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出几颗固本培元的丹药,都是用顶好的药材炼出来的,每一颗都金贵得很。
她小心地将玄虚子扶起来,让他能安稳地靠在自己怀中,然后拿温水将丹药化开,仔仔细细地喂进师父嘴里。
“师父,您先将就着把这个咽下去。这是用千年人参和灵芝炼的固本丹,对您这伤多少能起点用处。”
玄虚子嘴巴勉强动了动,丹药滑入喉中,一股药香散开。
阮芷涵屏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的脸,盼着能有点起色。
一刻钟晃眼过去,玄虚子的呼吸还是那么微弱,伤口处的黑气非但没见少,反倒更浓了些。
“徒儿,别……”
她不死心,又换着喂了几颗别的丹药,培元丹、养神丹、回春丹,每一种都是她压箱底的珍藏。
阮芷涵端着水碗的手开始发抖,看着师父那张越来越没血色的脸,心一点点往下沉。
夜越来越深,仓库外面寂静无声,偶尔才飘来一两声变异人压低嗓子的吼叫,衬得这仓库犹如坟墓一般。
阮芷涵根本睡不着,躺在被褥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道观典籍里那些疗伤的法子,可翻来覆去地想,没一个能对付这种邪门的黑气。
她的鞋底在水泥地上踩出空洞的响声,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头上。
走着走着,她脚步猛地一顿。
一阵突兀的动静从仓库外传过来,像是金属刮擦,什么重物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阮芷涵整个人都绷紧了精神,她猫着腰,头颅贴在仓库的铁皮门上,悄悄从门缝里往外看。
月亮光冷冷地洒在这片厂区。
她看见不远的地方有几个变异人摇摇晃晃地走着,身子都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口中发出低沉的闷哼声。
但紧跟着,她看见的一幕让她一瞬愣住。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的废厂房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长刀,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动作快如闪电!
那几个变异人甚至不曾察觉到目标在哪,就已经身首异处,黑色的血液飞溅!
如此诡异的刀法,又快又准,肉眼看不见就已经解决了变异人,实在是让人咋舌!
那人解决了变异人后,都不曾回头看一眼,转身就进了她旁边的另一处废厂房。
月光刚好照到他半边脸,阮芷涵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她认得。
是云景深!
“他怎么会在这儿?”看他那样子,对付变异人熟练得很,指定不是头一回了。
阮芷涵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她想起自己之前差点把这好端端的人给错手打死,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可眼下这情况,师父尚且命悬一线,她哪有闲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她没出声,悄悄退回到仓库里,打定主意当什么都没看见。
救师父才是最要紧的,别的事都得往后推一推。
她又仔细看了一圈仓库内布下的预警阵法,确定没问题,这才回到玄虚子旁边。
师父的脸比刚才又白了几分,嘴唇开始发青,全凭自己喂下去的药物吊着一条命。
“师父……”阮芷涵嗓子发紧,叫了一声,泪珠顿时滚落。
就这么陪着玄虚子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仓库外才好像有了点活人气。
有鸟儿在废墟上叽叽喳喳地找食物太阳光也从顶上的窗口照进来,给这仓库添了点暖意。
只是玄虚子的情况一点儿没见好,反倒更差了。
阮芷涵吓了一跳,师父伤口处的黑气不止没散,还开始往旁边蔓延。
原先是伤口边围着一圈淡淡的黑雾,现在都爬到胸口和肩膀上,连脖子上都冒出几条黑色的纹路。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股尸臭味越来越冲,整个仓库都让这味儿给熏透了,闻着就想吐。
阮芷涵明白,再不想办法,师父这条命,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她闭上眼,把道观典籍里所有能想到的秘法都过了一遍。
忽然,一个极其凶险的法术骤然涌上脑海!
锁魂续命阵!
这阵法,是要用施法者的精血,配上特制的符箓,硬生生把快死的人那一口魂魄和生机给锁住,拖延点时间。
但这法子对施法的人损耗太大了,一不留神就会把施法者的精血耗干,搭上小命。
就算成了,也只是缓兵之计,治不了根。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别的招吗?
阮芷涵咬了咬牙,从乾坤袋里拿出朱砂、黄纸、毛笔这些画符的家什。
她先拿朱砂调好符墨,咬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滴了进去。
鲜红的血混进朱砂里,透出诡异明亮的红光。
她铺开黄纸,提笔开始画符。
锁魂续命阵的符箓颇为复杂,每一笔下去,都得把自己的灵力聚到笔尖上,错一笔便会前功尽弃。
阮芷涵的手十分仔细,不过多时,可以锁住玄虚子精魄的锁魂符,姑且续命的续命符,以及固本防止尸气蔓延的护体符便已经贴在阵法各个角落。
每画好一张,阮芷涵就觉得身子里的灵力被硬生生掏空几分。
等把所有的符箓都画完了,她才把玄虚子放入阵法中心。
“师父,徒儿冒犯,要借您一点血来成这法阵了。”阮芷涵声音有些发虚,说完,轻轻扎破玄虚子的手指,挤了几滴血,滴在法阵正中间。
随着最后一道符文落定,整个法阵嗡的一声亮了起来。
淡淡的金光从符箓上头散出来,把玄虚子整个罩在其中!
在这金光底下,师父伤口处所散发出的黑气总算是不再往外扩散了,他的呼吸也终于逐渐恢复,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不少。
阮芷涵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地,可人还没站稳,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
这锁魂续命阵使出来,她大半的精血和灵力都搭进去了,现在虚弱得连站都费劲。
不过,看着师父脸上渐渐有了点血色,她心里那点儿火苗又重新亮了起来。
还好,总算为师父抢回了一点时间……
她这么想着,嘴角牵动了一下,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一瞬间跌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