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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臣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几天后。
他买下了花店对面的咖啡厅。
买下了街角的面包房。
甚至连我隔壁那家经营了十年的服装店,一夜之间也挂上了属于季家的徽记。
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我整个人重新笼罩。
和他结婚的那两年,他总是彻夜不归,身边形影不离的是江暮雪。
而当我离开他,我却好像变成了他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我真是想不通。
季宴臣径直推开花店的门,穿着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头发却凌乱不堪,形容憔悴。
清欢,我们必须谈谈。
陆时屿第一时间挡在了我的身前:季先生,这里不欢迎你。
季宴臣的视线越过陆时屿,死死地钉在我身上:这是我和我妻子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前妻。我冷声纠正他,还有,这里是我的店,我有权决定谁能进来,谁该滚出去。
为什么!季宴臣突然暴怒呵斥,苏清欢,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就找了别人那个孩子,他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气笑了,笑得眼泪都快要涌出来。
血脉我一字一顿地反问,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说那是个‘肮脏的意外’,是我用来绑住你的‘下贱手段’。
你说他是我这种女人生的孽种,是你清修之路上最大的污点。
季宴臣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踉跄一步,身体摇摇欲坠。
我错了!清欢,我当时是被江暮雪那个贱人蒙蔽了!她根本不是什么佛门弟子,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所以呢我冷漠地看着他,心底毫无波澜,你的错,需要我和我的孩子来承担后果
你的愚蠢,需要我弟弟用命来偿还
我可以补偿!我用我的一切来补偿,来赎罪!他膝盖一弯,竟直直地跪了下来,清欢,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个真正的父亲,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团聚,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陆时屿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季先生,你知道孩子第一次高烧不退,清欢抱着他在急诊室哭了一整夜吗
你知道他第一次摔破膝盖,哭着喊妈妈的时候,清欢有多心疼吗
你知道他画的第一张全家福,上面只有他和清欢两个人吗这些你都不在场。
我可以弥补!以后我都会在!季宴臣嘶吼着,状若癫狂。
不,你不能。我平静地宣判,季宴臣,有些缺席,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话音刚落,儿子抱着一个皮球从后院跑了出来。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季宴臣,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绕开他,径直扑向陆时屿。
爸爸!
那一声清脆响亮的爸爸,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插进了季宴臣的心口。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跪在那里的身体瞬间垮塌下去。
我走到陆时屿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素净的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
季先生,我和时屿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我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而且,我又怀孕了。
季宴臣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那双通红的眼睛里,乞求、疯狂、绝望轮番上演,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
你......真的这么恨我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抖得不成样子。
不,我靠在陆时屿的肩头,抱起儿子,我只是不再爱你。
陆时屿的声音平静而有力:走吧,别来打扰我们了,清欢值得我给她更好的生活。
季宴臣终于踉跄着站起身,像个被抽走了全部灵魂的空壳,一步步挪出了花店。
他的背影佝偻,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儿子在我怀里仰起小脸,好奇地问:妈妈,我表现好不好我真的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吗
我笑着亲吻他的额头,轻声告诉他:你很棒,妈妈和你一样也只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