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那晚我喝得烂醉,抱着哥哥的死对头啃脖子。
>小醉猫,知道我是谁吗他捏着我后颈低笑。
>第二天校论坛炸了:高冷学神江野被强吻。
>我正对着照片里自己挂在他身上的样子社死,手机突然弹出消息:
>假扮我女朋友,否则把视频发给你哥。
>后来哥哥在篮球场把我拽到身后:离我妹远点!
>江野却当众搂住我的腰:怎么办你妹说就喜欢我这样的——
>他低头咬我耳朵: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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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滋味像有人拿着电钻在我太阳穴里施工,每一次心跳都带起一阵沉闷的钝痛。我蜷缩在宿舍狭窄的单人床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只留下一片混沌的昏沉。
喉咙干得冒烟,我挣扎着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壁,放在枕边的手机就疯了似的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屏幕幽幽亮起,无情地弹出一条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没有署名,内容更是简短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九点,篮球场。女朋友。
女朋友我混沌的大脑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谁什么女朋友宿醉的迷雾尚未散开,一股不祥的预感却已悄然爬上脊背。
紧接着,一张图片加载了出来。
嗡——
整个世界瞬间失声,只剩下血液疯狂冲上头顶的轰鸣。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骤然失血、惨白的脸上。
照片里光线昏暗迷离,背景是模糊的、晃动的人影和嘈杂的彩灯,显然是在昨晚那场疯狂的庆功宴上。主角是我,清晰得刺眼。
我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一个高大身影的脖子上,手臂死死环着他的颈项,像一只无尾熊抱紧了桉树。我的脸颊紧贴着他的颈侧,嘴唇……我的嘴唇,正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印在他突出的喉结上!角度刁钻得像是精心设计的抓拍,把我脸上那种迷蒙的、不管不顾的沉醉,和他喉结处肌肤清晰的轮廓,都拍得一清二楚。
而他……虽然照片只拍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一点点侧脸,但那冷硬的轮廓,那即使在昏暗光线里也掩不住的压迫感……
轰隆!记忆的闸门被这张照片猛地撞开,碎片化的画面裹挟着喧嚣的噪音和刺鼻的酒气,瞬间将我淹没。
昨晚……
庆功宴是为了庆祝我们系拿下全市高校辩论赛冠军。原本说好会准时出现的苏辰——我的亲哥,我们辩论队的主心骨,却在开席前发来一条冷冰冰的短信:临时有事,你们玩。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他总这样,习惯了所有人的迁就,包括我这个妹妹。
失落像冰冷的水,一点点浸透期待。队友们还在兴高采烈地开香槟、互相吹捧。我坐在喧闹的角落里,看着桌上堆满的啤酒罐,心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和委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他爽约的愤怒,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赌气般地抓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就灌了下去。
苦涩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一罐,两罐……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队友们兴奋的笑脸在摇晃的灯光里扭曲、旋转。胃里火烧火燎,脑袋却越来越轻,像飘在云端。
苏晚,别喝了!有人好像劝过我。
但没用。我只记得后来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去洗手间洗把脸,脚下的地毯却软得像棉花糖,每一步都踩在虚空里。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然后,不知怎么的,我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很硬,带着一种陌生的、干净又凛冽的气息,像深秋清晨刮过松林的风。不像苏辰身上那种熟悉的洗衣粉味道。混乱中,我好像还听见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又爆发出更大的、更诡异的哄笑和口哨声。
哟!野哥!
这……苏晚你……
哇哦!劲爆!
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我只觉得这个怀抱很稳,很高,比我高很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抗拒地心引力的力量。混沌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执念:苏辰来了!他终于来了!虽然这个味道有点不对,但这个高度,这个肩膀的宽度……是他!他放我鸽子还敢迟到
委屈、依赖、酒精催化下的不管不顾,所有情绪瞬间决堤。
哥……你怎么才来!我嘟囔着,带着浓重的哭腔,双臂不管不顾地缠了上去,像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浮木。脸颊贴着他温热的皮肤,蹭了蹭,那触感很舒服。然后,我仰起头,凭着本能,循着那点温热和跳动的脉搏,不管不顾地贴了上去,啃咬……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下照片里那个清晰无比的、我啃着江野喉结的定格画面。
江野!
苏辰的死对头!从高中斗到大学,竞赛场上针锋相对,篮球场上拳脚相向,连学生会竞选都能闹得全校皆知。苏辰提起他,永远只有两个字:垃圾。而江野看苏辰的眼神,也永远像淬了冰的刀子。
我……昨晚……居然抱着江野啃脖子还喊他哥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睡衣。我猛地捂住嘴,冲下床扑进狭小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弥漫在口腔。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灭顶。
就在这时,手机又叮一声,弹出了第二条短信。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或者,我也可以把完整视频直接发给苏辰。你选。
简短,冰冷,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我脆弱的神经。
视频!还有视频!
我浑身发冷,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比起那张照片,视频的杀伤力绝对是核弹级别的!苏辰要是看到……以他那副视江野如眼中钉、肉中刺的性格,还有他那爆裂的脾气……
他会打断我的腿!
不,他可能会直接去杀了江野!
恐惧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我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背靠着卫生间的门,绝望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两行字。九点,篮球场。女朋友。
没有退路了。
晨光透过体育馆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篮球拍击地面的砰砰声、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啸、男生们粗重的喘息和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活力又令人心慌的背景音。
我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缩在观众席最角落的位置,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椅子缝里。宽大的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喂,新来的
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僵硬地抬起头。
江野。
他没在打球,就站在我座位旁边的过道上,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方刺眼的光线,投下一片带着强烈压迫感的阴影。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无袖运动背心,汗水顺着他线条流畅的麦色手臂滑落,勾勒出蓬勃的力量感。微湿的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几缕发丝下,那双眼睛正似笑非笑地俯视着我,像盯住了猎物的猛兽,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审视。
女朋友,他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篮球场的喧嚣,直接砸进我的耳膜,挺守时啊。
女朋友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脸颊瞬间充血。周围似乎有几道探究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想缩脖子,却被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包围,动弹不得。
江野……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不成调,短信……照片……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肩颈,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动作带着一种野性的力量感。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我座椅两边的扶手上,瞬间将我困在他和椅背形成的狭小空间里。距离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额角滚落的汗珠,看清他浓密睫毛下深黑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惊慌失措的小小倒影。
他身上那股强烈的、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运动后的热气,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熏得我头晕目眩,脸颊烫得快要燃烧起来。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带起的气流拂过我的额发。
假扮我女朋友,直到我说结束为止。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不然,那段高清无码、360度环绕立体声的你喊我‘哥’的视频,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苏辰的手机里。我猜,他会很喜欢这个‘惊喜’。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高清无码360度还立体声!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能想象出苏辰看到视频后暴跳如雷、额头青筋毕露的样子。
你……你这是勒索!我气得声音发抖,试图推开他撑在我身侧的手臂,那肌肉坚硬得像铁,纹丝不动。
嗯哼。他毫不避讳地承认,甚至还恶劣地挑了挑眉,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凑得更近,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我的鼻尖,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我尊重你的选择权。
选择权我有个屁的选择权!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被他困在方寸之地,无处可逃。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激烈冲撞。
为什么我死死瞪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为了气苏辰
江野脸上的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倏然淡了下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淬了毒般的锐利光芒。那光芒快得几乎抓不住,却让我瞬间打了个寒颤。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你只需要知道,按我说的做,或者,承担后果。选一个。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漠然。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勾勒出他挺拔如标枪的轮廓,也在我眼前投下更深的阴影。
现在,跟我走。他命令道,不容置疑。
我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又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篮球场上那些奔跑跳跃的身影,那些喧闹的声音,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身前江野那宽阔的、带着汗湿痕迹的背影,像一座移动的牢笼,将我死死困住。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篮球场边缘的通道口时,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带着惊怒的声音像炸雷般响起:
苏晚!
我猛地一颤,循声望去。
苏辰!
他显然是刚冲进体育馆,额头还带着汗,胸口微微起伏,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在我身上,随即又猛地转向我前面的江野,那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江野!苏辰的声音压抑着风暴,几个大步就冲到了我们面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狠狠地将我拽到他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我和江野。
离我妹远点!他对着江野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你他妈想干什么!
手腕传来钻心的痛,但我此刻却顾不上。苏辰的突然出现和他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暴怒气息,让我本就绷紧的神经瞬间断裂,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完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惊恐地抬眼看向江野,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喉咙。
江野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随意得近乎挑衅。面对苏辰的怒火,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惧色,反而缓缓地、极其明显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带着十足恶劣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像投入油锅的火星。
下一秒,在苏辰惊愕和暴怒的目光中,在周围所有若有若无的注视下,江野动了。
他完全无视了挡在我身前的苏辰,手臂以一种极其自然又异常强势的姿态,直接越过苏辰的阻拦,精准地环住了我的腰!
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紧贴在我的侧腰上,那温度灼人。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将我往他怀里一带!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一步,身体瞬间撞进他坚硬而滚烫的胸膛。属于他的气息——汗水、阳光、还有一丝极淡的、冷冽的须后水味道——铺天盖地地将我淹没。我的后背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震动,一下,又一下,擂鼓般撞击着我的脊背。
干什么江野微微低头,下巴几乎要蹭到我的发顶,他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篮球场边缘,苏大会长,你这话问的……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在我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将我更深地禁锢在他怀里。然后,他抬起头,迎着苏辰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
怎么办他拖长了调子,语气无辜又恶劣,眼底却闪烁着冰冷的、胜利者的光芒,你妹自己说的——
就、喜、欢、我、这、样、的。
轰!
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片震耳欲聋的空白。苏辰脸上的表情从暴怒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愕,最后凝固成一种极其可怕的、近乎狰狞的铁青。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在我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深沉的失望和痛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篮球拍地的声音消失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惊诧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江野说完那句话,甚至还有余暇低下头。灼热的气息瞬间拂过我敏感的耳廓,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带着一种极致的恶劣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轻轻咬字:
野的。
最后两个字,像带着电流,顺着耳膜直击心脏,又猛地炸开,将我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摧毁。
腰上那只手臂的温度烫得惊人,像烙铁,又像锁链。我僵在江野滚烫的怀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苏辰那几乎要撕裂我的目光,周围死寂般的空气和无数道刺探的视线,都化作了实质的鞭子,狠狠抽打着我的神经。
苏晚!苏辰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羞耻和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腰上那只手臂的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忽视,江野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此刻也成了最恐怖的鼓点。我猛地一挣,用尽全身力气,像受惊的兔子般从他滚烫的怀抱里弹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哥……不是的……我……我语无伦次,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又可笑。
苏辰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得可怕,愤怒、失望、受伤……种种情绪交织翻滚。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冰冷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心脏。然后,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篮球馆,背影决绝,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森然寒意。
那股寒意仿佛透过空气蔓延过来,冻得我浑身发抖。
啧,真不经逗。江野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戏谑。他抄起放在一旁长椅上的外套,随意地甩在肩上,看都没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只是他随手拨弄的一粒尘埃。
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三楼A区。他丢下这句话,迈开长腿,也径直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渐行渐远,只留下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像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破布娃娃。
周围死寂的空气终于重新开始流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蚊蚋嗡嗡响起。我再也无法承受那些目光,猛地低下头,用宽大的帽檐遮住自己狼狈不堪的脸,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篮球馆,逃离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幽灵。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苏辰的地方,甚至不敢去食堂。手机安静得可怕,苏辰没有给我发一条信息,打一个电话。这种刻意的沉默,比任何狂风暴雨般的质问和责骂都更让我心慌。他彻底把我划出了他的世界。而那个始作俑者江野,也仿佛人间蒸发,除了那条冰冷的图书馆指令,再无音讯。
时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流淌。终于,还是到了约定的时候。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张和灰尘特有的味道。三楼A区靠窗的位置,江野已经到了。
他随意地靠坐在椅子里,长腿交叠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姿态慵懒又带着点不容忽视的侵略性。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高等数学》,旁边还放着几本厚厚的习题册。阳光勾勒着他利落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在光线下投下小片阴影。他看起来不像来学习的,倒像是来巡视领地的猛兽。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江野抬了抬眼皮,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没什么温度,也没说话。他随手将面前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高等数学》习题册啪地一声推到我面前。
做。
简简单单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低头看着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公式,感觉它们像无数只扭曲的小虫在眼前爬。高数这简直是对我此刻混乱大脑的终极嘲讽!我脑子里塞满了苏辰冰冷的眼神、篮球馆里的难堪、还有眼前这个恶魔的威胁,哪里还装得下什么极限、导数、微积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光线缓缓移动。我对着习题册上的题目,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写写停停,半天连一道题都没解出来。纸面上只有一堆毫无意义的线条和几个歪歪扭扭的、被划掉的数字。
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缠越紧。我忍不住抬起头,飞快地偷瞄了对面的江野一眼。
他居然……真的在做题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笔,在另一本摊开的习题册上流畅地书写着,偶尔停下来,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某个复杂的步骤。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专注的神情削弱了他身上那股惯常的凌厉和野性,竟透出几分……书卷气
这个发现让我有点发愣。这和我认知里那个只会打架、挑衅、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校霸江野,简直判若两人。
大概是察觉到我长时间的注视,江野的笔尖顿住了。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再看,收费。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脏砰砰乱跳。赶紧重新把视线聚焦在面前的习题册上,假装认真研究那道该死的函数题。
这里。江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近了许多。
我一惊,抬头发现他竟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微微倾身越过桌子,手指点在我习题册上空白的地方。他的指尖离我握笔的手很近,几乎能感觉到他指关节传来的微热。
设辅助函数F(x)
=
f(x)
-
x,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地穿透了我脑海中的混沌,利用罗尔定理,找两点a,b,使F(a)=F(b)……
他语速不快,思路却异常清晰流畅,寥寥数语,就把那道困扰了我半天、看起来毫无头绪的证明题,拆解得明明白白。他手指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快速写下一个简洁的辅助函数表达式,又画了一条示意性的曲线,几个关键的等式信手拈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笔下流畅的字迹,听着他条理分明的讲解,一时间忘了害怕,也忘了尴尬。原来……他是真的会而且思路清晰得可怕,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学霸都更……游刃有余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一圈圈困惑的涟漪。
懂江野讲完,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审视。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又赶紧摇头,脸更红了:呃……好像……懂了点
他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笔,仿佛刚才那个思路清晰、讲解透彻的人只是我的幻觉。图书馆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暖融融地洒在身上,空气里浮动着微小的尘埃。这诡异的辅导场景,竟莫名地冲淡了之前那些尖锐的恐惧和难堪。我看着对面重新投入题海的江野,再看看自己面前那本被他三言两语点破玄机的习题册,心里涌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张面孔
为什么疑问不受控制地溜出了口,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江野翻书的动作顿住了。他没有立刻抬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但周身那股慵懒随意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淀、冷凝下来。图书馆温暖的阳光似乎也无法驱散他身上骤然弥漫开的那股寒意。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刺向我。那眼神里没有之前的戏谑或漠然,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厌恶和……恨意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过于锋利、也过于沉重的目光。
想知道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金属在冰面上刮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冷意,因为你的好哥哥,苏大会长,他值得。
三年前,全市物理竞赛决赛。江野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空气里,实验操作环节,我的仪器被人动了手脚,关键数据全部出错。申诉无效。最终成绩作废,连带保送资格也一起泡汤。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又讽刺,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动手脚的人,查不到。但就在成绩公布后不到半小时,他的目光像淬毒的针,牢牢钉在我脸上,仿佛要穿透我,钉在某个不在场的人身上,苏辰,你的好哥哥,在所有人面前,拿着那份印有我‘作弊’嫌疑的内部通报,大声‘安慰’他的对手,说‘输不起就别来,用这种下作手段,真是垃圾’。
图书馆里安静得可怕,连远处管理员整理书籍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阳光依旧温暖,但我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冻得我指尖发麻。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激烈翻涌。苏辰……会做这种事栽赃陷害,然后当众羞辱这和我认知中那个骄傲、自律、甚至有些古板的哥哥,简直判若两人!
不……不可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颤抖,微弱得像蚊蚋,我哥他……
不可能江野猛地打断我,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桌子,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再次袭来,带着一种被长久压抑后爆发的戾气,证据呵,你以为我没有找过监控‘恰好’坏了,所有可能的目击者都‘恰好’记不清了!只有你哥苏辰,踩着我‘作弊’的污名,风光无限地拿走了唯一的名额!只有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享受所有人的掌声,顺便把我踩进泥里!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那双深黑的瞳孔里翻涌着被时光沉淀却未曾磨灭的恨意和冰冷,像深不见底的寒渊。
所以,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要将我整个人剖开,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请’你当这个‘女朋友’了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姿态重新变得慵懒,但眼底的冰寒没有丝毫融化。他拿起桌上那本厚重的《高等数学》,随意地翻过一页,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继续做题。他淡淡地命令,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仿佛刚才那段充满恨意的控诉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我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面前摊开的习题册上,那些符号和公式扭曲着、跳跃着,最终都化作了苏辰那张熟悉的脸,和江野口中那个陌生而冷酷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指尖微微发颤。我盯着草稿纸上那些无意义的线条,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我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苏辰。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江野。
他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恼人的震动声根本不存在。阳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震动固执地持续着,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哥……我的声音干涩发紧。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咆哮或质问。只有一片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几秒钟后,苏辰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才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苏晚,立刻,马上,滚回家。
说完,不等我有任何反应,电话就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只剩下短促而冰冷的忙音,在耳边空洞地回响。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他知道了!他一定看到什么了!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我甚至顾不上对面的江野,抓起书包就想往外冲。
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滚烫而有力的手攥住!
江野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他抓得很紧,力道不容挣脱,但眼神却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慌什么他看着我,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书本一本本收进背包,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背好包,一手依旧攥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得像是在散步。
走,他拉着我,大步流星地朝图书馆外走去,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和隐隐的兴奋,我送你回家。顺便,看看你哥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
手腕被江野紧紧攥着,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拖着我往前走。我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徒劳无功。他走得很快,步履带风,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家。那个曾经代表着温暖和安全的字眼,此刻却像一张冰冷的巨口,等待着将我吞噬。苏辰最后那句滚回家里的寒意,至今仍盘踞在我四肢百骸。
熟悉的住宅楼出现在眼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单元门洞开,里面光线昏暗,像通往深渊的入口。
刚踏进昏暗的楼道,一股劲风毫无征兆地迎面袭来!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开,带着令人心悸的回响。
剧痛在左脸颊上瞬间蔓延开,火辣辣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我被打得整个人都懵了,踉跄着向旁边倒去,脸颊上迅速浮起清晰的、红肿的指印。
苏辰就站在我面前,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根根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总是带着温和或严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狂怒和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猩红。
苏晚!他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你还要不要脸!跟这种人渣混在一起!还让人把照片发到论坛上!你是嫌我们苏家的脸丢得不够干净是不是!
照片论坛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委屈和疼痛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什么照片什么论坛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哥……我没有……我试图辩解,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不堪。
没有!苏辰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猛地扬起手,眼看第二个耳光就要落下。那力道,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怒。
就在那巴掌即将落在我脸上的瞬间,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猛地插了进来!
是江野!
他像一堵坚实的墙,瞬间挡在了我和苏辰之间。苏辰那带着呼啸风声的巴掌,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江野的下颌上!
沉闷的皮肉撞击声响起。
江野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侧,下颌处迅速泛起一片骇人的红痕。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晃都没晃一下,像一座生了根的山。他缓缓地、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侧脸,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极其危险,像被彻底激怒的凶兽,闪烁着冰冷而暴戾的光芒。
他抬手,用指腹随意地蹭掉嘴角渗出的一丝血痕,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然后,他抬眼,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暴怒的苏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森然力量,一字一顿地砸在死寂的楼道里:
我、女、朋、友。
轮、不、到、你、来、教、训。
空气仿佛凝固了。苏辰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死死盯着挡在我身前的江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暴怒,还有一种被彻底挑衅的、近乎疯狂的恨意。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在狭窄的楼道里对峙着,剑拔弩张,浓烈的火药味几乎一触即发。
我捂着脸,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滑过滚烫刺痛的指印。看着挡在身前那堵宽阔却陌生的背影,听着他口中那斩钉截铁的女朋友,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江野没有理会身后几乎要窒息的沉默和苏辰那吃人般的目光。他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阴影笼罩下来,他微微俯身,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奇异的、与他此刻森冷表情截然不同的轻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红肿滚烫的脸颊边缘。
那触碰很轻,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我疼得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疼他低声问,声音低沉,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我咬着下唇,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巨大的委屈和惊吓让我控制不住地抽噎。
江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深处翻涌的暴戾似乎被这细微的抽噎声冲淡了一丝。他不再说话,一只手依旧强势地环过我的肩膀,以一种半扶半抱的姿势,将我护在他身侧,隔绝了苏辰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和楼道里所有可能的窥探。
走。他不再看苏辰一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拥着我,径直走向电梯。他的身体像一道坚实的屏障,隔开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暴怒和冰冷。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苏辰那张因极致愤怒而扭曲的脸隔绝在外。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江野。刚才那股强撑的气势似乎瞬间卸去,脸颊的疼痛和心口的窒闷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微微发软。
江野环在我肩上的手臂紧了紧,稳稳地支撑住我下滑的身体。他没有看我,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上面那道鲜红的掌印清晰可见,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电梯无声地上升。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我压抑不住的细微抽泣声,和他沉稳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江野半扶半抱着我走出电梯。他没有去我家门口,而是直接走向安全通道旁边的公共露台。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在滚烫红肿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和清醒。露台上空无一人,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江野让我靠坐在露台边缘冰凉的石凳上,然后转身就走。
你去哪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恐慌。在这个狼狈无助的时刻,这个曾带给我巨大灾难的人,竟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脚步顿住,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难辨,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等着。
不到十分钟,他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的白色塑料袋。他沉默地在我旁边坐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侧面吹来的风。他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然后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袋装冰块。
拿着。他把冰冷的矿泉水瓶塞进我手里,示意我敷在红肿的脸颊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喟叹。
接着,他又从袋子里拿出碘伏棉签和一小盒消肿止痛的药膏。他撕开棉签的包装,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带着一种属于男性的、不拘小节的粗粝感。他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棉签擦拭着我脸颊上被指甲刮出的细微红痕,动作尽量放轻,但那微弱的刺痛感还是让我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忍着点。他低声说,眉头微微皱着,专注地盯着我的伤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冰冷或暴戾,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笨拙的认真。
处理完擦伤,他又拧开那盒白色的药膏,用指腹挖了一点,动作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涂抹在我高高肿起的脸颊上。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瞬间中和了之前的灼痛。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有些粗糙,划过皮肤的感觉很奇异,和他此刻专注的神情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晚风吹拂着他额前微乱的碎发,远处城市的灯火在他深黑的瞳孔里明明灭灭。露台上很安静,只有风声,和我自己尚未平复的、带着哽咽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被这静谧的夜色和脸颊上那带着薄荷清凉的触感所凝固。就在我以为这诡异的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江野沾着药膏的手指,忽然停在了我红肿的脸颊边缘。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很深,像幽暗的潭水,映着远处模糊的灯火,里面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沉重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沾着药膏的指腹悬在半空,没有继续涂抹的动作。晚风似乎也静止了,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车流声,像遥远的背景音。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细微的吞咽声。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艰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夜色里:
苏晚。
他叫我的名字,不再是戏谑的女朋友,也不是冰冷的全名。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地看着他。他下颌处那道鲜红的掌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刺眼。
他深黑的瞳孔牢牢锁住我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挣扎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那声音在寂静的露台上显得格外沉重。
有件事……他的声音更低哑了,带着一种近乎坦白的沉重,我骗了你。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骗我哪一件是视频是威胁还是关于苏辰的过去
他沾着药膏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目光却未曾移开分毫,像要将我吸进那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宇。
然后,他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足以将我整个世界再次颠覆的话:
那个吻……
他的声音顿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
我根本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