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雨越下越大。
陆霆川跪在泥泞里,终于摸到一个被黑色垃圾袋包裹的硬物。
他猛地扯出,袋子撕裂,露出里面熟悉的白色裙角——是乔雅月的衣服。
他死死攥住那团湿透冰冷的布料,雨水冲刷着污泥,却冲不掉她残留的、微弱的气息。
他找到了。
别墅里,保姆看到浑身湿透滴水的陆霆川抱着一团脏污衣服进门,惊得说不出话。
先生!这......
滚开。他嗓音沙哑,径直上楼。
保姆追上去:衣服都脏了,我拿去洗......
不用。他头也不回,谁也不准碰。
浴室里,热水冲刷身体,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陆霆川擦干头发,换上睡衣,小心翼翼将那件湿透皱巴的白裙摊开在床上。
布料已不成样子,但隐约还能捕捉到一丝她常用的香水味。
他躺下,将那冰冷的裙子紧紧搂进怀里,闭上眼。
仿佛这样,她还在。
楼下,保姆们低语。
先生饭都不吃,就为捡那几件衣服
唉,太太在时不珍惜,人走了又......
有什么用晚了。
半夜,陆霆川发起了高烧。
他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却死死抓着那件裙子不放。
乔雅月......他无意识地呢喃,梦境纷乱。
初见那日,她穿着红裙,坐在讲堂第一排,目光灼灼只看着他。周围男生都在偷瞄她,她眼里却只有他。
后来,她总追在他身后,像只欢快的小鸟:陆教授,这道题我不懂,再讲一遍嘛!
再后来,她进了研究院,笨拙地整理文献,熬夜陪他修复文物,困得脑袋一点一点也不肯先睡......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她推远的
梦境最后,是乔雅月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一次都没有回头。
但明明,他们也有过美好。
研究院的日子,曾是温暖的。
乔雅月总是第一个到,替他泡好温度刚好的咖啡。她在文献上贴满俏皮话的便利贴,只为让他多看两眼。
陆霆川表面冷淡,却默许她的靠近。
他会在她睡着时,轻轻给她披上外套;会在她犯错时,不动声色替她善后;会在她笑着喊陆教授时,唇角微扬。
这一切,是从何时变的
是林清意回国那天
是他大哥去世,林清意哭倒在他怀里那天
还是他为掩盖和林清意的关系,随口向乔雅月求婚那天
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不知何时起,乔雅月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她不再穿红裙,换上他喜欢的白裙;
她不再叽叽喳喳,只安静跟在他身后;
她甚至不再问爱不爱我,默默承受所有冷漠伤害。
而他,竟以为她会永远乖顺地留下。
直到她彻底消失。
高烧中的陆霆川猛地睁开眼。
窗外,天已微亮。
他浑身冷汗,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件冰冷的白裙。
陆霆川在医院醒来时,喉咙干涩如火烧,头痛欲裂。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陆总,您终于醒了!助理连忙上前,声音带着后怕,您高烧40度,差点......
陆霆川没说话,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来。
乔雅月最讨厌医院的味道。
她曾说这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生病的妈妈,所以每次来陪他加班,都会偷偷在包里藏瓶香水,趁他不注意喷两下。
那时,他总是皱眉说她胡闹。
现在,他多希望她能再胡闹一次......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林清意踩着高跟鞋冲进来,妆容精致,眼神却狰狞:陆霆川!你为乔雅月那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