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和程徽言算是旧识。
在我印象中他好像一直是这样,行事得体有分寸,颇有克己复礼那套意蕴。
温润谦和,宽厚仁善。
总之跟程复州完全是两个性子。
他和程复州一直关系都不好,上大学之前,我一直是他们俩中间的调和剂。
有一次,程复州不小心弄丢了他的小猫。
他气得暴打了程复州一顿。
「是我做得不对,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嫣然,你能不能去看看他,表哥性子闷,我怕他出什么差错。」
我迟疑了一秒,接过他手上的创口贴。
经过操场的时候听到篮球场上传来一阵阵沉闷的打球声。
每一声都结结实实地打在地上。
程徽言一个人在疯狂投球。
发泄着无尽的怒火。
我刚走近篮球场,没投进的那颗球直直冲我砸来。
我吓得一缩,忙大喊他的名字。
「程徽言!我是柏嫣然!」
球没砸到我。
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
他粗粗喘着气,半垂着头看着我。
我半眯着眼瞧他,尴尬地笑了两声,「送给你。」
一只圆嘟嘟的小肥猫突然出现在程徽言面前。
程徽言身上的戾气褪去了大半,「我不要,谢谢你。」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这是我家猫猫刚生的,叫奶油,特别可爱,也特别粘人!我可是挑了一只最可爱的呢!」
我又高举奶油,凑近了一些,他仍然梗着脖子没动。
最终程徽言还是没抵抗住诱惑,从我手中接过了小猫。
「谢谢。」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表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懂。
高一运动会的时候,程复州自作主张给我报了个没人报的一千五百米。
临近运动会的那几天,我每天都要到操场上练习。
无休无止地跑步,大汗淋漓的时候也不停下。
跑到不知道多少圈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只手拦下了我,强行将我拽住。
我惯性往下冲,差点往下栽去,程徽言使了点劲把我拉了回来。
我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盯着他,「怎么了」
「你这样练是不对的。」
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好几句话,但程徽言都没有听清。
他自顾自地带着我每天练习,给我讲了许多练习的方法。
那一周下来,我感觉我爬楼梯都不喘了。
最后也是不负众望,拿了第一名。
但那个奖牌我送给了程复州。
我刚将奖牌挂在他的脖子上,转过身,脖子上又多了一块。
那时候,我整颗心都挂在程复州身上,当然没注意到程徽言眼底的失望,也没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和揉烂的袖口。
「谢谢你!」
「刚刚很棒。」
我笑着点点头,「当然啦!你说得我都记得很清楚。」
彼时,程徽言已经高三。
我和程复州还在高一。
新年晚会的时候,我和程徽言是主持人。
太不适应高跟鞋,最后下台的时候崴了脚。
坐在艺术楼门口的台阶上,等了程复州好久好久也不见他来。
「你还要等阿州吗」
我鼓着腮帮子看他,「你能送我回去吗」
程徽言叹了口气,接过我手上的高跟鞋,蹲在我面前,「上来吧。」
最后什么时候到家的已经不记得了。
我趴在他背上沉沉睡去。
再后来,程徽言保送B大。
我跟程复州商量着给他办一个欢送会。
结果欢送会开始之前他俩又吵架了,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去的。
又喝大了。
哭唧唧地抱着饭店门口的巨型灯笼不放手。
程徽言没有办法,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零花钱把灯笼买了回去。
想起那个灯笼,就觉得好笑。
我凑上去,「那个灯笼现在还在我家呢,在我房间里放着的。」
程徽言想起那天他撞见我和程复州亲吻的画面。
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可每当想起那一幕,心脏便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僵身站在我们面前,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他没忘记欢送会那一晚我抱着灯笼不撒手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喜欢程复州,我喜欢程复州。」
不久后,学院里有一个国外交流生的机会,程徽言想也没想就去了。
一去就是六年。
程徽言弹了弹我的额头,「好意思,那时我都不好意思跟商家开这个口。」
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跟程徽言连连道谢,起身就要离开。
程徽言忽然叫住了我,「柏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