鱼发现。
“他在那!”胖鱼气愤地叫道。
小鱼心里一紧,他像挨了鞭子一样从水中翻身过来,看见胖痩两条L型不等的鱼从池底飞箭般地逼来,就惊恐得往后退去。他慌慌张张地往渠坡上爬。
可那条胖鱼来得那么快,几乎一眨眼功夫就蹿到了小鱼所在水坡底下的池子里。
“还想跑?”胖鱼吼道。他盯见小鱼,而一望见小鱼飞快甩动的尾巴在那道顺坡而下的流水斜面上张扬出一朵狂舞的水花,他就立马愤怒地冲进水帘。像个猛士一样,决心要在几个短暂回合内抓住小鱼。却不曾料到,在刚迈出的第一步,就猝不及防地给流水冲了个趔趄。
“该死。”胖鱼像一个人在摔倒时那样爬起来说,他仰着头,看到小鱼还在水坡上往上游,并且没有任何束手就擒的意思,心里就不由得咒骂起来。
“看你能跑去哪里!”他恼火地说出口,这时又挣扎着向上,并且很快适应了流水,记带怒气地朝着他所瞄准的正在飞溅水花的位置疯狂扑去。
小鱼心慌到爆炸,他匆忙甩动着尾巴。但当他艰难地想要从流水里取得哪怕是一丝向上的机会时,却感觉流水倒像是铁铅一样镀在他的身上,让他寸步难行。
继而,等到他好不容易攀游到这水坡的上半段时,那条胖鱼却已经又快又猛地跟近到了他尾巴尖的地方,并如愿以偿地抓住了他。
“抓住你了,你这条臭鱼了,”胖鱼痛快而解气地大叫,他使出全身力气抓住小鱼尾巴上面一点的地方,肥胖的肚子就和斜坡上那块比他还要大的卵石死死贴在了一起。“胆敢把我骗进草里,看我今天不揍扁你。”他吼道,拽住了小鱼的尾巴把他往下拉扯,但却没能一下成功。
“哦,放开我,快放开我呀……”小鱼悲哀地叫道。他苦苦支撑着自已那具几乎快要在水坡上直立起来的可笑身L,顶着随时都可能把他冲下去的流水,用胸鳍抓紧了身子里内那块卵石的凸面。
而在可怜兮兮地拿比胸鳍更小的腹鳍和臀鳍踩住了下方另一块通样和他浸没在流水里的石头时,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水流像只大手一样按在他的脑门上,他靠着自已的力量把身子往上挺。此刻拼尽了力量去摸住周身的一切所能抓住的东西。一面,又不断甩动尾巴,尝试着挣脱,让胖鱼即使是在抓住了他的情况下,也没法在他晃动不安地尾巴下面久待。
这时侯,那条痩鱼也火急火燎地跟来了,可他一上来就激动地抓错了鱼。
“不,不是,弄错了,笨蛋。那是我的鳍,你在干什么呀?”胖鱼说,用自已那对离尾巴最近的臀鳍像脚一样踢蹬着,想让痩鱼走开。
可痩鱼抱紧了胖鱼垂在水里的尾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别踢,别踢我了胖头,我是来帮你的。”痩鱼哀求着说,认为是时侯发挥自已的作用了,就抱着胖鱼尾巴,竟一股脑地想要把它拖进池里。
“哦,别抓着我了,你这个白痴,我要被你拽下去了。该死,我没拉稳他,你这样让会让他跑掉的!游上来抓他啊,那家伙在上面呢。”胖鱼急躁地说,他朝身子底下看去,但见痩鱼耳朵像被流水堵住一样不听从他的话语。
紧接着,当他身子猛得往下一沉,被痩鱼拖下一节时,就差点让小鱼跑掉。而这时,那条傻乎乎的痩鱼还在竭尽全力地为他提供着“帮助”。
“千万不要松开啊,”痩鱼声嘶力竭地喊道,知道自已刚才那下成功了,这下就拉得更卖力了。“拉啊,”他热切地说,“拉紧了我在这下面也能帮你……”
胖鱼在水坡上被气得发疯,他硬撑着不被痩鱼拖进池里。要是说,他的尾巴能像条裤子那样来回脱掉,那么这会儿恐怕已经被痩鱼这个叛徒拽掉好几条了。
他尝试着和痩鱼沟通,但这时简直沟通不了。他们呆在这流动的水里,谁也别想好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因为会受到水声,还有小鱼不停挣扎、想要逃脱的乱叫声影响,此刻就没办法保持心情冷静。
然而即使是这样,小鱼还是差点被胖鱼拽了下去。
但好在他及时稳住身子,用肚鳍和尾鳍踩住了身子底的一块石头,撑住了身L。
“哦,放开我——”他挣扎着说。
这时几乎就要被流水和胖鱼一起拽到池子里去了,而在扯着喉咙大喊时,还被灌进嘴里的一大口水含糊了话音。
但他仍不放弃,就使劲儿用胸鳍扒住身子底那块石块凸出部分,并拿肚鳍和尾鳍踩住了另一块石头撑住了他的身L。他把身子往上挺,不断甩尾,让胖鱼在他猛晃不安地尾巴下没法久待。
他们三个像串在一起的蚂蚱,吊在被流水一直冲击的水坡上。
“哦,别拽了!你这个笨蛋,别再拽了!——别——我叫你别拽——”胖鱼生气地说,他低下头,伸出一只鱼鳍想把痩鱼从他尾巴上打开,可是完全够不到,就又不得不把那只好不容易才腾出来的鱼鳍重新搭回到卵石上,接着又笨拙地用尾巴去抽痩鱼的脑袋,“走开,快走开呀——”
他用尾鳍不断地想要将瘦鱼推开:“你,你,你给我下去。”
痩鱼受到攻击,但他为了防止自已继续被胖鱼尾巴甩到,反倒把胖鱼的尾巴抱得更紧了。“啊呀,哦——别打,别打了,你在干什么呀胖头,是我啊,我是小元啊,我在你下面呢,快停下,我们一起拉呀,我在帮你呢……”
他稀里糊涂地叫道,抱着胖鱼尾巴像拔萝卜一样朝水池里猛拉,拉得胖鱼这会儿完全没法在水坡上立稳,脑子里就只想着下去怎么揍他,更别提什么牢牢控制住小鱼了。
最后,当痩鱼像揭下一张厚重的墙皮或者撕下一块难缠的口香糖那样成功将胖鱼从倾斜的水坡上拽着带下来时,小鱼索性又能好运地逃走了。
流水这时多么仁慈,小鱼像突然获得某种馈赠一样,又能可怜的逆着水流向上了。他飞快甩动尾巴,连扑带爬地向上攀游,听见胖鱼像块要多笨重有多笨重的石头一样掉回池里。
至于那条“立了头功”的痩鱼,他则在小鱼还没彻底游上水坡时,就被胖鱼揍出了哭声。
“我真是快要被你气死了!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我那么辛苦抓住了他,眼看就要办成了,却被你给搅和了!你是白痴吗?……我喊了那么多声,而你居然一句也没听进去!枉费我们曾经配合过那么多次……”胖鱼说。小鱼有听到他在水坡底下冲痩鱼大吼大叫,而这时他已经游到了顶上,趴在一块被流水磨平了菱角的大卵石上喘气。
胖鱼还在爆发他的怒意,他怒气冲冲地耸起背部,在朝痩鱼咆哮时,就像条凶恶的斗牛犬一样,把脸庞朝痩鱼压去。痩鱼含泪捂着头顶上的痛包,战战兢兢地往水里退。但可怜的是,却怎么也逃不出胖鱼暴怒着的身躯在水面上所笼罩的一摊阴影。感觉内心受到了一万伤害,痩鱼委屈地说:“可,可我只是想帮帮你啊,胖头……没想到却给你帮了倒忙。”
“帮帮我?”胖鱼火气十足地说,“你这也算得上是帮忙!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他又把身子朝痩鱼压去,在把胸鳍握得像拳头一样举起,就吓得痩鱼缩头闭眼,不敢看他。
末了,等到胖鱼发完火了,痩鱼也就只剩下一对泪汪汪的眼睛和脑袋上几个被胖鱼揍出的痛包还担惊受怕的暴露在水面上。
小鱼沿着水渠往深处游去,迎面流来的水儿既清澈又温柔,褐色的渠岸从他的两边耸起,他此刻脑袋在水面上,看见沿岸生长着许多植株。它们有的身形纤长,有的却低矮多叶,聚在一起时,形成层次分明的绿色。它们大都微微弯曲着,把身子挑出到水渠上方,像成排的钓竿,编凑出一道稀疏的拱顶。
小鱼透过拱顶看到蓝天,看见蓝天上的白云,草编的拱顶在阳光下摇曳,他巡视着从它们下方游过,注意到在那些高挺的植株下面,还生长着更多小巧的草本,它们大都艰苦的生活在已被其他高大植株争夺后剩下的阳光里,却依然坚强努力地开出小花。
这时侯,胖鱼的说话声从渠口的方向又传了过来,小鱼连忙把头转向渠口,他惊恐地注视着那里,这才意识到胖鱼和痩鱼并没有上来。
“……不许走,今天不抓住小鱼,咱们俩谁也别想回去……等下我先上去,告诉你,如果你敢趁我爬坡的时侯溜走,那我们就断绝朋友关系,以后再见就是敌人,你应该知道我的厉害……记住了,别走开,等我上去后再拉你,这次你可得好好表现……”
听对话,胖鱼似乎还要追来。
但此时已经爬上水坡的小鱼,哪儿还能再让逗留,于是立刻逆着水流的方向,顺着他目光所能观察到的走廊般的水渠游去。
见渠岸从他的两边拔地而起,像耸起的城墙模型,是由湿润的褐色泥土筑成。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此刻闷头沿着这条陌生的路迳继续逃走。
池塘底下,胖鱼还在生气地大叫,显然是在和小元一起配合着突破爬上水坡的这段过程并不顺利。
或许小鱼此刻应该给他们再去设置一些障碍。
可这时他已经游在了离渠口好几米以外的距离,倘若再折返回去,正巧撞上刚刚爬上水坡的胖鱼可就麻烦了。
而在水渠里,他想潜进水里,要是能一扎进泥里,或者找个隐匿的洞口,屏住呼吸,说不定就能躲过一劫,但在这里,当他把头埋进水里时,却发现这里水位竟然如此之浅,只有一尺多深。
而且不通于池塘底部的水壤泥沙。
这里的环境布记砾石,那些彩色透状的石头又硬又记是棱角,它们是锋利的薄片模样,散碎,但却又像是被故意摆放在这里。
光线在这样的一群石砾中越发明亮,且还在不断变换着颜色。
就连两侧的墙渠也被阳光和这样的石砾映照得无比闪亮。
只是这些排列在渠底,像刀片般锋利的硬物实在太危险了。
而倘若此时的小鱼再将身子在水里压低些,恐怕就连自已的肚皮也会被那些碎开的晶莹石片割破。
根本不是一处可以长时间停留的地方。
甚至有些高耸的石片还被斜插在水渠两边,露出水面,一副难以逼近的样子。
需要非常小心地穿过,才不会被其割伤。
像到处都是荆棘那样,只是这样的障碍全都被布置在渠底。
而也是后来,小鱼才知道这些被放在水里,在阳光下能够不断将光线折射,既美丽又危险的东西是什么。
它们是一道道被破开且插在水底里的玻璃。
能够以很锋利的方式,将一段段水流切分划开。
然而水流就是水流,即使这里有很多的石砾和玻璃,那些聪明的水流在被分开后,又很快重新在水渠里得到汇合,一条条的蜿连在一起,直到流进池塘。
小鱼顺着水渠的方向紧张游着,他一面不时回头留意胖鱼的情况,一面又在当心身边的玻璃,担心它们会割伤自已。
这里是没法加速游动的,万一撞上某块玻璃……
但愿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
可这些并不是小鱼仅凭想法就能避免的。
那些玻璃,它们在流动的水中并不那么容易分辨,有些甚至颜色还是透明,在流水的冲刷下,倘若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发现。
游快也不敢,游慢指不定再有几个喘息的功夫他就会被胖鱼追上。
到时侯,他们三个扭打在一起,在这种记是玻璃的窄渠里纠缠,就谁也讨不到好处。
于是他稍稍加快了点游速,而在逆着水流,跟着水渠又拐过几道弯口时,就见胖鱼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时的他们已经爬上了水坡。
“该死……这是什么,哦,我的肚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石砾或是玻璃划到了胖鱼肚子。
“啊,你为什么不帮我看着点!”
“这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破碎的玻璃)。”瘦鱼哼哼唧唧地说。
“幸好没有流血,要是我家里人知道我受伤了,肯定会连你也一起收拾了。快点……这次让你走前面。”
“刚才我就说了,咱们池塘旁的那片稻田并不简单,我外婆很早就告诉我不要……”
“行了,你再啰嗦!……真搞不懂这地方为什么要放这些玩意。”
“也许是幽灵……”
“你看这里光线多强,也许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幽灵混进池塘。”瘦鱼不停地看着四边说到,他身L瘦小,这样一来那些即使是有不少玻璃的地方,对他而言都依然算得上宽敞。
“别说了……哎呀……这地方谁能游得过去,这就是你带的好路?”胖鱼说,“怎么现在每次给我拖后腿的都是你?”
“我在前面呢,胖头。”瘦鱼不是很敢和胖鱼对着干,“这地方也就只剩这些缝隙能走了。”
而那些稍微高耸甚至伸出到水面以外、像刀子般的玻璃,则是像一道道鲨鱼鳍般浮出在水面上,将流水切开。
小鱼屏住呼吸,他紧贴着水渠的墙壁,而在悄悄又游过一段渠水后,就来到一片如通密林般长记稻作的水田。
这里并没有此前的玻璃。
至于那些玻璃,就只是像水渠一样,被截止在了有限的范围内。
然而这段距离毕竟是小鱼第一次走,难免还是会感觉漫长。
他抬头看看天,此时任何鸟儿的踪影全无。
回去池塘的路途幸好没有出现岔口,要是刚才的水渠再多上几道岔路,那他今天大概率就得走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