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书后,冷面世子他崩人设了
穿成《冷面世子的掌心娇》里即将被毒死的恶毒女配,我决定抱紧世子大腿。
白天他为我当街怒斩登徒子,晚上却捏着我脚踝哑声警告:再下毒,就换个方式罚你。
我缩在他怀里装乖,暗中用毒术替他解毒。
直到他血洗敌营归来,将我抵在染血的战甲上:卿卿,你掉马的样子真可爱。
系统突然尖叫:【警告!原著世子根本不会爱人——】
他笑着咬开我衣带:那本世子现在学,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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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沼里,挣扎着上浮,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还有一股…甜腻得发齁的熏香。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身体也僵得厉害。什么鬼地方
混乱的碎片猛地扎进脑海:一本叫《冷面世子的掌心娇》的古早甜宠文,女主沈卿卿,娇软可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穿成了里面跟她同名同姓、却在开篇就被男主镇北王世子萧烬识破下毒诡计、一剑封喉的炮灰女配!
唔……喉咙火烧火燎,我难受地动了动,指尖似乎触到一片冰凉滑腻的丝绸。
醒了
一个声音砸下来,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淬了寒冰的针,瞬间穿透我混沌的神经,激得四肢百骸都僵住。
我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清晰。
猩红的颜色铺满了视野。不是血,是层层叠叠、厚重无比的大红帐幔,绣着繁复的金色龙凤呈祥。空气里那股甜腻的香越发浓烈,源头是旁边紫檀木几案上燃着的鎏金异兽纹熏炉。
而我,正躺在一张宽大得离谱的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盖着同样刺目的大红锦被。身下的褥子软得惊人。
目光艰难地移动。
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男人。
一身玄色暗云纹锦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又透着一股沉沉的压迫感。墨发用玉冠束起,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背着光,大半张脸隐在帐幔投下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深冬寒夜里两点不化的冰星,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我身上。
萧烬。
书里那个杀伐决断、冷血无情,最终会一剑送我归西的镇北王世子。
现实比文字带来的冲击强烈百倍。被他这样看着,我感觉自己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连呼吸都本能地放轻了。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水……喉咙干得冒烟,我下意识地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站着没动,那双冰封般的眸子依旧锁着我,探究,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书里原主沈卿卿,就是个仗着家世硬塞进来、又蠢又毒、不断作死惹他厌弃的花瓶。
一个穿着翠绿比甲的圆脸小丫鬟端着个青玉小碗,战战兢兢地小步挪到床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世…世子妃,药…药煎好了。
黑乎乎的药汁盛在碗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我瞳孔猛地一缩!就是这碗药!原著里,原主就是在这新婚第二天,试图在这碗补药里下毒谋害萧烬,结果被他当场抓包,直接血溅婚房!
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
不行!我不能死!刚穿过来就领盒饭这穿越体验卡也太坑了!
那丫鬟端着药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碗沿磕碰着发出细微的脆响。她几乎不敢看床边的萧烬,只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嘴唇哆嗦着:世子妃,该…该用药了,凉…凉了就更苦了……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一片空白中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抱大腿!对,现在唯一能救我的,就是眼前这个冷面阎王!要让他觉得我有用,至少不能现在杀我!
电光火石间,我猛地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碗催命符般的药,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攥住了萧烬垂在身侧的手腕!
触手冰凉,带着玉石的坚硬质感,还有一股淡淡的、冷冽的松柏气息,瞬间压过了满室甜腻的熏香。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似乎完全没料到我有此动作。阴影里,那双冰寒的眸子倏地眯起,锐利如刀锋,直直刺向我。手腕上的肌肉瞬间绷紧,蕴含的力量感让我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轻易捏碎我的骨头。
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世子……我仰起脸,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逼着自己对上他那双能冻死人的眼睛。脸上尽力挤出一个虚弱的、讨好的笑容,虽然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比哭还难看,这…这药闻着就好苦…我…我害怕……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软绵绵的委屈,手指还轻轻晃了晃他僵硬的手腕,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您…您能陪我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气若游丝的可怜劲儿。
空气死寂得可怕。
熏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一小撮。
小丫鬟端着药碗,彻底石化,连抖都不会抖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
萧烬的视线,从我刻意堆满讨好的脸上,慢慢下移,落在我紧紧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我的手很小,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在他墨色的衣袖衬托下,显得异常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他眼底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丝极细微的缝隙,掠过一丝纯粹的惊愕,随即被更深沉的审视取代。那目光像是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里面到底是愚蠢的孤注一掷,还是另有所图。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时,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甩开我的手,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腹和虎口处带着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这只曾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手,此刻,稳稳地从小丫鬟抖如筛糠的手中,接过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碗底的药汤微微晃荡了一下。
然后,他俯身。
一股强烈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昨夜刚清理完府内叛徒留下的)瞬间笼罩下来,极具压迫感。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烛光,将我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碗沿,抵到了我的唇边。那动作甚至称不上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喝。
一个字,低沉,冰冷,没有任何起伏,砸在我耳边。
药汁浓烈的苦涩气味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完了!躲不过去了我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可后背紧贴着床柱,退无可退。攥着他手腕的手心全是冷汗。
大脑一片空白。就在那冰凉的碗沿压得更紧,药汁几乎要灌进来的瞬间——
唔…呕……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猛地冲上来。不是装的!是这身体对那药味的本能排斥!我猛地侧过头,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飙出眼角,整张脸皱成一团,狼狈不堪。
攥着他手腕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锦被上。
预期的强硬灌药并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也没有降临。
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我压抑的干呕声和熏炉里香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我喘着气,泪眼朦胧地偷偷抬眼。
萧烬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手里的药碗停在半空。阴影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双冰封般的眼睛,正落在我狼狈不堪的脸上,似乎在评估我这番剧烈反应的真假。
片刻,他直起身。
倒了。
他淡淡地开口,是对那个吓傻了的小丫鬟说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小丫鬟如蒙大赦,几乎是扑过来接过碗,踉跄着退下去,连滚带爬。
萧烬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像冰冷的探针。沈卿卿,
他念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重量,安分些。
他顿了顿,冰寒的视线如有实质地刮过我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本世子没空陪你玩那些把戏。再敢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他微微倾身,那股冷冽的压迫感再次逼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意味,后果,你承担不起。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玄色的袍角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间充斥着甜腻香气的新房。
厚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我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后背的冷汗冰凉一片,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活…活下来了
暂时。
呼……
我长长地、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简直耗尽了所有力气。
世子妃…您…您没事吧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抬眼,是另一个穿着水绿衣衫、年纪更小些的丫鬟,圆圆的脸蛋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正担忧地看着我。这应该是我的陪嫁丫鬟,春桃。书里对原主身边人着墨不多,只记得这个春桃胆子小,但还算忠心。
我摇摇头,没力气说话,只指了指喉咙。
春桃立刻会意,小跑着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捧过来。我接过来,温热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吓死奴婢了……
春桃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世子爷刚才那样子…奴婢魂都要飞了!您…您怎么敢去抓世子的手啊
她后怕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可当时除了豁出去赌一把,还能怎么办
我疲惫地闭上眼,靠在床头。萧烬最后那句警告言犹在耳。安分些…别再碰不该碰的东西……他指的,是毒吗看来他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现在还没打算动我为什么是因为我背后的沈家
无数疑问在脑子里盘旋。但有一点无比清晰:这世子府是龙潭虎穴,萧烬本人就是最危险的那条龙。想活下去,想摆脱原著里被一剑穿喉的命运,我必须利用一切信息差,必须让他觉得我有价值,或者……至少无害。
第一步,活过今晚,算是勉强达成了。
第二步呢
我睁开眼,看向自己这双白皙纤细、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原主沈卿卿,除了恶毒愚蠢,也不是一无是处。沈家是医药世家,她虽然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但对各种毒物、药材的辨识和粗浅运用,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书中后期,女主沈卿卿(正牌的那位)正是靠着这份家学渊源和善良,才渐渐走进萧烬心里……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底成形。
接下来的几天,我严格奉行安分守己的生存法则。
萧烬自那晚离开后,再未踏足新房。府里的下人起初还战战兢兢地观望,后来见我每日只是安静地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看书(虽然看不太懂那些繁体字和文言文),或者让春桃去小厨房要些点心果子,毫无惹是生非的迹象,便也渐渐放松了些。只是那份恭敬里,始终带着疏离和不易察觉的轻慢。
我乐得清静,正好利用这难得的缓冲期,整理原主混乱的记忆碎片,特别是关于沈家那些零散的医药知识。同时,也竖着耳朵,从下人们低低的议论和春桃打探来的零星消息中,拼凑着关于萧烬的信息。
他真的很忙。镇北王常年戍边,京中偌大的王府和暗地里的势力网,几乎全压在萧烬一人肩上。朝堂倾轧,边境摩擦,各方势力的试探……据说他回府的时间极少,常在书房议事至深夜,或者干脆宿在城外的京畿大营。
铁血阎罗的名号,名副其实。坊间传闻,他前几日当街处置了一个调戏民女的勋贵子弟,手段狠厉,血溅五步,震慑得京中那些纨绔子弟都夹紧了尾巴。
听到这些时,我正拿着一块栗子糕小口啃着,指尖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凉。那个画面感太强,让我再次深刻体会到自己抱着的是一条多么危险的大腿。
机会来得比预想的要快。
大约是我安分了七八天后,一个午后。我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试图辨认一本原主带来的、字迹娟秀但内容晦涩的《南疆虫豸异闻录》(原主大概是想研究点偏门毒物),春桃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脸发白,带着惊慌。
世子妃!不好了!世子爷…世子爷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放下书:他怎么了
难道终于要回来收拾我了
不是…是…是世子爷受伤了!
春桃喘着气,听前院伺候的小福子说,世子爷刚从城外大营回来,在书房议事时突然吐了口血,脸色白得吓人!府医已经赶过去了!
受伤吐血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原著里这段时间……对了!是皇帝暗中授意的一次试探性刺杀!萧烬虽然反杀了所有刺客,但混战中,被一个死士用一种极其阴损的掌法打中后心,留下暗伤。这伤后来缠绵了许久,还曾被政敌利用,一度让他处境艰难。
书里提到,那掌法带着一种奇特的寒毒,会逐渐侵蚀心脉,寻常药物很难根治。最后是靠女主沈卿卿(正牌)从娘家带来的一个秘制药方才压下去的……
心念电转间,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这是我证明价值的第一个机会!赌一把!
春桃!
我猛地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担忧,快!把我从娘家带来的那个紫檀木药箱拿来!最底下那个夹层里的白瓷瓶!
春桃愣住了:药…药箱世子妃,您要做什么府医已经在……
府医顶什么用!
我打断她,语气带上一丝刻意的不耐烦和属于沈卿卿的骄纵,世子中的不是寻常伤!快去拿!耽误了世子的伤,你担待得起吗
被我这一唬,春桃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问,连忙跑去翻箱倒柜。
我则飞快地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匣子。原主沈卿卿酷爱收集各种名贵香料,这匣子里就放着好几块品相极好的沉香和龙脑。我挑了一块气味最清冽、能提神醒脑的龙脑香,又拿起一把小巧的银剪子(修剪花枝用的),塞进袖袋。同时,目光扫过铜镜里自己那张苍白但难掩明艳的脸,狠狠心,用力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
嘶……
疼得我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眼圈红红的,配上那副强装的焦急,倒真有几分忧心如焚的模样。
春桃抱着那个沉重的紫檀木药箱跑了回来。我一把接过,打开,直奔最底层,果然摸到一个隐蔽的夹层,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的素面白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极其苦涩、还带着点辛辣奇异味道的气息散了出来。这是原主沈卿卿偷偷配来打算害人的一种烈性毒药,名为蚀骨散,能让人剧痛不止。但万物相生相克,这毒药里有一味主药火蝎草,正是至阳至烈之物!以毒攻毒,或许能克制那寒毒掌力!
来不及细想药理,成败在此一举!
走!
我抱着药箱,红着眼圈,带着一脸豁出去的决绝和担忧(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装的),在春桃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朝着书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书房所在的院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低气压中。侍卫比平日多了一倍,个个手按刀柄,面色冷峻。看到我抱着药箱闯来,为首的侍卫长眉头紧锁,伸手一拦:世子妃请留步!世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滚开!
我拿出原主撒泼的架势,声音尖利,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大腿内侧肯定青了),世子都吐血了!你们这群废物拦着我做什么我是他的世子妃!我带了救命的药来!耽误了世子的伤势,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侍卫长被我哭闹的气势和世子妃的名头震了一下,加上里面情况确实凶险,府医进去半天也没个动静,他脸上显出犹豫挣扎之色。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花白、提着药箱的老府医走了出来,脸色灰败,不住地摇头叹气。
看到门口的阵仗,他愣了一下。
王伯!
我立刻抓住机会,挤开侍卫,扑到老府医面前,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世子怎么样了我…我从娘家带了祖传的秘药来!求求您让我进去看看世子吧!我是他的妻子啊!
我把祖传秘药和妻子这两个词咬得极重。
老府医王伯看着我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至少表面如此)的模样,又看了看我紧紧抱着的药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和动摇。里面那位的情况,他确实束手无策,那寒毒太诡异了……
唉……
王伯重重叹了口气,侧开了身,世子妃…您…您进去看看吧,千万…千万莫要惊扰世子……
谢谢王伯!
我如蒙大赦,抱着药箱就冲了进去,春桃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书房内光线有些暗,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刺骨的寒意。
萧烬靠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里,脸色苍白如纸,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他外袍已经解开,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胸前衣襟上赫然沾染着几片刺目的暗红血渍。一个侍卫正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
听到脚步声,萧烬猛地睁开眼。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锐利和冰冷不减,但深处却透着一股竭力压制的痛楚和虚弱。看到是我,他眼底的冰寒瞬间化为实质的怒意和厌烦。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浓重的煞气。仅仅是开口,似乎又牵动了伤势,他眉头狠狠一蹙,闷哼一声,一丝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侍卫吓得手一抖。
那股寒意更重了,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心脏,但我已经没有退路。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非但没有退,反而快步走上前,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世子!
我迎着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您中的是‘玄冥掌’的寒毒!寻常药物根本压制不住!寒气正在侵蚀您的心脉!
我的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萧烬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攫住我,那目光仿佛要将我凌迟。你如何得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杀机。玄冥掌,是前朝一个隐秘杀手组织的独门绝技,早已失传,知道的人极少!
侍卫更是猛地抬头,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只等世子一声令下。
书房里的空气凝固了,血腥味和寒意交织,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我强迫自己挺直脊背,飞快地举起手中的白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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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猜的!症状很像!
我急中生智,语速飞快,世子您看,您唇色发青,指尖冰冷,吐出的血带着冰渣似的寒气,这分明是极阴寒之毒入体的征兆!我沈家世代行医,我…我虽不成器,但也看过些祖上传下的偏门杂症手札!这瓶药…这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保命之物,用的是至阳至烈的‘火蝎草’为主药炼制!或许…或许能克制这寒毒!求您信我一次!
我举着药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混合着恐惧、急切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我在赌,赌他伤势沉重别无选择,赌他对沈家医药世家的名头还有一丝信任,赌我此刻表现得足够有用且无害。
萧烬死死地盯着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冰寒的杀意与剧烈的痛楚激烈地交锋。他胸口的起伏变得急促,每一次呼吸似乎都牵扯着巨大的痛苦,额角的冷汗汇成一股,顺着冷硬的脸颊线条滑落。书房里的寒意似乎更重了,连烛火都摇曳得有些飘忽。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我快要被那无形的压力碾碎,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时,萧烬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冰冷的警告。
……拿来。
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巨大的虚脱感袭来,我差点当场跪下去。我强撑着,几乎是挪到他面前。
怎么用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连看都懒得再看我。
内…内服!用温水化开!
我连忙道,飞快地拔开瓶塞。那股辛辣苦涩的浓烈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连旁边的侍卫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萧烬的眉头也蹙得更紧,似乎对这气味极其不适。
我赶紧跑到旁边的桌案,倒了小半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将瓶子里暗红色的粘稠药液倒了一些进去。药液遇水,颜色变得更加诡异,像稀释的血液,还咕嘟冒了几个小泡。
我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萧烬睁开眼,看了一眼那诡异的药水,又抬眼看向我。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怀疑,有痛楚,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深沉。他沉默了两秒,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反悔时,他微微张开了苍白的唇。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杯沿凑近,一点点将药水喂了进去。
药水入口,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整个身体都绷紧了,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那药性极其霸道,他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我紧张地看着他,心提到了嗓子眼。赌对了还是……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暗红色的血溅在了他雪白的中衣上,也溅了几滴在我手背上,温热粘腻。
世子!
侍卫惊骇欲绝,刷地抽出腰刀,雪亮的刀锋瞬间指向我的咽喉!冰冷的杀气刺得我皮肤生疼!
完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凉。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和死亡并没有降临。
住手!
一声低喝,带着压抑的痛苦,却奇异地镇住了场面。
是萧烬。
他抬手,用指腹重重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狠厉。奇异的是,他喷出这口血后,脸上那层不正常的潮红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萦绕不散的青黑阴寒之气,竟肉眼可见地淡了许多!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随着这口气息,他紧锁的眉头竟一点点舒展开来,虽然依旧疲惫,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和濒死般的痛苦挣扎,明显减弱了!
感觉…如何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萧烬没有立刻回答。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在仔细感受体内的变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冰寒依旧,但少了几分濒死的灰败,多了几分深沉的锐利和…一丝极其复杂的探究。
他的目光,落在我被溅了血点的手背上,停驻了一瞬,然后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我写满惊惧和忐忑的脸上。
这药……
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平稳有力了些,叫什么
蚀…蚀骨散。
我下意识地回答,声音细如蚊蚋。
蚀骨散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随即,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玩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危险感。好一个沈家祖传的‘保命之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他知道了!他知道这原本是毒药!
就在我以为他会立刻翻脸,让侍卫将我拖下去时,他却移开了目光,疲惫地挥了挥手,对那持刀的侍卫道:无事了,退下。
侍卫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世子,最终还是收刀入鞘,躬身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外。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他。
烛火噼啪跳跃,映着他苍白却轮廓分明的侧脸,也映着我惊魂未定的狼狈。
过来。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我身体一僵,不敢动。
扶我。
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口血虽然逼出了部分寒毒,但也耗尽了力气。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胸口的血迹,扶住他的手臂。触手冰凉,肌肉紧绷着,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具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和此刻的虚弱。
他借着我的搀扶,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片阴影,那股冷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再次将我笼罩。他几乎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咬紧牙关才勉强站稳。
去内室。
他简短地命令。
内室与书房相连,布置简洁,只有一张床榻和几样必要的家具。我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得极其艰难。他的呼吸喷洒在我头顶,沉重而灼热。短短几步路,我感觉像是走了半个世纪。
终于走到床边,他松开我的手,自己缓缓坐下,动作间带着隐忍。他抬手,似乎想解开染血的中衣。
我…我帮您!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脸就有点发烫。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只想着他行动不便。
萧烬解衣扣的手顿住了。他抬眼,幽深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又逾越了!他不会以为我……
不必。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自己利落地解开了衣襟。精壮的上身暴露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但此刻,靠近心脏位置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颜色发青发紫的掌印!掌印周围的皮肤也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丝丝寒气仿佛还在往外冒。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玄冥掌!比书中描述的更触目惊心!
他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沉默地擦拭着身上的血污和冷汗。动作间,牵扯到伤处,他眉头微蹙,额角再次渗出冷汗。
看着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再想到袖袋里那块龙脑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道:世子…我…我这里有块龙脑香,气味清冽,能提神醒脑,或许…能缓解您的不适
我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掏出那块莹白的香块。
萧烬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眼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香块,眼神深沉难辨。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拒绝或者嘲讽时,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点上。
我如蒙大赦,连忙走到角落的香几旁,那里有个小小的鎏金狻猊香炉。我打开炉盖,将里面的旧香灰清理掉,放入那块龙脑香,用火折子点燃。
清冽、微辛的香气很快在室内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冰片特有的凉意,果然冲淡了血腥气和那股令人不适的寒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做完这一切,垂手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萧烬擦干净身体,拿起旁边干净的中衣换上。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再看我,也没有说话。内室里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香炉里香料燃烧的细微声响。
气氛沉默得近乎凝滞。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每一秒都无比煎熬。他到底怎么想的是觉得我还有用暂时留着还是秋后算账
沈卿卿。
他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里。
在!
我猛地抬头,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系好最后一颗衣扣,动作不疾不徐。然后,他才缓缓抬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隔着几步的距离,沉沉地望向我。没有了刚才的杀意和痛楚,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和一种…洞悉人心的平静。
你刚才,怕吗
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怕刚才被刀指着脖子的时候,魂都吓飞了好吗!
……怕。
我老实回答,声音干涩。
他嘴角似乎又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怕死
怕。
我更老实了。
那你为何还要进来
他追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所有伪装,送那碗‘蚀骨散’
来了!致命的问题!
我手心瞬间又沁出冷汗。不能撒谎,在他这种人精面前撒谎等于找死。但也不能全说真话……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坦诚又带着点小聪明被看穿的窘迫:因为…因为我想活。
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坦白,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惹您厌烦。我怕…我怕您哪天真的厌弃我了,我就…我就没活路了。
眼泪适时地在眼眶里打转(这次是急的)。
所以,我想证明…证明我不是只会惹麻烦,我对您…是有用的。
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和讨好,至少…至少别那么快杀了我……
说完,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心脏狂跳,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龙脑香清冽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我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记住你今晚的话。
他说。
我愕然抬头。
他却没有再看我,已经靠坐在床头,闭上了眼睛,眉宇间是浓浓的疲惫,但那股萦绕的寒气确实消散了大半。
管好你的嘴,安分待着。
他像是下达最后的指令,声音渐低,出去吧。
这…算是…过关了
我愣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我才如梦初醒。
……是,世子。
我低低应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内室的门。
门外,侍卫依旧如标枪般挺立。春桃远远地站在院门口,看到我出来,一脸担忧地迎上来。
世子妃,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感觉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夜风吹过,一阵冰凉。我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里面烛火摇曳,映着那个男人沉默而强大的轮廓。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用了毒药,知道我的恐惧,甚至可能猜到了我有用背后的求生欲。
但他没有点破,没有追究。
这比任何警告都更让我心悸。
这个男人,远比原著里写的,更可怕,更难以捉摸。
我抱紧了自己有些发冷的双臂,一步一步走回那个冰冷空旷的新房。脚下的路,似乎比来时更迷茫了。
第二章:试探与靠近
那晚之后,王府的空气似乎都变了味道。下人们送来的饭食明显精致了不少,连熏香都换成了更清雅怡人的品种。但他们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复杂了,恭敬之下藏着小心翼翼的窥探,仿佛在重新评估我这个世子妃的分量。
春桃倒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小声嘀咕:世子妃,您可算熬出头了!世子爷心里定是有您了!您不知道,前院的小福子说,世子爷今早气色好多了,还问起您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我问我什么问我那碗蚀骨散还有没有存货还是问我昨晚有没有吓得做噩梦
问…问我什么
我捏着袖口,指尖冰凉。
就问您…昨夜睡得可好。
春桃喜滋滋地答。
这问候比责骂更让人心头发毛。萧烬这种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是在试探,是在观察,看我这个不安定因素在他稍稍放松警惕后,会露出什么马脚。
果然,午后,一个面生的冷峻侍卫出现在我院门口,声音平板无波:世子妃,世子有请书房叙话。
该来的总会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随手拿起一本刚翻了几页的《南疆虫豸异闻录》做样子,跟着侍卫走向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书房。
书房里,那股清冽的龙脑香还未散尽。萧烬坐在书案后,正执笔批阅文书。他换了一身墨蓝色常服,衬得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青黑寒气已消散大半,那股迫人的冷冽感却更胜往昔。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
坐。
他头也没抬,笔走龙蛇。
我在下首的椅子上小心坐下,只坐了半边屁股,怀里紧紧抱着那本书,像抱着盾牌。
室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还有我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闻的心跳声。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他放下笔,抬眼看我。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之前的杀意,只剩下深潭般的审视。身体可好些了
他问,语气平淡。
谢世子关心,好…好多了。
我连忙回答。
那药,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蚀骨散’……药性霸道,后续可会伤及根本
来了!我心弦瞬间绷紧。他果然在试探药方!我努力回忆着原主记忆里关于火蝎草的记载,半真半假地答道:回世子,火蝎草虽至阳至烈,但用量精准,辅以温养心脉的药材中和,只要寒毒拔除,后续好生将养,应是无碍的。只是…世子所受寒毒过于阴损,掌力直透心脉,恐怕还需更精细的调理才能根除。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静静听着,面上波澜不惊,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心口的位置按了一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青紫的印记。你沈家世代杏林,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经意的锐利,可有应对此类寒毒的秘方或是…更稳妥的解毒之法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套话!他想知道我手里还有多少筹码,或者说,我还有多少价值。
秘方…倒是有一些记载,
我斟酌着词句,不敢把话说死,但多是些古方残卷,药材也极其难寻,效力几何,还需仔细斟酌验证。
我顿了顿,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带着点沈卿卿式的骄纵和急于证明自己的小聪明,不过…世子若信得过我,我…我可以试试!我定能找到办法!
萧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看清内里每一丝盘算。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时,他忽然站起身,绕过书案,朝我走来。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松柏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我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他平静的声音定住:手伸出来。
啊
我一愣。
诊脉。
他言简意赅,已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撩起自己一截手腕,露出腕骨清晰、肤色略显苍白的手腕。
诊…诊脉我看着他伸到眼前的手腕,脑子嗡的一声。原主沈卿卿那点三脚猫的医术,糊弄下春桃还行,给萧烬诊脉这不是分分钟露馅吗!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僵硬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搭上他的脉搏。他的皮肤微凉,脉搏跳动沉稳有力,但深处似乎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和寒意。
我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回忆着为数不多的中医知识,装模作样地闭眼感受。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胡诌:嗯…世子脉象比前几日沉稳许多,寒毒已拔除大半,只是心脉处仍有些许滞涩…需以温润之药徐徐图之……
我一边说,一边偷偷掀开眼皮看他。
他闭着眼,似乎真的在听我的诊断。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从这个角度看,褪去了战场上的杀伐之气,竟显出几分惊人的俊美和…脆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倏然睁眼!
深邃的目光直直撞进我偷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沈卿卿,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你是在诊脉,还是在看什么
轰!
一股热气瞬间冲上脸颊,烧得我耳朵都烫了。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慌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怀里的书里。我…我在诊脉!世子恕罪!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几乎听不见的哼笑。
等我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揶揄只是我的错觉。既如此,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后续的调理方子,就由你来拟。拟好了,交给王伯过目。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效,自有你的好处。
是,世子!
我连忙应下,心里七上八下。这任务接了,做不好是死,做好了……暂时能活
几天后,一场避无可避的小型宫宴来临了。我坐在摇晃的马车里,看着自己染了蔻丹、精心保养的指甲,心里直打鼓。这种场合,原主沈卿卿一向是惹是生非的焦点,现在我顶着这张脸,想低调都难。
果然,一踏入宫宴所在的暖阁,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就齐刷刷地钉在了我身上。我努力降低存在感,跟在萧烬身后半步,垂着眼,只盯着他墨蓝色袍角滚着的银线云纹。
萧烬全程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人群都下意识地安静了几分,纷纷避让。他径直走到属于他的位置坐下,我也赶紧在他下首坐下,如坐针毡。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靡靡。精美的菜肴流水般呈上。一道色泽红亮诱人的水晶虾仁摆在了我面前。
我盯着那虾仁,又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剥虾在这种场合指甲弄脏了事小,万一动作不雅,又要被嘲笑了……算了,不吃也罢。
就在我拿起筷子准备略过这道菜时,一只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伸了过来。
我愕然抬头。
只见萧烬面沉如水,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伸出那双曾执剑批文、也曾沾染鲜血的手,极其自然地拿起一只红亮的大虾。动作甚至称不上优雅,带着一种武将特有的利落,掐头去尾,剥开虾壳,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虾肉。
然后,他手腕一转,将那枚完整的虾肉,稳稳地放进了我面前的白玉小碟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不过几息之间。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息,整个暖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丝竹声停了,交谈声断了,连侍者倒酒的潺潺声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震惊、愕然、难以置信,几乎要把我钉穿。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看着碟子里那枚仿佛在发光的虾肉。他在干嘛!剧本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应该对我冷若冰霜吗这众目睽睽之下……
萧烬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这诡异的死寂和无数道灼热的视线。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动作从容。然后,他才微微抬起眼皮,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暖阁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冰冷和不容置喙的强势:
看什么
我夫人手嫩。
……
死寂。绝对的死寂。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脸上火烧火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碟子里那枚虾肉,此刻成了全场的焦点,也成了我窘迫的源泉。
萧烬却像是无事发生,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自斟自饮,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不过是拂去一点尘埃。
暖阁里的气氛足足凝固了十几秒,才在几声尴尬的咳嗽和强装镇定的交谈中重新流动起来。只是那一道道或探究、或嫉妒、或难以置信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我身上。
我僵直地坐着,筷子悬在半空,盯着那枚虾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终,在萧烬投来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后,我认命地、小口小口地将那枚带着他指尖温度的虾肉吃了下去。
味道……嗯,有点甜。心里,却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撞得我晕头转向。这男人,太可怕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三章:血染归途与樱桃酪
宫宴的余波尚未平息,冷面世子宠妻无度的流言已如野火般燎遍了整个京城。我瞬间成了所有贵女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出门上香还愿,都感觉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马车驶出城门,朝着城外有名的慈云寺行去。春桃有些担忧:世子妃,要不…咱们改日再去奴婢总觉得今天这路上,静得有些瘆人。
我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官道两旁郁郁葱葱的山林,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确实比往日少了些人气。但想到慈云寺后山据说有几种稀有的解毒草药,也许对萧烬的寒毒有用……无妨,有侍卫跟着。
我压下心头那点不安,安慰春桃,也安慰自己。
然而,这份侥幸在行至一处狭窄山道时,被彻底击碎!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响!
保护世子妃!
车外侍卫统领厉声大喝!
几乎是同时,笃笃笃数声闷响,数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狠狠钉在了马车车厢上!拉车的马匹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
啊——!
春桃吓得尖叫。
趴下!
我一把将她按倒,自己也伏低身体,心脏狂跳如擂鼓。来了!原著里提过的针对沈卿卿的刺杀!竟然提前了!
外面已响起激烈的金铁交鸣之声和短促的惨呼!刺客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众多,且身手狠辣!
砰!
一声巨响,马车侧壁被一股巨力撞开一个大洞!木屑纷飞中,一个蒙着面、眼神凶狠的刺客手持钢刀,狞笑着扑了进来,刀锋直取我的面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扬!
噗——!
一大蓬淡黄色的粉末兜头盖脸撒向刺客!
这是我根据原主记忆配制的简易迷魂散,药性不强,但胜在量大管够,瞬间糊了刺客一脸!
呃啊!什么东西!
刺客猝不及防,眼睛被迷,动作一滞,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是现在!我摸出发间那根磨尖的银簪(原主用来防身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向他持刀的手臂!
噗嗤!
啊!
刺客吃痛,钢刀脱手!
世子妃小心!
春桃尖叫着扑过来想推开我。
另一个刺客的身影已经从破洞处闪现,刀光如匹练般斩落!目标是春桃!
春桃!
我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想挡在她身前!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吼——!
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暴怒吼声,裹挟着滔天的杀意,撕裂了山林的寂静,由远及近!那声音里蕴含的愤怒和狂暴,让所有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长空的黑色闪电,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腥风血雨,骤然降临!
是萧烬!
他显然是一路纵马狂奔而来,墨发在疾风中狂舞,玄色劲装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那双眼睛,赤红如血,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他身后,是同样浑身浴血、煞气冲天的王府亲卫!
看到我被刺客刀锋所指的瞬间,他眼中的血色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薄而出!
杀——!!!
没有任何废话,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齿缝间迸出!
杀戮,瞬间升级!
王府亲卫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复仇的怒火扑向残余的刺客。而萧烬本人,则化作了一道死亡的旋风!
他没有用剑,身形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所过之处,只听见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短促凄厉的惨嚎!他的招式狠辣到了极致,没有任何花哨,全是奔着一击毙命而去!拧断脖子,震碎心脉,捏碎喉骨……手段之凶残暴戾,让那些悍不畏死的刺客都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恐惧!
血花不断在空气中爆开,残肢断臂飞溅,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山道,连阳光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我跌坐在车厢角落,紧紧抱着瑟瑟发抖、手臂被划伤流血的春桃,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场景,比任何恐怖片都更直观、更血腥。这就是萧烬的另一面,那个真正在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铁血阎罗!
他血洗了整条山道,将所有胆敢对我亮出刀锋的敌人,都碾成了齑粉!
当最后一声惨叫声戛然而止,山道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片狼藉的尸体。
萧烬站在尸骸中央,玄色的衣袍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血珠。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染血的佩剑,剑尖斜指地面。他微微喘息着,周身那股骇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还未完全散去,赤红的眼眸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蜷缩在破败车厢里的我身上。
那眼神,依旧带着未褪尽的狂暴杀意,冰冷、嗜血,仿佛要将一切撕碎。
我被他看得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春桃,恐惧再次攫住了心脏。他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就在我以为他杀红了眼,连我也要一并清算时,萧烬动了。
他随手将那柄还在滴血的佩剑,哐当一声,扔在了旁边一个亲卫的脚边,仿佛丢掉一件肮脏的垃圾。
然后,他迈开长腿,踩着粘稠的血泊,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的心尖上。
他走到破开的车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目的阳光,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他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和当初在新婚之夜,他蹲下为我穿鞋的动作何其相似。但情境,却已是天壤之别。
他没有立刻碰我,只是微微倾身,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沾着血珠的睫毛,和他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情绪。他伸出手,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轻柔
带着薄茧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拂过我散乱鬓边沾上的一点草屑和灰尘,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然后,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与方才修罗场格格不入的平稳,甚至……一丝极力压抑后泄露出来的、不易察觉的柔和
吓着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染血却依旧俊美的轮廓,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狼狈惊恐的模样。
他顿了顿,仿佛刚才只是去散了步,随口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荒谬的、却直击心底的安抚:
今晚……
想吃樱桃酪么
……
紧绷的神经,在他这句荒谬又温柔的询问中,骤然断裂!
哇——!!!
所有的恐惧、后怕、委屈、劫后余生的冲击……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再也控制不住,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眼泪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萧烬的身体似乎因为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而僵了一下。他看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形象的样子,那双还残留着血丝的眼眸里,冰冷锐利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措的茫然。
他犹豫了片刻,那只刚刚拂去草屑的手,有些僵硬地、带着试探性地,轻轻落在了我的背上。
一下。
两下。
笨拙地,轻轻地,拍着。
像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猫儿。
第四章:心脉上的指尖
回府的路上,马车换成了王府宽敞平稳的朱轮车。我裹着萧烬脱下来强行披在我身上的、还带着他体温和血腥气的外袍,靠在软垫上,眼睛红肿,偶尔还控制不住地抽噎一下。春桃手臂被府医简单包扎了,靠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
萧烬骑着马,亲自护送在车旁。他换了身干净的墨色骑装,脸色冷峻,但周身那股骇人的煞气已收敛无踪。只是偶尔有目光扫过车厢时,深邃的眼底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府医早已严阵以待。我被带回主院,萧烬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监督着府医给我和春桃仔细检查。确认我只是受了惊吓和一点擦碰淤青,春桃伤势也无大碍后,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用这个。
我拿出自己配制的、止血生肌效果更好的金疮药粉递给府医,示意他给春桃用。府医看了一眼萧烬,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恭敬地接过。
萧烬的目光落在那小巧的药瓶上,又移到我脸上,眼神深邃,没有说话。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刀光剑影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色。惊醒时,窗外月色清冷。
次日,萧烬的寒毒果然因昨日动武而有所反复。脸色比之前更差了些,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阴寒之气。
让我试试。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主动提出。
萧烬靠在内室的软榻上,闻言抬眼看我。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包。这套针是原主的,据说是沈家祖传,针身细如牛毛,闪烁着幽冷的银光。我净了手,点燃一小块提神的艾绒。
世子,请褪去上衣,背对我。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镇定。
萧烬看了我一眼,依言转过身,动作间带着隐忍。他缓缓褪下中衣,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线条流畅的肌肉蕴含着力量,但靠近心脉的位置,那个青紫色的掌印颜色似乎又深了些,周围的皮肤也隐隐透着寒气。
我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指尖捻起一根银针。认准穴位,凝神,落针。
第一针落下,针尾微颤。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
我全神贯注,一针接着一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他后背几处关键的穴位。每一针落下,都需要精准的力道和角度,丝毫不能出错。汗水渐渐从我额角渗出。
当我捻起最后一根针,准备刺入心俞穴附近一个极其凶险的穴位时,指尖因为高度紧张和专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嗯……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萧烬喉间溢出。他背部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
糟了!我心头一慌,手抖得更厉害了,那根针差点就要偏!
别慌。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我猛地抬头。
萧烬不知何时微微侧过了头,目光落在我因为紧张而咬得发白的下唇上。他抬起手,不是阻止我,而是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擦过我的唇瓣。
那触感温热而粗糙,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别咬。
他的声音很低,像羽毛搔刮过耳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轰!
一股热流瞬间从被他触碰的唇瓣蔓延至全身!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心跳骤然失序,脸上烫得能煎鸡蛋。指尖的颤抖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沉。然后,他转回头,重新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平静:继续。
我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屏息凝神,稳稳地将最后一针刺入。
随着针尾的轻颤,一股暖流似乎顺着银针缓缓注入他冰冷的经络。他紧绷的背部肌肉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眉宇间那抹阴寒之气也似乎淡去了一丝。
施针结束,我已是满头大汗,精神高度集中后的虚脱感袭来。起身时,眼前竟一阵发黑,脚下踉跄,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瞬间揽住了我的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稳稳地带入一个宽阔而坚实的怀抱!
冷冽的松柏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瞬间将我包围。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萧烬低垂的眼眸。距离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的手臂牢牢箍着我的腰,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烫得我心尖发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目光锁住我,深邃得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吸进去。那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一种危险的、滚烫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暗流。
空气变得粘稠而灼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交缠在一起。
世…世子……
我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挣脱。
他却收紧了手臂,将我箍得更紧,俯身靠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和颈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宣告般的低哑:
沈卿卿。
再敢瞒着我,独自涉险……
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烙印,清晰地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就换个方式罚你。
锁在榻上,哪里也别想去。
第五章:唯卿(结局)
世子妃!世子妃!不好了!
春桃跌跌撞撞地冲进内室,小脸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宫里…宫里来人了!是…是圣旨!宣旨的公公已经到正厅了!
我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来了!原著里那个致命的转折点!赐婚的圣旨!
【警告!警告!原著关键节点触发!检测到高能剧情波动:赐婚圣旨!目标侧妃即将入府!根据原著逻辑推演:宿主沈卿卿结局——毒杀!生存率低于1%!强烈建议立刻启动紧急脱离程序!重复!立刻脱离!】
脑海中,系统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疯狂炸响,如同死亡的丧钟!
恐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原来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改变,都逃不过注定的结局吗侧妃入府,萧烬的宠爱(如果那算的话)被分走,我最终还是会被当成碍眼的绊脚石,无声无息地消失……
世子妃…您…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春桃见我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吓得哭了出来。
我强迫自己站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清醒。走…去看看。
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正厅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王府所有有头有脸的下人、管事,包括几位幕僚,全都屏息垂手,跪伏在地。厅堂中央,一位身着绛紫色宦官服、面白无须的太监手持一卷明黄的圣旨,下巴微抬,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萧烬站在最前方。他一身玄色暗金蟒纹亲王常服,身姿挺拔如松柏,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看不清表情。但那挺拔的背影,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宣旨太监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世子萧烬,忠勇体国,功勋卓著……今有安平郡主,温婉贤淑,品貌端方……特赐予世子为侧妃,择吉日完婚,以慰功臣,绵延子嗣……钦此——
侧妃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轰——!
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达到了顶峰,尖锐得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检测到致命威胁!强制脱离程序启动倒计时——10——9——】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被春桃死死扶住才没倒下。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四肢百骸,勒得我喘不过气。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个玄色的背影,带着最后一丝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冀……
他会怎么做像原著一样,平静地接旨为了大局,为了兵权,牺牲掉我这个无足轻重的意外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世子的反应。
萧烬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但那双眼眸,却锐利如鹰隼,冰冷如万载玄冰,直直地射向那宣旨的太监!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连那倨傲的太监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萧烬动了。
他没有看那圣旨,也没有看那太监。
他的目光,穿透跪伏的人群,精准地、沉沉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探究,不再是冰冷的警告。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是愤怒,是心疼,是决绝,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主权般的占有!
在宣旨太监骤然拔高的、尖利的世子!您要抗旨不成!的质问声中——
萧烬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径直朝我走来!
他无视了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无视了那卷代表皇权的明黄圣旨,无视了身后太监气急败坏的尖叫!
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将我笼罩。
然后,在我和所有人呆滞、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伸出双臂,俯身——
将我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落入一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那熟悉的冷冽松柏气息混合着他此刻勃发的怒意和一种令人心颤的决绝,瞬间将我包围!
【强制脱离程序中止!逻辑冲突!核心剧情崩坏!无法解析!无法解析!】
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变成了一连串混乱的杂音,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忙音。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颌线。
萧烬抱着我,稳稳地转过身,面向那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的宣旨太监,面向满堂惊骇失语的众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铁交鸣,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睥睨天下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也重重地砸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回去禀告陛下。
萧烬此生——
唯有一妻,足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若觉臣不识抬举……
这爵位、兵权,尽管收回!
最后,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我因震惊而睁大的、蓄满泪水的眼睛上。那冰封的眼底深处,冰雪彻底消融,唯余一片能将人溺毙的、滚烫而深沉的温柔暖洋,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只属于我一人的缱绻和独占:
但人——
谁也别想动。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抱着我,无视身后太监气急败坏的尖叫和满堂死一般的寂静,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出正厅,穿过回廊,径直走向我们共同的主院。
每一步,都踏碎了那禁锢命运的枷锁。
他将我轻轻放在内室柔软的床榻上。我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撼和难以置信中,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萧烬俯身,双手撑在我身侧,将我困在他与床榻之间方寸之地。他凝视着我,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点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系统:核心程序崩溃…永久离线…祝宿主…新生…】
脑海中最后响起一声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提示,彻底归于虚无。
你…你抗旨…为了我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困惑,为什么你不是…不会爱人吗
我想起原著里对他的描述,想起他曾经冰冷的眼神。
萧烬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再是冰冷的嘲讽,而是带着一种卸下所有枷锁后的轻松,甚至…一丝少年般的、带着点痞气的愉悦
他低下头,额头抵上我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着我的鼻尖,灼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亲密。
谁说的
他嗓音低哑,如同最醇厚的美酒,带着致命的诱惑,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尖上。
他的唇,几乎贴上我的,目光锁住我迷蒙含泪的双眼,深邃的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滚烫的爱意和独占的霸道。
本世子现在学——
还来得及吗
卿卿……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未等我回答,他滚烫的唇,便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和积压已久的渴望,重重地覆了上来!
唔……
所有的疑问、恐惧、不安,都在这个炽热而缠绵的吻中融化、消散。他的吻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带着宣告主权的霸道和初学者的温柔探索,强势地撬开我的齿关,攻城略地,汲取着属于我的气息,也烙印下他独一无二的印记。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顺从本能,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笨拙地回应着。唇齿交缠间,是劫后余生的悸动,是心意相通的狂喜,更是灵魂深处传来的、彻底挣脱命运束缚的颤栗。
窗外,阳光正好,穿透窗棂,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尘埃落定。
尾声
皇帝最终收回了那道荒唐的赐婚圣旨。震怒的斥责被萧烬以深情不二,恐负皇恩的奏折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手握重兵、深得军心的镇北王世子,即使是皇帝,也不敢真的撕破脸皮。
流言在京城喧嚣了一阵,最终在萧烬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推波助澜的官员后,彻底沉寂。冷面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抗旨拒婚的故事,成了深闺女儿们口中最荡气回肠的传奇。
镇北王府内,再无人敢对世子妃有半分轻慢。那个曾在新婚之夜吓得瑟瑟发抖、在宫宴上被一只虾惊呆的小姑娘,如今成了这座铁血府邸里,真正被捧在掌心、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书房。我懒洋洋地窝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摇椅里,翻看着一本新寻来的毒经残卷。萧烬坐在宽大的书案后处理军务,玄色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冷硬。
唔…好困……
我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想踢掉脚上的软缎绣鞋,蜷缩起来小憩。
啪嗒。
一声轻响。
萧烬放下了手中的朱笔。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带着熟悉的冷冽松香。
又不穿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带着纵容。
然后,他如同最初那般,在我面前单膝蹲下。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薄茧和令人安心的力量,轻轻握住了我纤细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微凉的肌肤。
他拿起被我踢到一旁的软鞋,动作细致而温柔,小心翼翼地为我把鞋穿上。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我低头,看着他为我穿鞋的侧影。阳光勾勒着他英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心头被一种巨大的、满溢的暖流涨得满满的。
在他为我系好最后一根系带,准备起身时,我忽然倾身向前。
一个轻柔的吻,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满腔的爱意,轻轻地、落在了他柔软的发顶。
萧烬系鞋带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曾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冰封万里的眼眸里,此刻冰雪早已消融殆尽。唯余一片深邃而滚烫的温柔暖洋,清晰地映着我含笑的眉眼,仿佛要将我溺毙其中。
冷面世子的心,从此只为一人跳动,一人滚烫。
掌心娇,终是稳稳落入了独属于她的、最温暖的归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