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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找到我的时候,是在我和沈确举办婚礼教堂的后门。
他显然已经徘徊了很久,头发被细雨打湿,一缕缕狼狈地贴在额前。
当看到我穿着简洁优雅的白色裙装,被沈确小心呵护着走出来时,顾衍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再也顾不得体面扑来,却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被沈确的保镖死死拦住。
念念！念念你看看我！顾衍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哭腔。
他拼命挣扎,想要突破保镖的钳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眼瞎,是我混蛋！是我被林薇那个毒妇骗了,我该死！我千刀万剐都活该！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卑微。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眼神平静无波地扫了他一眼。
念念,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衍的身体剧烈颤抖,半晌他放弃了挣扎,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潮湿的石板地上。
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
你打我！骂我！怎么折磨我都行！杀了我都行！只要你…只要你再看我一眼…别不要我…求你了念念…
他卑微地抬起头,脸上糊满泪水、雨水和泥污,哽咽道,没有你我活不了,念念,我真的活不了......
沈确皱眉,将我护得更紧。
他示意保镖将人拖走。
别碰我！
顾衍猛地甩开保镖的手。
他不再试图靠近我,只是跪在那里,用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膝行着往前蹭了两步,眼睛死死看着我沾了些许泥点的白色鞋尖。
念念,你的鞋脏了......
他喃喃着,伸出手,用自己昂贵的西装袖子,仔细地去擦拭鞋上污渍。
动作笨拙又卑微,仿佛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赎罪。
我终于低头,看着他伏在自己脚边,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
心中生出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我缓缓地、坚定地将脚抽了回来。
然而这个动作,成了压垮顾衍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擦鞋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颓然瘫坐在泥水里。
他仰着头,看着我毫无留恋地被沈确拥着转身。
念念…
他发出最后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烛。
巨大的绝望和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彻底淹没了他。
眼前我离去的背影开始模糊、旋转,与过去那些他亲手施加在她身上的残忍画面在他脑中交织重叠。
啊——！
顾衍突然爆发出非人的凄厉惨叫。
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十指深深.插.入发间,用力撕扯,仿佛要将那些蚀骨的悔恨从脑子里抠出来。
他疯狂地用头撞向冰冷坚硬的地面。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令人牙酸,鲜血迅速从他额角涌出,混着雨水泥水流淌下来,染红了男人扭曲狰狞的脸。
保镖和沈确的助理试图上前制止,却被他猛地甩开。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一边撞,一边呜咽：念念,对不起,对不起......
】
男人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
他撞得头破血流,视线彻底被血水和泪水模糊,世界陷入一片猩红。最后一下撞击,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最后一声沉重的闷响后,顾衍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挣扎,软软地歪倒在泥泞中。
鲜血在他身下蜿蜒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又被连绵的细雨不断冲刷、稀释。
他睁着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望着阮念消失的那扇门的方向,嘴唇微微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微微张开的唇形,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念念两个字。
雨无声地落着。
教堂里隐约传来悠扬的祝福钟声。
而门外石阶上,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带着无尽的卑微、悔恨和永远无法弥补的罪孽,永远,彻底失去了意识。
泥水混着血水,逐渐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