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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州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但沈婉婉娇软的声音适时响起:
砚州哥,宝宝说想听爸爸讲的睡前故事......
那扇门最终还是在我身后关上,像一声沉重的叹息。
而我,也终于在保姆间的抽屉里,找到了我的证件。
它们被随意地塞在角落里,像一堆被丢弃的废纸。
我颤抖着手将它们一一抚平,贴身收好,仿佛这样就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脑震荡的后遗症在黎明时分袭来,太阳穴急促跳动,胃里翻江倒海。
我强撑着去厨房找水,却在晨光中撞见了沈婉婉——
此刻,她正慢条斯理地往餐刀上涂抹番茄酱,鲜红的酱汁顺着刀刃滴落。
我不想再跟她起冲突,绕过餐桌往冰箱走去,沈婉婉却突然尖叫出声。
啊——!
金属撞击瓷砖的脆响中,顾砚州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下一秒,沈婉婉已经准确无误地倒进了他的怀里,雪白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念惜姐......
沈婉婉看起来奄奄一息,却还不忘对我泼脏水,
就算你恨我夺走了砚州哥......也不能对孩子下手啊......
顾砚州的眼神瞬间化作淬毒的刀:
你怎么就这么恶毒!非要我断子绝孙,你才满意吗
他一把掐住我的手腕,
既然你这么喜欢见血,那就用你的血给婉婉安胎!
家庭医生很快达到,针头刺入皮肤的刹那,我竟感觉不到疼。
看着暗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淌,我忽然想起结婚那天,顾砚州拿着同样鲜红的结婚证,对我说:
念惜,我要一辈子对你好!
现在看来,这一辈子也不过短短七年,而已。
正想着,顾砚州忽然俯下身,指尖轻轻抚过我苍白的脸,声音里带着几分怜惜:
念惜,疼不疼
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我虚弱地抬了抬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替自己辩解了半句:
我......我没有碰她。
顾砚州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婉婉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锐,
你一个没当过母亲的人,是永远不会懂得什么叫母爱的!
我闭上眼,不再辩解。
他心里的天平早就倾斜得彻底。
此刻,我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只会变成他刺向我的刀。
既然如此,那就不解释了吧,反正很快我就要走了。
随着被抽走的血越来越多,医生看着监测仪,皱眉提醒:
顾总,夫人身上的伤还没痊愈,800c
c已经是极限了,再抽下去,恐怕......
顾砚州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可隔壁房间的沈婉婉适时地轻咳了一声。
他的表情立刻重新冷硬起来:
继续抽,抽满1200c
c。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沈婉婉奔去,脚步声急促而关切。
当最后一滴血被榨干,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整个人像一片枯叶般往下坠。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突然钳住我的手腕,像铁箍般将我硬生生拽起——
你明知道今天要去老宅,还整这么一出,不就是存心不想让婉婉露脸吗
我说过多少次,顾太太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一点!
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那就跟着一起去吧!
我踉跄着被他拖出大门,单薄的家居服在风中瑟瑟发抖。
脚上的拖鞋不知何时掉了一只,光着的脚踩在碎石路上,新伤连着旧伤。
身旁的沈婉婉一袭华服,钻石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
失血过多的眩晕与脑震荡的疼痛交织着将我困在混沌中。
恍惚间,顾家老宅阴森的大门已在眼前。
啪!
一记耳光带着掌风狠狠扇来,我踉跄着撞上玄关的屏风。
顾母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
下贱东西!当年用手段哄骗砚州娶你这个石女就算了,现在还敢害我顾家的金孙
今天非得让你长长记性!
顾砚州看着我虚弱的样子,到底不忍心,皱着眉对他妈说,
妈,要不算了吧。我已经处罚过了。
沈婉婉适时啜泣着拱火,
没事的,伯母,念惜姐不高兴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只是受了点小伤,没让她伤到孩子......
顾母被激的提高嗓音,厉声打断:
伤到孩子还了得!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道,
妈知道你一见到这个女人就心软,但你要总这么惯着她,信不信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顾砚州的目光在暴怒的顾母和梨花带雨的沈婉婉之间游移,最终还是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念惜,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你去祠堂跪三天吧。
下人架着我往外拖时,顾砚州突然快步跟了上来。
他温热的手掌贴着我的后腰,嘴唇擦过我的耳廓:
就三天,忍一忍。
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已经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线里只剩下长廊尽头那扇黑洞洞的祠堂大门,像张开的兽口等着将我吞噬。
可当我被推进祠堂的下一刻,檀香中混着的血腥味让我浑身一僵。
供奉顾家祖先的条案旁,赫然摆着一根缠满倒刺的牛皮鞭。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家法,而是顾家用来惩戒叛徒的刑具。
下一秒,管家阴鸷的脸在长明灯下忽明忽暗:
少夫人,得罪了。
鞭子破空的尖啸声中,我听见皮肉绽开的闷响,身体和心脏的疼混在一起,让我找不到任何出口。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听见管家那低沉的声音:
家主说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连条看门狗都不如。
血顺着青砖缝漫开时,我忽然想起同样是在这里,顾砚州问我的那句:
八十一鞭,换你入我顾家族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