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十一未做停留，大步迈下公交车。秦可夏犹豫片刻，也跟着起身，却终究没有说出口的话，最终只化作目送的眼神。
望着何十一离开的背影，秦可夏忽然觉得，眼前这少年道士有点神秘。
他既不像那些靠直播装神弄鬼的“网红大师”，也不像混迹街头的小骗子——甚至，有几分真实得过分的气场……
润华大厦高得惊人，灰蓝色玻璃幕墙在烈日下反射着耀眼光芒。
何十一站在楼前仰头打量，直呼：“比我老家的大山还高。”
“看起来我这雇主是个狠角色，连给报酬都比别人翻了十倍。”他心里嘀咕着。“这报酬要打我卡上才行，经老道手肯定又被吃大头。”
这栋大楼的风水倒是不错，朝向正旺，龙脉绕脚，气运汇聚——从风水师角度来看，这种局势百年内不衰。要说真有问题，也不该是选址和结构。
这活儿，八成不是来看风水。
他拍拍道袍上的灰尘，大摇大摆地朝大厦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便拦了上来。
“小兄弟，漫展在对面广场，你走错地方了。”保安语气虽然客气，但眼神明显带着几分打量和不屑。
何十一一愣：“漫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道袍、布鞋、桃木剑……确实像是cosplay某个古风角色。
“我不是来玩的，我找人。”他说。
“找谁？”保安狐疑地看着他，眼神里已经贴上了“cosplay”的标签。像这样装神弄鬼进大厦的奇葩他不是第一次见了，十有八九是来蹭厕所或直播捣乱的。
何十一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梁显嵘。”
“哪个梁显嵘？”保安眉头一跳，略显迟疑。
就在他还在判断真假时，旁边一个年长些的保安立刻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急道：“还有哪个？董事长啊！别乱说话，要是被队长听到了，小心饭碗不保。”
年轻保安顿时一惊，冷汗从脖子根儿往下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麻烦，表情却还是倔强：“我不是说来找董事长的嘛！”语气依旧带着些不信。
“他请我来的。”何十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笃定。
“请你来的？”年轻保安嘴角抽了抽，内心更加动摇。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位神秘莫测的董事长居然请个像道士的coser上门，这事儿听着就不靠谱。
年长保安也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董事长请你这种打扮的？你不会是来借厕所换衣服的吧？”
“得了，别磨叽了，他在哪楼，我自己上去找他！”何十一说着就要往里走。
“你不能进去！”两人几乎下意识地同时伸手拦住他。
“再不放开我，我可念咒了啊！”何十一手一抬就要吓唬他们，桃木剑“咔哒”一声露出几寸剑柄。
两名保安心里顿时一紧，尽管他们从不信这玩意儿，但看到眼前这人神色自若，动作利索，多少也有点心虚：要真是那种深山老道，被他们拦了是不是犯忌了？
正僵持着，大堂电梯那边忽然“叮”地一声，一道身影快步走出。
是一个穿西装、头发一丝不乱的中年男人，步伐利落、神情冷肃，一看就不是普通员工。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看向门口，目光很快落在了何十一身上。
老保安一见，立刻躬身迎上：“李管家！这人说自己是来找董事长的，还硬闯大门，我们正准备……”
李泉看清何十一的脸，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惊讶。
“你就是何十一？”
“我就是。”何十一点点头。
“真是不好意思，董事长让我去车站接您，没想到您自己找来了。”
“没事儿，我刚好熟悉下路。”何十一咧嘴一笑，先前的被拦之气顿时消散。
李泉一听这话，心中倒对这年轻道士多了几分好感，忙伸手示意：“我是梁董事长的管家，金岩。您这边请，我带您上去。”
两人握手言和，迈步走进大堂。
身后两个保安如木雕一般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年轻保安喉结动了动，艰难咽下口水：“他……真是董事长请的？”
老保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低声说：“还能有假？李管家都亲自下来了。”
年轻保安只觉得心头一紧，仿佛刚刚拦住的不是人，而是一尊大神。
“咱们差点得罪大人物了，这事要传回队里，还不知道怎么写检讨呢……”
“我现在只希望他没记住我们长啥样。”老保安叹气。
电梯门合上，狭小空间里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李泉微微偏头，看了眼身旁的年轻人，道：“道长身体还好？”
“好得很，吃喝一顿可没少。”何十一笑。
“道长是神人，当初我还得过他的指点，一直想拜访，可惜无缘。”
李泉回想，当初他卡在武道四级许久无法突破。碰巧老道士来此办事，顺手指点一二，这才让他突破武道五级。
“的确神，一不留神都把我卖咯。”何十一轻笑一声，又忽然侧头问，“不过，梁董事长到底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你能先和我说说吗？”
李泉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他看着电梯门上的倒影，语气温和却含糊：“这件事……说来也复杂。还是等您亲自问他吧。”
“太棘手？怕我不接？”何十一试探。
李泉摇头：“不是怕您不接，对您来说，并非难事。”
一时无语。
何十一看着模糊的电梯壁反光，忽然低声道：“反正我只卖艺身不卖命。”
李泉听着轻笑一声：“您放心，不是什么危险之事。”
“叮——”
电梯停在88层，门缓缓打开。
冷气扑面，廊道整洁，静得几乎听得见灯光微鸣。
李泉微微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董事长在会议室等您。”
何十一背起包，大步走出电梯，身影挺直，步履轻快，直奔会议室。
会议室内静得出奇，阳光透过幕墙洒进来，打在深灰色的会议桌面上，泛起一层无温度的亮光。
梁显嵘站在落地窗前，侧身回头，见到那青年步入室内，微不可察地点头示意。
“是十一吧，欢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习惯于控制场面的沉稳。
“梁董事长。”何十一点头回应，声音平和。
“别那么见外，叫叔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