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破脂羊吗
先养100只肥羊。然后从中挑选一只最肥的。
当着这头羊的面,把其他的羊全部杀掉。
那只肥羊会被吓死,五脏破裂,鲜血融入脂肪之中。
这样的肥羊味道极其鲜美。
那便是破脂羊。
我们家是做羊的高手,祖传做破脂羊。
从我太爷爷,到我爷爷,到我爸。
破脂羊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直到,我大哥长到了30岁。
我爸语重心长的对他讲。
儿子,赶紧找个媳妇儿。咱们家做破脂羊的手艺,也该传到你了。
第二天,我大哥就带回来了一个胖女人。
那女人200多斤,浑身肥肉。
全村的村民看到那胖女人,眼神之中流露出贪婪的光。
村民们都知道,又可以吃到我家祖传的破脂羊了……
1
大哥带回来了个女朋友,说是要结婚。
那个女人身高不到1米6,体重却超过了200多斤。
她步履蹒跚的朝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地都在发颤。
可我们全家都表现的极其热情。
我爸杀猪宰牛,宴请全村老少。
席间,有村民问我爸。
刘哥,咱们今年是不是又能吃到破脂羊了
我爸憨憨一笑,眸子里面闪着金光。
能吃的,但不是我做的。
咱家儿子长大了,这手艺要传下去。
今年,是我儿子做！
我爸说话时,朝着大哥满意的点头。
村民们闻言纷纷围在我爸的身边。他们一个劲儿的恭维我爸,给我爸敬酒。
刘哥,你家的手艺那可是一绝。
上次吃到破脂羊,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那味道美滋滋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哟。
但主要也是上次的那只羊,身形肥美最为上等。
不知今年羊的品种,会怎么样
村民们说完这些话,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纷纷看向我大哥带回来的女朋友。
那姑娘是个城里人,身材虽胖。但说话温温柔柔的。性情蛮斯文。
姑娘被村民们看的有些发毛,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捅了捅我大哥。
长军,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家怎么都看我呀
你父母,会不会不喜欢我
毕竟,我长得不好看。模样配不上你……
那姑娘说话的声音小小的。
我哥却瞬间开怀大笑。
英子,你想的太多了。
你不知道,村民们有多喜欢你呢！
女孩子有肉,那叫有福气。
大家都希望你能为他们带来福气。
大哥一边说着,特意往嫂子的碗里,夹了一大块肥肥的酱肘子。
我妈也贴心的给嫂子又加了两碗米饭。
嫂子不知,我们全家都喜欢胖子。
尤其是肥美的胖女人。
就像破脂羊一样。
父亲总说。
做破脂羊,一定要选最肥的羔羊。
味道最好的,就是母羊。
鲜嫩,壮硕,不能太老的肥母羊。只有这样的品种,才能做出绝世美味。
父亲多喝了几杯酒,又把这句话重复的和村民们说。
紧接着,父亲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他吩咐我妈,再去加几个菜。
给长军媳妇儿再做一锅杀猪菜。
这孩子,还是太瘦了！
太瘦,压不住福。
2
因为我哥头一次带对象回家。
村里的人临走的时候,都给我爸塞了红包。
说是要庆祝我哥找了个有福气的对象。
村长临走前,激动的握着我哥的手。
长军,你可要努力呦。
你爸把做破脂羊的手艺传给你。你可得好好学。
咱还等着你家的羊出圈,大家伙儿能拉拉馋,尝尝鲜。
村民们也随声附和。
是啊,都等着那顿呢！盼了好几年。
大哥带回来的女朋友,有些疑惑的坐在餐桌上。
她小心翼翼的问我大哥。
你家,是杀羊的
大哥说。
俺家祖传杀羊,做的羊肉贼鲜美,在村子里有些口碑。
城里姑娘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却有些疑惑的叹气。
那怎么,今天这么多的菜,一道羊肉都没有啊
大哥哄她。
英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这做羊啊！也要有季节性。
傍年关的羊肉最好吃。
现在这个季节的羊还不够肥,味道也不够香,自然不能端上桌。
城里姑娘掐着手指头算。
现在是春天,等到傍年关,岂不是还要等上一年
大哥频频点头。
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养好一只羊。
想要把羊养的又肥又胖,可要多花些功夫呢。
大哥一边说着,催促我妈去端杀猪菜。
我去厨房帮忙。把我妈刚做好的菜盛在铁盆里,然后端上了餐桌。
就在这时,我大哥上下打量着我。
小花,你也太瘦了点。
得,今天家里这么多的肉。也准你上桌子吃。多吃一些。
我们家祖传做羊,传男不传女。
因此,男娃娃的地位要比女娃娃重。
因为我是女娃,从出生起就不受待见。
从来没机会上桌吃饭。除了逢年过节,也根本吃不上一口肉。
今天,大哥竟然破天荒的允许我上桌。
我喜滋滋的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此刻,我妈忽然间从厨房冲了出来。
我妈一手扯着我的小辫子,朝着我脸上就扇了两个巴掌。
你个小贱蹄子。就你也配上桌
一个赔钱货,馋的要死,还想吃肉
咱家的肉都是男人吃的。要不就是客人吃的就凭你也配
……
我妈平时性情温柔。
今天,她却破天荒的发火。
扯着我的头发,给我一顿打。
我妈连踢带踹,最后把我拽进了厨房。
她眼圈儿通红,恶狠狠的威胁我。
刘花花,我告诉你。
你就是个赔钱货,你不配吃肉。
你只能干活儿,多干活儿。
像你这样的烂货,只配顿顿喝粥。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偷吃,我就把你撵出去。我就不要你了！
我被我妈的态度吓了一大跳。
我抱着我妈的大腿,呜呜直哭。
妈,求你,别撵我。
我再也不偷懒了。花花不馋。
别撵我呀,妈！
我哭的梨花带雨,我妈也跟着挤了几滴泪。
直到,我跪在地上跟我妈发誓。
我此生再也不懒不馋,不偷吃肉,我妈才肯作罢。
3
大哥很快和那个城里带回来的姑娘结了婚。
这姑娘叫程英。没爹没妈,是个孤儿。
她在城里孤儿院长大,脑瓜子最聪明。读过书,还上过大学。
可程英偏偏从小就胖。
据她自己讲,她9岁时,体重就高达90斤。18岁的时候体重就已经突破200斤了。
我大哥虽然是农村人,但长得高大帅气。
模样上,我大哥配程英错错有余。
俩人领了证。
程英跟我大哥一起留在了农村。跟我们全家一起住。
我爸妈很疼爱这个儿媳妇儿。
尤其是我爸,每次见到嫂子都会满意的点头。
嗯,是个有福气的！
不错！不错！面色红润体格好,这样才能把福气带给全村的人。
我们家条件一般。
但村子里的人为了吃羊肉,所以他们就得讨好厨师。
村民们每天都往我们家里送肉。
今天张家送只猪头。明天王家送两只母鸡。后天李家送三只大鹅什么的。
我爸兴致勃勃的收下这些东西。
他跟村民们连个谢字都没有,觉得心安理得。
不止如此。我爸立刻把这些肉送进厨房。让我妈赶紧处理。做成美食,端到嫂子的面前。
一家五口,只有我嫂子一个人可以吃肉。
自从嫂子嫁给我大哥后,她就是我们全家的活祖宗。
嫂子不用出村儿,不用上班儿。
她可以一觉睡到下午2点。
睁开眼睛也不用下床。
大哥会把我妈做好的饭,端到炕边。一口一口喂我嫂子吃。
大哥也会亲自下厨,给我嫂子做些小零食。
像什么姜糖,醪糟,猪油汤圆儿。
嫂子不大喜欢吃姜。
每次大哥做了姜糖,嫂子都躺在炕上皱眉头。
我不喜欢吃辣的,更不喜欢吃调料。
咱能不能换点别的冬瓜糖啥的
我大哥就软语温纯的哄嫂子。
姜养人,吃姜对女人好。
我这是心疼你,才总给你做姜糖。
生姜暖宫,女人体凉,你还是要多吃一些的。
大哥用手搂着嫂子肥硕的肩膀。
另外一只手,拿着一片儿糖姜,轻柔的递到嫂子的唇边儿。
乖,要是不喜欢姜的味道,就喝点醪糟。
都是自家用糯米酿的酒,香的很。
大哥很宠嫂子。
哪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嫂子的体重又长了好多。
她整个人已经胖成了个大肉球。
可大哥对嫂子的宠爱不减。
我多次看到,大哥坐在炕边儿用手抚摸着嫂子肥大的肚腩。
真好,媳妇儿,你真有福气。
咱们全村都喜欢有福气的女人。
乖,多吃一点。我就喜欢你肉肉的模样。
炕头上放着一张小方桌。桌子上面永远摆着源源不断的红烧肉,还有酱猪蹄儿。
嫂子无时无刻不在吃肉。
有时,她也会偶尔问上大哥一句。
听说咱家祖传是杀羊的。
可我嫁给你这么久,咋就没有吃上过一顿咱爹做的羊肉呢
每当这时,大哥的嘴角都会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放心吧,过年咱家就会做羊了！
全村人都能吃到。
4
大约又过了三个多月。
嫂子的体重,眼瞅着直奔300斤。
她现在整个人走路都有些困难。
每天勉勉强强出院子逛两圈,晒晒太阳。
即便如此,大哥对嫂子还是恩爱如初。
可不知为何,最近这阵子,嫂子的胃口不大好。
从前,她一顿早餐能吃三只大猪蹄。外加两只酱肘子。
可最近这几天,嫂子每天早饭只喝一碗清粥。时不时的还会恶心呕吐。
嫂子再一次闻着酱肘子的味道,呕吐的时候,全家人的脸色都黑了。
大哥忧心匆匆的看了嫂子一眼。
我爸一把把大哥拽到房门外。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跟她那啥了
大哥小声解释。
那,那我俩得结婚。不那啥,她也不干呀。
我爸气的,朝着大哥的后脑勺猛拍了两下。
怎么不搞点儿措施
你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我看,这八成是要出事儿啊。
大哥神色慌张。
不可能吧！
她体格那么肥。按理说不应该的呀。
不都说胖女人不好怀上的嘛！
更何况,我俩都是挑着日子的。早六晚五……
我爸给大哥几十块钱,让他赶紧出村儿,去城里的药店买试纸。
当天晚上,我大哥从城里回来。一股脑钻进了房间。
等大哥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几乎欲哭无泪。
我妈颤颤巍巍,试探着询问。
啥情况
真的种上了
大哥有些崩溃的点头。
嗯。两道杠,妥妥的。
估计起码得有三四个月！
嫂子怀孕了。
我们全家没有半点高兴。
当天晚上,我爸坐在门槛上。抽了一夜的烟。
大哥也是一个劲儿的叹气,仿佛天塌了一般。
过了良久,大哥喃喃的跟我爸讲。
爸,我都30了,想留个根儿。
我爸却说。
咱们家是做羊肉的。
破脂羊是人世间最大的美味。
你知道,做破脂羊的原材料为啥不用老羊么
就是因为老羊下过崽儿。营养都流失了。
没有营养的羊,肉会变酸嘞！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在房间内,跟嫂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大哥说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想劝嫂子去医院打胎。
大哥还说。
你现在这么胖,体质肯定不好。
孩子生出来,说不定是巨大儿呢。
要我说,咱这胎先别要了。
咱们现在还年轻,多玩上几年。
等下次,下次咱们再要孩子呗……
嫂子发疯一般的大闹。砸了家里的许多东西,还给大哥挠了个满脸花。
刘长军,我嫁给你啥都不图。
不图吃,不图喝,不图钱。
我从城里来到农村。家里连个公共厕所都没有。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竟说出打胎这种话
嫂子怒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村庄。
刘长军,你要不同意我生下这个孩子。
咱们就离婚,我现在就回城去。
嫂子一边骂,一边收拾东西。
大哥吓得立刻抱住了嫂子的肥腰。
大哥自然不准嫂子走。
也就是在这次争吵之后,我爸和大哥彻夜未眠。不知商量着什么。
第二天一清早,我爸破天荒的把我叫到身边。
花花,从今天起,你别干活儿了。
你太瘦,实在没福气。
以后家里所有的活儿都让你妈干,爸和大哥一定好好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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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一边说着,然后把一大盆红烧肉端到了我的面前。
花花,你不是想吃肉吗
吃吧,都给你,多吃一些。
整整一铁盆子红烧肉。
肥的多,瘦的少。色泽红润,油光锃亮。
我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双眼冒着金光。
那红烧肉甜咸的味道充斥进我的鼻腔,勾的我不停的咽口水。
可我还是固执的摇头。
爸,我不吃。
你放心,我不馋,我不懒的。
我肯定多多的干活,我不吃肉,我喝粥就可以。
我爸气的朝我大吼。
让你吃肉就吃肉,你懂个屁。
你今天必须把这一盆肉给我吃完。
否则的话,老子打死你。
我爸一边说着,顺手抄起一只笤帚疙瘩,就要往我的身上招呼。
我转过头,看着蹲在院子中央,正在搓衣服的我妈。
我妈的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她垂着头,不肯看我。
连妈都舍得让我吃肉干嘛
我一边这样想着,看着面目狰狞的我爸。重重的点头。
好！我吃！
我伸出一双黑黢黢的小手,抓起了两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
红烧肉真香啊！
油汪汪的,又咸又甜。
我活了整10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一连三个七八块红烧肉。
忽然间,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我的肠胃之中翻滚。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的肉,还都是肥肉。
第一口香,第二口甜。
吃的多了,那股大油的腻劲儿。就糊在了我的嗓子眼儿,让我的肠胃不停的翻滚。一个劲儿的想吐。
可我爸还是不肯放过我。
花花,吃,多吃一点。
我带着哭腔。
爸,吃不下了,腻！
我爸气的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把肥肉往我的嘴里塞。
腻啥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多吃几顿就好了！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干过活。
我爸把我关在家里,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做菜。
我一天要吃至少6顿饭。每顿都要吃肥肉。还有猪油拌饭。
大哥对我嫂子,也不像以前那么殷勤。
大哥还是会做很多小零食。
像什么糖姜片,醪糟,椒盐。
只是,这些小零食都端进了我的房间。
大哥要求我每天吃糖姜。
他说吃姜对女孩子好。
还说姜是天底下最好的调料,去腥,增香,松软肉质。
就这样,我在家里胡吃海喝两个月。
有一天晚上,我爸从村长家里拿回来一只大秤杆儿。
我爸把我装在筐里,用秤杆称重。
可偏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我愣是一斤没涨。
我应该是随了我妈,天生吃不胖。
我爸和大哥每天逼我吃那么多的肥肉。
我要不是吃进肚子里,然后就吐出来。要不就是拼命的跑厕所。
我爸说对了,我就是狗肠子。
狗肚子存不了二两香油。
不管吃多少,我瘦的还是像一只刀螂。
给我上完称后。
我爸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他恨得抽下了裤子上的裤腰带,朝着我的身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
扶不起的阿斗,你怎么吃不胖吃不胖
哎呀呀,气死我了！都糟蹋了！
真是一条狗,那么多的好东西,都喂不肥你……
我爸一个劲儿的猛抽我。
我哥也恨得补上了好几脚。
大半夜的,我被打的浑身少皮无毛。
过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我爸和我大哥才卸了气。
半夜,我一个人躺在炕头,浑身冷的很。
我妈偷偷摸摸的钻进房间。她用手摸我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我妈担心的直哭。
她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挨打了好。打的好！
我妈一边说着,又边哭边笑的拿手捶着我的后背。
死妮子,你明明发过誓的。
不偷懒,不吃肉。让你不听我的话。
以后,你再也不准吃肉喽！
那天晚上,妈跟我说了好多的话。
她说,自己30多年前被骗进村子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村子。
她说,她还有一个亲妹妹。
只可惜,她的妹妹太贪吃。所以就失踪了。
我妈又说。
你爸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羊肉的。
破脂羊,世上最鲜美的羊肉。
那羊肉不是年年都能做。
上一次做羊,还是在十几年前。
村民们都馋这一口啊。他们整整盼了5年。
这回,你爸和你大哥夸下海口。等到年关的时候,咱们家必须得把羊肉做出来。
否则,村民们饶不过咱们……
我不解的问我妈。
不就是羊肉吗咱们家后院养了好多只羊羔。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爸爸杀羊
这也是我曾经最疑惑的事儿。
全村的人都说,我们家是祖传杀羊的,我爸是做羊的高手。
可是,我已经10岁了。
我却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爸杀羊。
我家后院养了十几只小羊羔。每养几年,小羊羔就会长成大羊会出圈。
可我爸都不亲自动手。会有村民们过来帮忙杀羊,剥皮熬成羊汤。
我爸从来不出手的。
我妈说。
赵家的男人,出手只做破脂羊。
一只破脂羊20万。够全家在农村活上整10年。
花花,你要记得妈妈的话。
这辈子要勤快些,别吃肉。尤其不能吃羊肉。
你爸和你大哥做的羊,就算再美味。
闻都不要闻,永远不要吃。
那夜之后,我享受的待遇一去不复返。
因为我长不胖,我爸和我大哥再也不肯伺候我。
我又过上了从前的日子,每天跟在我妈的身后头。不停的干活,忙的像只陀螺。
此刻,嫂子怀孕已有6个多月。
她还有4个月就要生了。
与此同时,再有5个月就要过年。
有一天,我听到我爸跟我大哥商量。
爸,咱们这回咋整
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倘若咱们的羊没办法做出来,只怕全村老少都饶不了咱们。
我爸也掰着手指头说。
是呗！收了村民们这么多鸡鸭鱼肉。
到时候破脂羊做不出来,没法儿交代呀。
忽然间,我爸眼睛冒亮光。
我看,娃娃就别要了。
现成的羊羔就这么一个合适的。还是它吧。
大哥支支吾吾。
可是都6个月了！爸,我舍不得。
我爸诱导。
等到把那只羊宰了。村民们至少给咱家凑20万。
有了钱,明年你再进趟城。你人长得俊俏,什么样的寻不到
或许是我年纪太小,我根本听不懂我爸跟大哥的话。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妈也偷偷走进了嫂子房间。
我坐在窗根下面偷听。
仿佛听到我妈对嫂子说了一个字。
跑！
……
可我大抵是听错了。
嫂子没跑,她一直住在我家。
就是嫂子命不好。
因为我们是农村,家里没有大城市的那种洗手间都是旱厕。
有一天晚上,嫂子出恭的时候。
因为院子里的地滑,嫂子摔了一跤。竟然把肚子里的娃娃摔没了。
那天,嫂子的下身出了好多的血。
她肥硕的身躯躺在地上像是一个大肉球,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嫂子身下的鲜血流成了一条小河。
只能躺在院子当间,痛苦的哀嚎。
等我们全家闻声赶出去的时候,嫂子已经昏迷了。
我哥没有把嫂子送进城里的医院。而是请了村里的张大叔。
张大叔是我们村的土医生,也会给女人接生。
反正那天半夜。
嫂子房间的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
屋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大叔在我家忙活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才走出房间的门。
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活生生摔没的。
根据张大叔所说,嫂子怀的是一个成型的男胎。胳膊腿儿都已经长全,重四五斤。
倘若足月生下来的话,至少是个八九斤重的大胖小子。
嫂子肚子里的娃娃没了。
大哥郁闷的红了眼眶。
我爸走到大哥的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给你媳妇儿做点儿好吃的,补补。
孩子没了还能再有。今年年底,我就要把咱家做破脂羊的手艺传给你。这才是重中之重。
大哥很快就缓过神儿了。
他走进厨房,给嫂子做了很多补品。
红烧肉,水煮方子肉,酱肘子,红糖水炖鸡蛋,夹沙肉……
甚至因为嫂子的流产,大哥好像跟嫂子变得更加恩爱。
因为每天都在进补,嫂子的身体变得越发圆润。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气球。慢慢悠悠就吹了起来。
到年底的时候,嫂子整个人比我第一次见她,已经胖了足足两倍。
村民们都说。
花花,你嫂子可真有福气。
她得有400多斤重了吧。
真有福气呀,真好。
每当村民们夸我嫂子的时候,我爸都是满脸容光。
我爸跟大家炫耀。
咱儿子会疼人,所以儿媳妇儿福气才多嘛。
大家不用着急。等过年那天。我家的福气就会传给全村的人……
……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的那天。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全村人早早的都聚集在我家院子当中。
毕竟,今天就要杀破脂羊了。
我爸说,今天让我大哥动手。
他把手艺传下去之后,以后我们老赵家杀羊的活儿,全都交给我大哥。
村民们带来了几口大锅,十几个婆子负责做席面儿。
至于杀破脂羊不能在院子当中进行。
因为这是我家的独门秘方。
所以我爸特意把我大哥带到了后面的羊圈。
与此同时,我大哥还吩咐我。
把你嫂子请出屋,带到后面的羊圈来见我们。
此时的嫂子,体重已经涨到了400多斤。
她站起身已然很困难,每走一步都极其的艰难。
我和我妈两个人左右搀扶着嫂子。还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把嫂子从房间带到羊圈。
我们家的羊圈里,养了几十只小羊羔。
我爸和大哥已经提前磨好了刀,他们在羊圈的正中央准备了一把椅子。地上还有捆住的麻绳。
大哥让我嫂子坐在椅子上,说是要参观他们杀羊。
杀羊的场景,爸不让我看。
我妈着急忙慌的抓着我的手,把我带回了厨房。
我妈在我耳旁叮嘱。
一会儿,我去后面取羊肉。你在厨房烧好水。
破脂羊的肉做法很简单。只需要用清水煮就可以。不用放任何的调料。
你就守在厨房煮肉。不准流口水,更不准偷吃……
我懂事的点点头。
紧接着,后院儿便传出来了羊凄惨的叫声。
咩……咩咩……
我妈说,想要做破脂羊。
就要选一头最肥的羔羊。然后当着这头羔羊的面儿,把其他的羊全部杀了。
那是最肥的羊,会被吓的内脏出血,脂肪破裂。这样的羊,脂肪融入到每一处瘦肉之中。羊肉的横截面是呈现网格状的,红白相间。
破脂羊的味道极其鲜美,让人吃完之后流连忘返,永生难忘。
我听着我妈的描述,幻想着破脂羊的味道。
过了整整几个小时。我妈才一个人去了后面的羊圈。
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妈端着一大盆的肉走到厨房。她让我负责煮肉。
爸,哥和嫂子呢我问。
我妈用手推我的头。
你爸和你大哥他们都忙着呢。你嫂子累了,待在羊圈儿歇着呢。
我把那些肉切成大块儿,然后放到开水之后。
先宰的破脂羊,肉质极其的软嫩。在热水里面滚几圈儿就熟了。
羊肉煮熟之后,我和我妈把这些羊肉放在小铁盆里。然后端到院子。一桌一桌的摆上去。
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聚在在了我家院子中央。
眼见着破脂羊上桌,村民们馋的口水直流。
大家们不顾形象,立刻伸手去抓。
所有人左手抓着一块肉,右手攥着一根骨头。就开始拼命的把羊肉往嘴里塞。
那羊肉的味道真香啊！白花花的脂肪融在瘦肉之中。肉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片的雪花。
村民们吃的满嘴流油。
大家疯狂的抢食着羊肉。仿佛羊肉,就是天底下最顶级的美味一般。
母亲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把我扯回厨房。
只是极其冷静的叮嘱我。
不准馋,不准懒。不准吃肉。
接着帮大伙儿煮羊。
我妈去后面的羊圈,一块儿又一块儿的往厨房拿肉。
我就待在厨房里,一锅又一锅的煮。
直到,所有的村民们都吃上了羊肉。
直到,所有的村民们都满嘴流油。
忽然间,吃肉吃的最多的村长。
他猛然站起身,然后双手捂着肚子。
我,我的肚子疼……好疼。
村长痛苦的哀嚎。
紧接着,便是一口黑血从他的口腔喷涌而出。
然后便有第二个村民,第三个村民。
所有的村民们都纷纷用手捂着肚子,一个个疼的原地打滚。
他们一口又一口的往外吐黑血。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唇发紫,脸色淤青。
我怕极了,吓得往我妈的怀里钻。
我妈用手轻拍我的后背。
乖,花花,不怕。
不过就是吐血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我妈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镇定过。
那天,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我家的院子里断了气儿。
我妈又带着我来到了后面的羊圈。
羊圈里,躺着无数只羔羊的尸体。
在那些羊羔的尸体上面,还有眼珠子瞪的浑圆。死相极其惨烈的我爸和我大哥。
嫂子坐在羊圈的最边缘,眼睛里面含着泪。
她太胖了,胖到站不起来。
我和我妈走到嫂子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我看到,我妈和嫂子相互对视。两个女人默默的点头,眼神之中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
我和我妈搀扶着嫂子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们家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火焰。
在那场滔天的火光之中,整个村子都沉睡了。
若干年后,我和我妈在城里开了个羊汤馆。
家里没有人杀羊了。我们家的羊肉都是我妈每天去菜市场进的货。
我们家的羊汤馆儿很文明,因为我妈手艺好,熬出的羊汤又奶又白。附近的商户,还有一些居民以及学生都是我们家店铺的常客。
某天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来我家喝羊汤。
那是一个年近40,身材有些丰腴的女人。
女人在店铺坐下。
她热情的喊了一声。
花花,老样子,一碗羊汤,一份手抓羊肉。
那女人是嫂子。
现如今,她早已另嫁做他人妇。身材也瘦了许多,却还是带着几分丰腴。
我一边给嫂子端羊汤。
嫂子坐在餐桌前,手中拿着两份老报纸。
第一份老报纸,讲的是40多年前。有一对双胞胎姐妹莫名失踪。
那对双胞胎姐妹长得十分貌美。其中的妹妹和我妈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第二份报纸,讲的是20年前。孤儿院有一个女孩子去某村子里采生,也离其消失。
嫂子用手抚摸着第二张报纸,上面那个失踪女孩儿的彩色照片。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口中轻轻呢喃。
姐姐,我替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