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
无极殿门前,一滩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心脏。
我顾不及心中的异样,冲进殿内,血腥气扑面而来——
谢不周跪在大殿中央,身上的鞭痕纵横斑驳,浑身鲜血淋漓。
他双眸紧闭,气息奄奄。
我跑到他面前,扶住他的脸,颤声问：「谢不周,你怎么样」
感受到手下的斑驳,我烫也似的收了收手。
他的脸上也有鞭痕。
「疼不疼」
谢不周听到我的声音时便睁开了眼睛,听到我问他疼不疼,嘴角似往常一般扯了扯。
没有往日的虚假和无辜了。
尽是虚弱。
「不想笑就不笑。」
我别开头,心却是被他的笑给牵扯得一痛。
我扭头看向高台上的师叔,质问：「师叔,不就是一只鸟吗是师叔的仙鸟先欺负我,师弟才帮我反击的,只是手误杀了它罢了,何至于此」
师叔一脸痛心,劈头盖脸道：「你可知我的仙鸟为何会死,是邪功所伤！当日有人亲眼看到谢不周杀了仙鸟！」
「他修炼邪功,论罪当受九九八十一鞭,然后扔下万丈崖,任其自生自灭！」
谢不周修炼功法被发现了。
灭世鼎吞灭了他的九条剑根,吞灭了他的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只记得一个名字,依稀记得是一个仇人的名字。
他日夜被体内的灭世鼎折磨。
常人剑根被损了一点都疼得要死要活,可谢不周他的九条剑根都硬生生地被灭世鼎吞没了。
他靠着周傲天这个名字活到了现在。
为了不被灭世鼎完全吞蚀,他只能修炼可以与灭世鼎抗衡的功法。
他修炼灭世功法只是为了自保啊。
他有何错
我看书的时候觉得憋屈不平就是为了谢不周。
我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用肩膀支撑着谢不周站起。
「师叔,谢不周鞭刑已经受完,够给你的仙鸟赔罪了吧剩下的我们万剑殿自会处理。」
8、
我本想自己给谢不周疗伤,可是我法术不精,找了大师姐帮我。
大师姐临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一句：「师弟他......修炼邪功,非同我道。」
「小师妹你——」
「他是个好人。」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看了眼谢不周,顿了顿,我又道：「也很可怜。」
大师姐的眼神中有赞同,也有对谢不周的惋惜。
是啊,要是谢不周真的被扔下万丈崖,那该多惋惜啊。
他会对这个世界更绝望的。
大师姐走了,我熄灭床前的灯,刚转身,便听到身后有窸窣起身声。
「所以,今日你护我......」谢不周的声音幽幽传来。
他顿了顿,然后晦涩出口：「全是因为可怜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转身,在昏黑的光线下我看不清谢不周的神色。
只是觉得很浓很深的悲伤将我完完全全笼罩住,密不透风,心被紧紧攥住。
「先前替我教训欺负我的师兄、给我送饭、在离雾山救我......都是因为可怜我」
谢不周的声音越来越破碎。
我向前走了一步,「不全是......」
谢不周笑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笑声在黑暗中显得凄冷。
一只冰凉的手按上我的脖颈,毫无温度,似轻抚,又似掌锢。
「我想给周傲天下毒时,你故意换了我准备的饭菜,屡屡破坏我的计划,却又屡屡照顾我。」
「师姐,你可真是让人......」
「猜不透呢。」
脖颈上的冰凉骤然消失。
这冰凉转而却覆上了我的心。
我心疼谢不周,我想救他。
可我却不能——
因为我要回家啊。
第二天,谢不周还是被丢下了万丈崖。
我站在崖边,有风吹过,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风太大,有些迷眼。
我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只是一本书......
等我回去就好了。
都会忘了的。
忘了谢不周,忘了师傅,忘了大师兄大师姐,忘了这里的一切。
都会忘了的。
一定会的。
9、
直到有一天。
我问师傅：「万剑宗禁地有什么秘密」
师傅一脸深奥,「万剑宗禁地是灭世鼎和救世盖的献祭之地。」
我知道。
因为谢不周就是在禁地自焚的。
「献祭灭世鼎」
师傅摇头,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神情,我没忍住被逗笑,因谢不周被扔下万丈崖的阴郁心情都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