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搬入的异常征兆
第一节
深夜搬入的异常征兆
七月的晚风裹着黏腻的潮气,陈默蹲在搬家货车旁,仰头望着眼前这栋三层老楼。
路灯在巷口就断了,他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砖墙,青苔从墙根爬到二楼窗台,像谁泼翻的墨汁。门楣上顾宅两个字被藤蔓缠住,隐约能看出是褪色的朱漆,此刻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块凝固的血痂。
小陈啊......
沙哑的声音惊得陈默手一抖,手机啪地砸在水泥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余光瞥见墙根缩着个佝偻的身影——是刚才帮他搬箱子的白发老头,此刻正攥着半块没抽完的烟,火星在暗处明明灭灭。
这宅子......您真不考虑再看看老头的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睛在夜色里发亮,上个月中介带人来看房,那姑娘刚跨进门槛就晕了,说是闻到股子......他突然闭了嘴,把烟头狠狠摁进墙缝,当我老糊涂说胡话吧,现在年轻人都不信这些。
陈默勉强扯出个笑。失业三个月,交完这个月房租他连泡面钱都剩不下,这栋位于老城区边缘的老宅,租金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没事,我就图个清净写稿子。他弯腰扛起最后一个纸箱,转身时衣角擦过雕花门环——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窜进脊椎,像被蛇信子舔了一口。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陈默刚跨进门槛,身后砰地一声巨响。他惊得差点摔了箱子,回头时正看见两扇榆木门缓缓闭合,门环上的铜狮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刚才那声闷响根本不是风,而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推了门。
空调坏了陈默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明明是盛夏,客厅里却冷得像浸在冰水里,霉味混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钻进鼻腔就散不开。他摸黑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墙面——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砖,仔细看竟像是被水浸透的,颜色深得不正常。
二楼传来吱呀一声。
陈默的呼吸顿住了。那声音像极了木楼梯被踩中的响动,可他明明是这栋楼里唯一的人。他攥紧纸箱的手沁出冷汗,手机光束颤巍巍往上抬——二楼转角的阴影里,有团深色的东西垂着,像条被风吹动的旧窗帘。
幻觉,肯定是幻觉。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时却瞥见地砖缝里卡着根红绳。红绳已经褪成了淡粉色,编法很复杂,末端系着个拇指大的铜锁,锁身刻着歪歪扭扭的纹路,像逆时针旋转的螺旋。
叮——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房东发来的消息:钥匙在门口脚垫下,记得反锁好门。对了,阁楼别随便进。
陈默盯着阁楼两个字,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明明在看房时问过有没有阁楼,中介当时拍着胸脯说就三层,没其他隔断。
2
第一夜的异响与残梦
第二节
第一夜的异响与残梦
凌晨两点,陈默裹着薄被缩在沙发上。
他没敢睡卧室——推开主卧门的瞬间,霉味突然浓得呛人,床头墙缝里还塞着半张黄符,边角焦黑,隐约能看见镇字的残笔。现在他蜷在客厅,面前堆着拆开的纸箱,电脑屏幕亮着,文档里只写了个标题:《都市怪谈:老城区凶宅探秘》。
吱呀——
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僵住。这是他今晚第三次听见木楼梯的响动了,第一次他以为是风,第二次他安慰自己是地板热胀冷缩,可第三次......那声音分明是从下往上,一步、两步、三步,像有人正慢慢往二楼走。
他抓起茶几上的台灯,光束扫过楼梯。台阶上蒙着层薄灰,没有脚印。正当他松了口气时,阁楼方向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像是用指甲盖轻叩木板,一下、两下、三下,节奏越来越快。
是老鼠。陈默对着空气说,可声音发颤。他摸出手机想放音乐,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在反光里看见——
镜子里的自己身后,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
陈默猛地转头,客厅里空无一人。镜子挂在玄关处,映出的只有堆满纸箱的沙发和半开的窗户。他浑身发冷,却清楚地闻到了股子檀香,混着点血腥气,刚才还没有的。
困意突然涌上来。陈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迷迷糊糊靠在沙发扶手上。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有个小女孩在哼歌,调子很耳熟,像是老家办白事时吹的丧曲。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条走廊里。
青石板铺的地面,墙上挂着褪色的山水画,画里的人都没有脸。走廊尽头有扇雕花门,门缝里渗出暗红的光,像血在往下淌。
阿默......
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默转身,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背对着他,她的手腕上缠着根红绳,红绳另一端从门缝里钻进去,浸在血光里。
阿默,过来......老妇人慢慢扭过头,陈默看见她的眼眶是空的,两个黑洞里爬满了红绳,帮奶奶把红绳系上......
他想跑,却发现双脚被什么缠住了。低头看时,无数根红绳从地砖缝里钻出来,缠住他的脚踝、手腕,越勒越紧,皮肤被勒出红痕,血珠顺着绳子往下滴,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
啊——!
陈默从沙发上弹起来,额头全是冷汗。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了,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摸黑去按台灯开关,咔嗒一声,灯没亮。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僵住了。那触感像是干枯的手指,带着凉意,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停在他刚才被红绳勒出的红痕处——和梦里的位置分毫不差。
啪!
月光突然从云缝里漏下来,陈默看见自己手背上多了道红痕,形状和梦里的红绳一模一样。更恐怖的是,红痕正在慢慢变深,像被谁用红墨水一笔一笔描粗。
阁楼方向的敲击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他听得真真切切——
七月十五,血祭锁魂。
3
阁楼木箱里的旧物线索
第三节
阁楼木箱里的旧物线索
天刚蒙蒙亮,陈默就爬上了阁楼。
昨晚的恐惧在晨光里淡了些,他安慰自己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可手背上的红痕还在,像条活着的虫子,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疼。
阁楼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股霉味,比楼下更重。陈默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不大的空间里堆着几个木箱,最上面那个落着薄灰,箱盖上刻着顾氏家藏四个字。他蹲下来,指尖刚碰到铜锁,锁扣突然咔嗒一声自己弹开了。
箱盖掀开的瞬间,陈默倒退两步。
霉味里混进了股腐臭,像死了很久的老鼠。箱子里铺着层褪色的红绸,上面摆着三样东西:一张全家福、一把断齿的铜锁、半本日记本。
全家福的边角卷了,照片里是个穿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儿,旁边站着穿西装的男人,背景是这栋老宅的回廊。可所有人物的眼睛都被刮掉了,只剩下白生生的两个窟窿,看着像被谁用指甲硬生生抠掉的。
陈默的指尖发抖。他拿起铜锁——和昨晚在客厅地砖缝里发现的那根红绳上的锁一模一样,锁身的螺旋纹更深,凑近看竟像是用血刻的。
最后是日记本。封皮是深褐色的,翻开第一页,字迹褪色严重,勉强能认出日期是1947年7月15日:秀兰难产血崩,产婆说保不住了。我跪在祠堂求祖宗,可祖宗的牌位上全是血......
陈默翻到中间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在慌乱中写的:小宝发烧说胡话,说红绳奶奶要带他走。我掀开他的袖子,手腕上真有红痕!和秀兰临死前一样!
最后一页是半张残页,墨迹晕开,像是被水浸过:道士说这是锁魂阵,要血裔世代镇守。可我不能让我儿子也......七月十五子时,我抱着小宝下了枯井......
哐当——
日记本从陈默手里掉下去,砸在木箱边缘。他这才发现,木箱底部刻着个螺旋纹,和铜锁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螺旋纹的中心,有个拇指大的凹洞,正好能放下那把铜锁。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陈默抬头,看见对面楼的阳台上,那个白发老头正盯着他,嘴张得老大,像是在喊什么,可他听不见声音。老头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阁楼,又指向自己的眼睛——
然后猛地捂住了嘴。
陈默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是中介发来的消息: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宅子上一任租客是个作家,也是写恐怖小说的。他搬进去第三天就失踪了,警察在枯井里找到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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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还没看完,阁楼的窗户砰地关上了。陈默转头时,正看见全家福里那个被刮掉眼睛的女人,在照片上缓缓转过脸来。
她的眼眶里,爬出了无数根红绳。
4
墙缝里的暗红印记
第四节
墙缝里的暗红印记
陈默踉跄着撞开阁楼门,后背抵着墙滑坐在地。他攥紧手机的手在发抖,屏幕上中介的消息还亮着,枯井里找到他的手机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楼下传来滴答一声。
他屏住呼吸。那声音像是水滴落在瓷砖上,可客厅里没有漏水的地方。陈默扶着楼梯扶手往下挪,每一步都踩得楼梯吱呀作响。走到二楼转角时,他瞥见墙面有道暗红的痕迹——白天明明还是青灰色的墙皮,此刻却渗出斑斑点点的红,像有人拿血在墙上画画。
滴答——
声音更近了。陈默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主卧门口的地砖上有摊水迹。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水,猛地缩回手——那不是水,是血,还带着温度。
主卧的门虚掩着。陈默咬了咬牙,推门进去。
霉味扑面而来,比昨晚更浓。他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墙面——墙缝里塞着的半张黄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抓痕,从天花板一直划到地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里拼命往外钻。
啪嗒。
有东西落在他脚边。陈默低头,看见一粒带血的指甲盖,指甲缝里嵌着墙皮碎屑。他抬头往上看,光束扫过床头——
天花板上,有个女人的影子。
她穿着蓝布衫,头发披散着遮住脸,双手撑在天花板上,正缓缓往下爬,像只倒悬的蜘蛛。陈默的喉咙发紧,想喊却发不出声,只能看着那影子越爬越低,最后停在他头顶半尺的地方。
阿默......
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湿乎乎的腥气。陈默猛地抬头,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他看见女人的脸——正是全家福里被刮掉眼睛的那个,此刻眼眶里爬满了红绳,红绳末端系着指甲盖大小的铜锁,每根锁上都刻着螺旋纹。
帮奶奶......女人的手从天花板垂下来,指尖滴着血,把红绳系上......
陈默转身就跑,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他低头,看见红绳从地砖缝里钻出来,正顺着裤管往上爬。他拼命去扯,红绳却越勒越紧,皮肤被勒得翻起,血珠顺着绳子滴在地上,和之前的血滩连成一片。
救命!他喊出声,声音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像有无数个他在喊。
砰!
客厅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月光涌进来,照在墙角的穿衣镜上。陈默在镜中看见,自己背后站着那个老妇人,她的手正按在他的后颈,红绳从她指缝里钻出来,缠上他的脖子。
他疯了似的冲向门口,却在玄关处撞翻了纸箱。散落的书里掉出张照片——是他小时候和奶奶的合影。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字:阿默,若见红绳,速离。
陈默的呼吸顿住了。他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眼里全是恐惧:咱家有忌讳,千万别靠近老房子......当时他只当是老人迷信,现在才明白,奶奶说的老房子,可能就是这栋顾宅。
叮——
手机在客厅茶几上震动。陈默连滚带爬扑过去,屏幕上是房东的消息:忘了说,阁楼的木箱别碰。对了,你手腕上的红痕,是不是越来越深了
他猛地抬头,看见玄关镜子里的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像条活物,正顺着血管往胳膊上爬。更恐怖的是,红痕的形状,和老妇人手腕上的红绳一模一样。
5
老茶铺的意外相遇
第五节
老茶铺的意外相遇
天刚亮,陈默就逃出了老宅。
他蹲在巷口的老茶铺门口,手里捧着杯热茶,手指还在发抖。茶铺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剃着板寸,胳膊上有道刀疤,此刻正用抹布擦着桌子,眼神时不时往陈默手腕上飘。
小伙子,新来的老板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
陈默猛地抬头。老板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红痕上,眼神里有恐惧,也有了然。这巷子的老宅,不是谁都能住的。老板坐下来,压低声音,你住的是不是顾宅
陈默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
老板的脸色变了。他起身关了茶铺的门,回来时手里多了本旧相册。顾家三代,没一个善终的。他翻开相册,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顾老爷,民国时开纸扎铺的,专做阴宅纸人。四七年七月十五,他媳妇难产血崩,孩子没保住,他抱着媳妇的尸体跪在祠堂,说要给她凑够一百个生魂当陪葬。
陈默的手一颤,茶水洒在相册上。照片里的顾老爷,和阁楼全家福里的男人有七分像。
后来呢他声音发紧。
老板翻到下一页,是张报纸剪报:五三年七月十五,顾老爷的儿子溺死在宅后枯井里,手腕上有红绳勒痕。七六年七月十五,他孙子在阁楼自缢,红绳缠了脖子三圈。他合上相册,每个七月十五,顾家血裔必死,红绳锁魂,一代传一代。
陈默想起阁楼日记里的残页:七月十五子时,我抱着小宝下了枯井......原来顾明远不是失踪,是带着儿子去赴死了。
那现在......陈默摸了摸手腕的红痕,这红绳是怎么回事
老板的眼神变得悲悯:顾家做纸扎生意,得罪了不少阴魂。听说顾老爷曾盗过一座古墓,墓里有具孕妇尸,手腕上戴着红绳玉佩。那孕妇死得冤,怨气附在红绳上,要顾家血裔世代用生魂给她陪葬。
陈默突然想起昨晚梦里的老妇人,她手腕上的红绳,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小伙子,你赶紧搬走吧。老板拍了拍他的肩,红绳开始缠你,说明那东西已经认你做血裔了。再拖下去......他没说完,指了指巷口的顾宅,上一任租客就是不信邪,现在还在枯井里躺着呢。
陈默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是老宅客厅的监控消息——他出门前装了个摄像头,此刻手机里正播放着监控画面: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茶几上的全家福照片突然动了。照片里的女人转过脸,眼眶里的红绳缓缓爬出,在茶几上爬成一个螺旋纹,和阁楼木箱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更恐怖的是,螺旋纹中心,正缓缓浮现出几个血字:
七月十五,等你。
6
枯井边的血色月光
第六节
枯井边的血色月光
陈默攥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监控画面里的血字像活了一样,正在缓缓渗进茶几的木缝。他猛地站起身,茶碗哐当摔在地上,碎片扎进脚面也顾不上疼。
老板,他声音发颤,宅后的枯井......能带我去看看吗
老茶铺老板的脸瞬间白了。他盯着陈默手腕上的红痕,那红绳已经爬到小臂,像条毒蛇吐着信子。你疯了他压低声音,上个月警察捞了三天,连具尸体都没捞着,就捞上来半块带血的怀表——他突然闭了嘴,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铜铃,拿着,走一步摇一下,要是铃不响......他没说完,指了指巷口。
顾宅后门藏在院角的青藤后面,陈默扒开藤蔓,铁锈味扑面而来。枯井被块磨盘大的青石板盖着,石板边缘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和阁楼黄符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他蹲下来,手指刚碰到石板,就听见井下传来哗啦一声,像有人在水里翻找东西。陈默打了个寒颤,从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咬着牙掀开石板——
腐臭的黑水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井壁,青苔下隐约能看见抓痕,深的地方露出白生生的砖。水面漂着片碎布,陈默用树枝挑起来,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蓝布衫的衣角,和梦里老妇人穿的一模一样。
阿默......
声音从井底传来。陈默的手电啪地掉进去,水面荡开涟漪,他看见有张脸浮了上来——是老妇人,眼眶里的红绳在水里飘着,像无数条赤练蛇。
下来......她的嘴没动,声音却钻进陈默的耳朵,帮奶奶系红绳......
陈默连滚带爬往后退,后背撞在院墙上。他摸出老茶铺老板给的铜铃,用力摇晃,清脆的铃声在夜色里炸开。井底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水面重新归于平静,只漂着那片蓝布衫衣角。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房东发来的定位:来巷口的便利店,我有东西给你。
陈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走出院门,就看见巷口的路灯下站着个人。房东穿件黑色夹克,领口竖着,脸藏在阴影里。你看见枯井了他开口,声音比昨晚更沙哑。
陈默没说话,盯着房东的手——他手里攥着个红布包,边角磨得发亮,像是被反复打开过。
这是顾家的族谱。房东把布包塞给他,你搬进来那天,我就看出红绳缠你了。顾家血裔里,只有你奶奶当年逃了出去......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里渗出血沫,七月十五还有三天,你得在子时前找到破阵的法子......
话音未落,房东的身体突然僵直。他的眼睛慢慢翻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黑牙。阿默......他的声音变成了老妇人的,奶奶等你好久了......
陈默吓得后退两步,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房东的指甲突然变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步步逼近,手腕上的红绳唰地绷直,像根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叮铃——
铜铃的脆响从陈默口袋里传来。房东的动作顿住了,他的脸开始扭曲,老妇人的轮廓和房东的脸重叠在一起,发出尖锐的惨叫。陈默趁机往前跑,却在转角处撞进一个怀里。
陈默
熟悉的声音让他猛地抬头。是大学室友周明,背着相机,肩上挂着民生纪实的记者证。我听说你搬老城区了,过来看看......周明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盯着陈默手腕的红绳,这......是怎么回事
陈默刚要开口,身后传来咔的一声。他转头,看见房东正站在路灯下,背挺得笔直,眼睛却死死闭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周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突然举起相机连拍几张,这老头的姿势......像纸扎人!
陈默浑身的血都凉了。老茶铺老板说过,顾老爷以前开纸扎铺,最擅长扎活死人——用红绳缠住纸人,再附上个冤魂,就能操控尸体。
跑!他拽着周明往巷外冲,可刚跑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沙沙的响动。他回头,看见房东的脚根本没动,整个人像被线牵着的木偶,飘着追过来,手腕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7
镜中血字的死亡预告
第七节
镜中血字的死亡预告
两人冲进顾宅时,玄关的镜子突然裂了。
裂纹从左上角蔓延到右下角,陈默在碎片里看见无数张脸——老妇人、顾老爷、顾家历代死者,还有上一任失踪的作家,他们的嘴都在动,发出整齐的呢喃:七月十五,血祭锁魂。
周明的相机啪地掉在地上。他颤抖着捡起,翻到刚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房东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黑影,黑影里缠着无数根红绳。
这......这是灵异照片他声音发颤。
陈默没回答。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红绳已经缠到了肘部,皮肤被勒得溃烂,血珠顺着绳子滴在地上,在月光下连成一条线,直指阁楼。
阁楼......他呢喃着往上走,脚像灌了铅。周明想拉他,却被一股大力推开,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阁楼的门开着,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在木箱上。陈默跪下来,把铜锁按进木箱底部的凹洞,咔嗒一声,锁扣严丝合缝。
木箱里腾起一股黑雾。陈默看见无数张脸在黑雾里飘着,有顾家的死者,有失踪的租客,还有他自己,每张脸上都缠着红绳。黑雾中浮出半张黄符,正是主卧墙缝里消失的那张,符纸上的血字清晰可见:破阵需血裔,以魂换魂。
阿默,过来。
老妇人的声音从黑雾里传来。陈默抬起头,看见她站在阁楼窗边,背后是一轮血月。她的手向他招了招,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断开,缠上了陈默的脖子。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的声音变得温柔,系上红绳,你就能活,顾家的诅咒也会跟着你延续下去......
陈默的手指碰到了红绳。他想起奶奶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老茶铺老板的警告,想起周明还在楼下昏迷。红绳在他手里发烫,像团烧红的铁。
我不系。他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血珠掉在红绳上,顾家的债,到我这一代该清了。
他抓起木箱里的日记本,撕下半页,蘸着自己的血在黄符上补全符文。黑雾突然剧烈翻滚,老妇人的脸扭曲成厉鬼的模样,指甲穿透了陈默的肩膀。
你会后悔的!她尖叫着,七月十五子时,你死定了!
话音未落,阁楼的窗户轰地炸开。陈默抬头,看见天快亮了,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老妇人的身影正在消散,最后留下的,是她手腕上那截断开的红绳。
楼下传来响动。周明揉着脑袋爬起来,看见陈默浑身是血地坐在阁楼里,手里攥着半张黄符。你......你没事吧他声音发颤。
陈默笑了笑,把黄符塞进他手里:帮我查件事,顾家的祖坟在哪,还有......他指了指自己手腕的红绳,这红绳的源头,是不是一座孕妇墓。
周明刚要说话,陈默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中介发来的消息,附了张照片——照片里是顾家的族谱,最后一页写着:顾明远,子顾承安(夭折),女顾秀兰(远嫁),曾孙陈默(母顾秀兰之女)。
陈默的呼吸顿住了。原来他不是顾家的旁支,而是顾明远流落在外的曾孙,是锁魂阵最后一代血裔。
窗外的乌鸦又开始叫了。陈默望着东边的晨光,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收紧,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七月十五的午夜,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8
老宅地宫里的血色棺椁
第二节
老宅地宫里的血色棺椁
七月十四的深夜,陈默站在顾宅后院。
他按照黄符上的纹路,用朱砂在地面画出螺旋阵,阵眼正对着枯井。周明举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井壁——青苔下的抓痕里,隐约能看见和黄符一样的螺旋纹。
下去。陈默咬着牙,把绳索系在腰间,阵眼在井下。
周明攥紧绳索的手在发抖:你确定这不是陷阱
红绳已经缠到心脏了。陈默掀起衬衫,红痕从肩膀蔓延到胸口,皮肤下的红丝清晰可见,再拖一天,我会被活剥了皮。
井下的腐臭比白天更重。陈默的脚刚触到水面,就感觉有东西缠住了他的小腿——是红绳,从井底的淤泥里钻出来,像无数条毒蛇。他打了个寒颤,强光手电扫过水面,看见淤泥里埋着块青石板,石板边缘刻着顾氏血裔
以魂镇怨。
搬开。他对周明喊。
两人合力掀开石板,下面露出个黑洞。陈默顺着梯子爬进去,潮湿的空气里飘着檀香,混着股甜腥。手电光扫过四周——墙壁上刻满螺旋纹,正中央摆着口青石板棺,棺盖上压着七根铜钉,钉帽上缠着红绳。
是孕妇墓。陈默的声音发紧。
他颤抖着摸向铜钉,指尖刚碰到红绳,就听见棺内传来咔嚓一声。周明的手电突然灭了,黑暗中,陈默看见棺盖缓缓移动,露出条缝隙,里面渗出暗红的液体,像凝固的血。
阿默......
声音从棺内传来,带着胎儿的啼哭。陈默的红绳突然暴起,缠上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拼命去扯,红绳却越勒越紧,眼前开始发黑。
接着!
周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默接住他扔下来的洛阳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砸向棺盖上的铜钉。当的一声,第一根铜钉松动了,棺内的哭声突然拔高,像利刃割着耳膜。
第二根、第三根......当第七根铜钉落地时,棺盖轰地炸开。陈默被气浪掀翻,撞在墙上。他抬头,看见棺内躺着具孕妇尸,皮肤白得透明,肚子高高隆起,手腕上戴着枚红绳玉佩,和顾守仁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终于......孕妇的嘴动了动,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等够了七世血裔,我要你的魂,来换我孩子的命。
她的手抬起来,红绳玉佩突然发出红光。陈默的红绳剧烈震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脏被抽离,顺着红绳往棺里钻——是他的魂。
周明!他嘶吼着,烧黄符!
周明在上面喊了句什么,陈默没听清。他看见黄符的火光从头顶落下,落在孕妇身上。她发出刺耳的尖叫,皮肤开始溃烂,肚子里的胎儿轮廓却越来越清晰,像要破腹而出。
没用的......她的手抓住陈默的脚踝,指甲刺进他的肉里,血裔的魂,只能用血裔的命来换......
陈默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最后看见的,是孕妇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断开,缠上了他的心脏。而在他的手腕上,红绳的颜色正在变浅,像完成了某种使命。
9
七月十五的生死交换
第三节
七月十五的生死交换
陈默在剧痛中醒来。
他躺在顾宅的客厅里,周明正用酒精给他处理伤口。红绳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道淡粉色的痕迹,像条褪了色的伤疤。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茶几上的红绳玉佩上,玉佩里隐约能看见个婴儿的轮廓。
你昏了三天。周明的眼睛熬得通红,七月十五的子时过了,红绳......自己断了。
陈默坐起来,看见茶几上摆着烧剩的黄符,还有从孕妇棺里取出的日记本——是顾守仁的亲笔:我用七世血裔的魂换她不索我命,可她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我子孙的命。阿默,若你看见这本日记,记得烧了玉佩,断了这孽缘......
玉佩呢陈默突然问。
周明指了指窗外。月光下,老宅后的枯井边,老茶铺老板正举着打火机,玉佩在火里烧得通红,孕妇的哭声从井里传来,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晨风中。
他说这是他能为顾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周明说,他是顾守仁的外孙,当年逃出去的旁支。
陈默摸了摸手腕的淡痕,突然笑了。他想起昨晚的梦:孕妇站在一片白光里,怀里抱着个婴儿,婴儿的手腕上没有红绳。谢谢你。她说,我终于能带孩子去投胎了。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中介发来的消息:老宅要拆迁了,你搬出去吧。
陈默起身走向阁楼。木箱还在原地,里面的全家福照片恢复了原样,人物的眼睛好好的,笑得很温暖。他摸出打火机,把所有和顾家有关的东西都烧了,包括那半本日记。
该结束了。他对着灰烬说。
周明收拾好相机,拍了拍他的肩:要一起去吃早饭吗我知道巷口的生煎包不错。
陈默点头。两人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咔嗒一声。陈默回头,看见玄关的镜子里,自己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道淡粉色的痕迹,像朵褪了色的花。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那道痕迹上,泛着温柔的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