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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挽着苏瑾怀的手臂,踏入医院大厅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
顾砚州站在那里,西装皱褶凌乱,眼底布满血丝,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游魂。
他踉跄着上前,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念惜......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吧。
我抬眸,冷冷扫过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脸,如今却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忽然跪了下来,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颤抖的手攥住我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想和你一起养个孩子而已......那些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抽回衣角,语气平静: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想要什么,与我无关,麻烦让开。
他僵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抬腿要走,他却膝行几步追上,嗓音破碎:
念惜,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别不理我......你给我个机会,我什么都能补偿......
话音未落,苏瑾怀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补偿
苏瑾怀冷笑,眼底戾气翻涌,
你拿什么补偿又以什么身份补偿
顾砚州狼狈地擦掉嘴角的血,执拗地盯着我:
我是念惜的丈夫......我们结婚七年了,未来还会有更多个七年,足够我弥补......
我嗤笑一声,打断他:
离婚协议签了,离婚证三天后就会寄到我们各自的家。顾先生,别自欺欺人了。
他瞳孔骤缩,踉跄着扑上来想抱我,却被苏瑾怀一把推开。
你谁啊!
顾砚州嘶吼,
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我忽然拽过苏瑾怀的领带,踮脚就朝着他吻了上去。
然后,我望着顾砚州那张崩溃的脸,一字一顿:
看到了吗我有新的爱人,新的感情。
顾砚州,我不需要你了。
他如遭雷击,绝望地嘶吼:
你骗我!你、你故意的!
我不再理会,拉着苏瑾怀径直走向VIP诊室。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一向冷峻的男人耳尖通红,嗓音低哑: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不明所以,张口反问,
什么真的
苏瑾怀喉结滚动,眼底暗潮汹涌:
感情......还有爱人。你一直知道我只是你父亲的养子,也知道我对你的......
我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对不起,我刚才......利用了你。可我确实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开始新的感情。
苏瑾怀沉默了一瞬,忽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没关系。让你喜欢上我,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我轻轻嗯了一声,跟着医生去做检查。
这是苏瑾怀特意为我买下的私人医院,专门研究我的病症。
而这次修复手术也很成功,如今的我已经和健康女人一样可以正常怀孕生子。
拿到报告的那一刻,我似乎重新回到了十八岁,高兴地忘乎所以,想都没想就扑进了苏瑾怀的怀里。
他怔了怔,随即稳稳托住我,大步往外走。
顾砚州竟还等在门口。
见到我们,他疯了一般冲上来,声音里带着癫狂的哀求:
念惜!你看看我!都是沈婉婉和那个老东西害的!我已经惩罚他们了!
管家被我爸妈打断腿扔回了乡下,沈婉婉的孩子......是我亲手打掉的!她疯了,现在关在精神病院......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终于正眼看他,眼神却冷得像在看陌生人:
谁是罪魁祸首,你心里最清楚。
我不爱你了,别再纠缠了,没有意义。
顾砚州闻言,如坠冰窟,只觉眼前的一切恍惚地像是一场梦。
他眼睁睁看着我搂紧苏瑾怀的脖子,被小心翼翼地抱上车。
这一幕,熟悉又扎眼——
明明这些,以前都是我和他做的。
如今,却换了人。
车子缓缓启动的瞬间,顾砚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踉跄着追了上来。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缕虚无的风。
下一秒——
刺耳的刹车声撕
裂空气,他的世界天旋地转,身体腾空,又重重砸下。
剧痛席卷全身的刹那,他竟恍惚看见多年前的苏念惜,站在阳光下对他笑。
......
再醒来时,消毒水的味灌进鼻腔。
医生站在床边,声音平静:
顾先生,您这次车祸较为严重,腰椎粉碎性骨折,终身瘫痪,生育功能丧失。
而且,治愈概率基本为0。
顾砚州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呜咽,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浸湿了枕头。
——真讽刺啊。
沈婉婉歇斯底里的诅咒竟一语成谶。
现在,被剥夺生育能力的人,成了他自己。
护士推门而入,递来一张对折的纸条:
一位姓苏的女士帮您结清了医药费。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您的。
顾砚州指尖颤抖得几乎拿不稳那张纸。
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字迹像刀一样扎进眼底——
【情至陌路,死生不见。】
八个字,一下斩断了前尘因果。
顾砚州攥紧纸条,忽然想起结婚七周年纪念日前一周,念惜曾靠在他怀里,欲言又止道:
砚州,我们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啊!
当时,他只觉她在痴人说梦。
如今,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