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序不会认错我的字,谢南夕这个签名是他一笔一画握着我的手教会我的,手里谅解书的落款正是那刻骨铭心的三个字。
他大脑的血管像要绽裂似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手脚瞬间冰凉,抓着秘书的衣领,满眼猩红：
怎么会是南夕！
那个孕妇呢她在哪里！
秘书吓出一声冷汗,哆哆嗦嗦地回答：
她签了谅解书和合同后…我......我就放她离开了,不知道还在不在病房
顾序跌跌撞撞地出门想寻找我的踪迹,一双手臂握着他的腰,岑月娇弱地说：
阿序,那个卑贱的孕妇怎么可能是姐姐,我脑子还很晕,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好不好
顾序一把推开她,脸色阴沉可怖,怒喝道：
滚！
我抱着孩子,双眼无神,脚步虚浮的往医院外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鸣笛声。
我回过头,身体无力的倒下,耳边传来一声着急的喊声：
谢南夕！
......
顾序慌乱地打开病房门,却空无一人,看着地上的血迹。
他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全身发麻。
想到我说的那句不要后悔,他失控地大喊：
查监控！翻遍医院也要找到夫人！
一个小时后,看着监控里我被傅景深抱走的画面,他攥紧拳头,声音低沉：
傅景深,原来是你！
我被傅景深带到他名下的一栋别墅的第三天,从房间里出来,我平静地对他说：
傅哥哥,我想安葬宝宝。
他眼眸里流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
夕夕,安葬完宝宝以后,和我回家吧,干爸干妈很想你。
我愣了愣,想起国外的爸妈,泪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哽咽着说：
爸妈不会怪我吗我之前那么不懂事,不听他们的话硬要回国嫁给顾序,撞得头破血流才想起回到他们身边,我怕......
傅景深心疼地将我揽到怀里,轻声说：
别怕,夕夕,我们一直在等你。
顾序查了三天才查到一点眉目,立刻心急如焚地开车往探子查出的地址开去。
这三天他跑空了好几处,几次希望泯灭让他精疲力竭。
此时他紧握着方向盘,向上天祈求这次的地址是对的,一定要让他见到南夕和女儿！
我在楼上不舍地抚摸着冰棺里小小的身子,强忍着泪水,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声音却颤抖得如寒冬里的微风：
宝宝,对不起,妈妈生了你后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你就离开了。
强留了你三天,你是不是很恨我
今天妈妈就送你离开,下辈子还做我的孩子好不好
这时,楼下传来打斗声,我擦了擦眼泪,开门出去。
顾序和傅景深打得难舍难分,他嘴里骂道：
傅景深,你早就输了,南夕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悄悄把她带走！
我冷着脸走下楼梯。
顾序看到我,眼眶发红,难掩激动的情绪：
南夕,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他看着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委屈地落下眼泪,立即转身拿出两顶皇冠,讨好道：
你看,这是我让意大利大师专门打造的皇冠,你和女儿一人一顶,和我回家好不好
提到女儿,心里压抑的仇恨涌上心头。
我拿过皇冠看了看,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用力砸在地上。
皇冠上的宝石噼里啪啦的掉落,瞬间支离破碎。
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在他抬头看向我时,我扯起嘴角,嘲讽道：
专门打造就像结婚戒指一样,岑月也有一模一样的专门打造
顾序脸色一白,嘴张了张,干涩地解释：
我和她是意外,当时我喝醉了。
她刚毕业,年纪小,我想着多弥补她一些......但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
听着他的狡辩,我笑出声,笑着笑着身体就颤抖起来,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心里只有我！那你还纵容她伤害我你和她都是杀人凶手！
顾序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不安地说：
南夕,我让她和你道歉,你别这样,别气坏了身体。
我满眼怨恨地望着他,声音冰冷：
好啊,那你让她也被我撞一下,没有感同身受,道歉怎么可能真挚！
顾序犹豫了,他摩挲着指尖,试探道：
南夕,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没认出你。
一旁的傅景深听不下去了,直接将我护在身后说：
顾先生,这是我的房子,请你出去！
顾序握了握拳头,猩红的双眼固执地看着他：
我必须带走南夕！她是我的妻子！
我扯下脖子上挂着的血型牌扔到他身上,冷声说：
顾序,我说过要和你离婚,拿走你的东西,滚吧！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
银色的项链砸到他的脸上又落在地上。
他看着我曾经视若珍宝的项链被当成垃圾一样扔了,愣了半晌,才发出飘忽的声音：
离婚......你怎么舍得和我离婚
他的眼底溢出泪水,一双多情的眼里写满了委屈。
南夕,我错了,是我没认出你。
如果当时我知道岑月撞的孕妇是你,我不会那么对你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胸口一阵闷闷的痛。
就是因为知道曾经他有多爱我,谎言被拆穿的时候。
被他伤害的时候,我才接受不了这血淋淋的现实！
我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强忍着泪水,声音沙哑：
顾序,你的爱,我要不起！
你的爱是生死关头没认出我,是侮辱,是欺骗,是伤害！
你不会以为你对另一个女人做了同样的事,还让我相信你爱我吧！
如果这样,我请你收回你的爱！你故作深情的样子让我恶心！
顾序摇摇头,他试图开口解释,声音止不住微微颤栗,透露出心中的不安：
南夕,我会和她断了,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我以后都不和她联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女儿......女儿,她还那么小,就当为了女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朝他吼道：
顾序！晚了！
女儿没了,你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顾序被我一吼,满脸愕然。
南夕,你在胡说什么我亲眼看着你生下宝宝！我还听到了宝宝的哭声！
你想和我离婚,让我放手,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我冷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想到曾经怀上宝宝之后他期待地趴在我肚子上的画面,正欲开口。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后是岑月焦急的哭声：
阿序！我被人抓起来了！他们要伤害我和宝宝！
你来救救我好不好
啊！不要碰我！我是孕妇！
顾序愣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我看着他满脸纠结之后,做出最后的选择,自嘲地笑了一声。
南夕,岑月她现在正在被人伤害,我救了她后就回来接你。
我发誓,就这一次,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远离我们的生活！
现在事态紧急,我只是不想让你的惨剧再次发生在我面前,不想再后悔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拳头紧攥,心里的痛向全身蔓延。
傅景深在一旁,默默地将我的手握住,一根一根掰开,轻抚着掌心的伤口。
他的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怜惜地说：
夕夕,不要难过。
我们今天安葬好宝宝就离开这里吧。
我的眼底爬上一层痛苦,点了点头。
顾序看到岑月被几个男人拉扯着,立即走上前呵斥让他们放手。
一个人主动迎面而来,拿出证件,对他说：
顾先生,我们是警察。
接到报警,岑小姐涉及一场车祸事故,请你配合。
顾序将岑月护在身后,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
当事人是我的妻子,她已经签了谅解书,你们不能把人带走！
几个警察听闻,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说：
你老婆被撞了你还护着小三！
顾序看了眼对方,目光陡然锐利,怒气冲冲地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年长的警察义正严辞地说道：
顾先生,有谅解书也没用,我们怀疑岑小姐故意杀人,涉及刑事犯罪,请你配合调查！
顾序愣了愣,喃喃道：
不就是没认出南夕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随着所有的监控视频的播放,顾序的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看完后,后悔这个情绪在他心中蔓延,视频里谢南夕声嘶力竭的求救回荡在耳边,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顾序捂着胸口,真相揭穿后的残忍让他痛不欲生。
全场一片寂静,没让想到一个孕妇居然在短短一天内就经历这么多这么残忍的事,而她的老公不仅见死不救还雪上加霜。
顾序转过头阴森森地盯着岑月,掐着她的脖子,双眼猩红,眼神阴鸷：
你不是说在青山路撞到人了吗！怎么在我家门口！
如果你没骗我没误导我,南夕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你早就认出她来是不是你知道她是我的妻子是不是！
顾序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岑月露出痛苦的神色,脸开始发红,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即上前阻止他的行为。
岑月凄惨地笑了一声,大声回答：
是！我撞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谢南夕！
但是是你亲自吩咐的不给她用麻药,是你亲自掰断她的手指,也是你亲自逼她给我献血！
你装什么深情你真的爱谢南夕,怎么会认不出她！伤害她的人是你！
我没做错什么！撞到她后我就送她去医院了,她又没死！
呵,凭什么抓我
顾序听后睚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握紧拳头想冲上去立即掐死眼前的这个女人。
一旁的人突然说：
谁说我们不能抓你
岑月当场愣住。
根据医院的监控和谢小姐提供的证据,你教唆他人将刚出生的婴儿掐死,并堵住门不让医生施救,犯故意杀人罪。
顾序猛地看向他,双腿发软,声音颤抖：
我的女儿......死了
现场没有一个人对顾序施以同情的目光,毕竟不是他,根本不会有人死。
岑月被人抓着胳膊,激动地朝顾序大喊：
阿序,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谢南夕没有生养好那个孩子,她生下来就没气了！
阿序,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顾序回过神,恶狠狠地看着岑月,在许多人的眼皮下将她推倒在地上,狠狠的殴打。
你个恶毒的女人！不配怀着我的孩子！
给我的女儿偿命！
刚出墓园,就看到顾序匆忙地下车,朝我这个方向奔来。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看着我冰冷的眼神,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双眼通红,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南夕,对不起。
我低下头,看着狼狈的顾序,心里没有一丝痛快,冷漠地说：
你来干什么
是给孩子上坟还是要我再签一份谅解书替她开罪
顾序摇摇头,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和泪水,声音沙哑：
南夕......我不知道孩子的事,不是我让人堵住门......
我恨恨地瞪着他,恨不得剐了眼前的人,冷声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傻子吗你不知道！你的眼睛不会看耳朵不会听脑子不会用吗！
但凡你有过一次迟疑,但凡你打过一次电话！或者你善良一点,都不会让宝宝惨死！
顾序的脸瞬间变白,心脏被一句句质问击碎,疼得他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痛意,泪水变得滚烫又苦涩。
他心中有愧,他不敢回应。
我看着他回避的眼神,发出一声冷笑：
顾序,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
你不愿意签也没事,我会走诉讼离婚。
顾序听闻,猛地瞪大了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诺诺道：
南夕......我不想离婚......
我没回答,从他身边走过不再回头。
顾序崩溃得跪倒在地上,身后想起他痛苦的哭声和喊声：
南夕！我不会离婚的！
离开前,傅景深握着我的手说：
岑月被刑事拘留了......顾序也正在被调查。
夕夕,所有的不好都过去了,我和干爸干妈永远都在你身后,你还有我们。
我将手抽出,疲惫得点点头,靠着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城市,咽下喉咙里的苦涩。
我知道傅景深是什么意思,但我真的不敢赌了。
爱人不如爱己。
......
回到爸妈身边,疼痛的心才慢慢被抚慰,我开始按部就班的接受父母安排的一切。
进公司做事,上MBA课程,参加宴会酒席。
傅景深一直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帮我打点一切。
在一次家庭聚会散场后,我拉着他走到无人的庭院。
傅景深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漆黑的眼底辨不清情绪,因为喝了酒,嗓子沙哑低沉带着一丝委屈：
夕夕,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你不喜欢这样,对不起。
我转过身看向他,知道他说的是刚刚聚会上亲戚们不厌其烦地打趣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
看着脸颊隐约泛红的他,我叹了一口气,说：
傅哥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帮助我。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踏入新的感情,以后我只想好好的孝敬爸爸妈妈,我不想耽误你。
你懂我的意思,对吗
傅景深的眼眶瞬间泛了红,狗狗眼受伤地看着我：
夕夕,你不要我了。
你爱上别人了是谁在我眼皮底下偷了你的心
我又要失去你了吗
他的反应让我猝不及防,连忙解释：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爱别的男人了。
傅景深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神灼灼。
夕夕,你可以不爱我。
我们商业联姻,即对两家公司有好处,又能让双方父母都放心,这也是孝敬父母。
我微微垂眸。
这对你不公平。
傅景深跪在地上,目光虔诚地望着我,声音低沉的烫耳：
我不在乎公平！
夕夕,求你,疼疼我。
我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心底有一丝触动。
好。
如果你后悔了,你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傅景深眼眸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激动地紧紧将我抱在怀里,大声喊：
夕夕同意嫁给我了！
无人的庭院突然开了灯,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们从四面八方的房间里跑出来恭喜我们,不知道谁当场放了一排烟花。
我被惊到羞红了脸,将头埋在傅景深怀里,听着他的胸腔震动,心里久违的感到安稳。
试婚纱当天,傅景深扶着我的腰,看着镜子中的两人红了眼。
夕夕,你穿婚纱真好看。
我笑了笑,侧过脸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真心实意地说：
你也很帅......老公。
傅景深听到我对他的称呼,眼中迸发出摄人心魄的激动,当即低下头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事后,我擦着唇边的口红,朝他埋怨地瞪了一眼。
不过是一个称呼居然让堂堂傅总失了分寸。
出门时,居然撞到顾序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他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
南夕,你要嫁给别人了
傅景深牵起我的手宣誓主权,对顾序嘲讽：
顾总,刚出来就马不停蹄地来找我老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良知,不要脸的追过来的
顾序身子一僵,固执地看着我：
南夕,别嫁给他。
见我没有表情,他泪眼婆娑地朝自己甩了几个巴掌,跪在地上痛苦道：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出轨！不该伤害你害死女儿！
南夕,和我回国,别嫁给他好不好
我握紧了身边人的手,冷脸道：
顾序,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以后你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让我老公误会,请你离开。
顾序绝望地呢喃：
怕他误会
南夕,你不爱我了,不要我们那十年了
我冷淡地扫了他一样,坚定地说：
不爱了。
也不要了。
顾序身子猛地一颤。
刹那间,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肩膀低垂,眼睛了无光彩。
一阵寒风吹过,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南夕......对不起。
我不愿再听那人无用的道歉,牵起傅景深的手转身离开。
这座城市是傅景深的地盘,顾序掀不起风浪,婚礼成功举行。
宣誓时傅景深哭得泣不成声,我转头看向爸妈。
他们眼眶含泪朝我点点头。
我笑了笑,说出那句我愿意。
有家人的祝福。
这次,好像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