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街上只剩下打着哈欠的打更人了。
突然,药铺门口的小路尽头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崔流筝从睡梦中惊醒时,药铺外已围满了拿着刀的侍卫,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
她匆忙披衣起身,推开窗就看见萧澜景一身玄色衣袍立于院中,腰间佩剑泛着冷光。
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副模样,满脸都是狠厉。
“殿下这是何意?”段御珩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紧皱着眉,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萧澜景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窗口,正好与崔流筝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执拗的可怕,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流筝,跟我回京。”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崔流筝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太熟悉这种语气了。
曾经那些可怕的记忆瞬间涌进了脑海里,那时的他用这样的口吻命令她跪祠堂、抄经书、禁足思过……
“我不会回去。”她一字一句道。
萧澜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绝:“由不得你。”
他抬手一挥,数十名侍卫立刻冲向药铺。
段御珩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最先冲过来的两个侍卫身上,鲜血溅在门框上。
“阿筝不愿意走,谁也不能逼她。”
萧澜景冷笑一声:“就凭你?”
他亲自拔剑上前,剑锋直指段御珩咽喉。
两人瞬间交手,都拿剑指着彼此,突然就动起手来。
段御珩虽医术高明,武艺却终究不及自幼习武的萧澜景,很快便落了下风。
“住手!”崔流筝冲过来时,正看见萧澜景一剑划破了段御珩右臂,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
段御珩闷哼一声,却仍死死挡在门前,想要护住崔流筝,厉声说:“再来。”
萧澜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更深的怒意:“找死!”
“萧澜景!”崔流筝猛地冲到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护住段御珩,“你要杀就先杀我!”
剑尖在距她咽喉处只剩些许距离的时候,赶紧硬生生的停住。
但剑气还是划伤了她。
一道浅浅的血痕在脖颈处晕开,暗红的鲜血看起来格外刺目。
萧澜景的手微微发抖:“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
一阵微风刮过,正好吹散了崔流筝没有绑紧的长发。
她仰头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卑微爱了五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是你逼我的。”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萧澜景眼中最后的疯狂。
他怔怔地看着崔流筝。
她穿着粗布衣裙,脸色格外苍白,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比东宫任何珍宝都要耀眼。
“你走。”崔流筝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无比冷硬,“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回去。”
萧澜景突然觉得心累,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他望着崔流筝小心翼翼扶住段御珩的样子,看着她指尖轻颤地为他擦拭血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可以用太子的权势强取豪夺,却永远夺不回那个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崔流筝。
“好。”萧澜景弯腰捡起佩剑,眼眶一片赤红,“如你所愿。”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沉默地让开一条路。
崔流筝望着萧澜景翻身上马的背影,恍惚想起五年前初见时,那个站在海棠树下、骄傲如烈阳的少年太子。
如今他颤抖着双手,脸色灰白,再也维持不住形象,在侍卫们面前失声痛哭起来,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疼不疼?”她收回视线,专心为段御珩包扎伤口。
段御珩摇头,不顾自己的伤口,反倒是掏出药粉为她脖颈处的伤口止血,心疼的问∶“值得吗?”
崔流筝知道他在问什么。
放弃太子妃的权势地位,放弃了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选择跟着他在江南的小镇里过平淡的生活,值得吗?
她看向院中那株刚冒新芽的药草。
那是段御珩特意为她种的安神花,只因她曾随口提过夜里睡不安稳。
“值得。”她轻声回答,眼角有泪滑落,“太值得了。”
她主动搂住了段御珩,抱的很紧很紧。
想要把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个拥抱告诉他。
她也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