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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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婷的死讯,是通过苏晴转发给我的一条新闻推送得知的。
标题用醒目的黑体字写着——《商界女魔头绝路穷途,直播行凶后坠亡》。
我没有任何感觉。
不悲伤,不痛快,不释然。
我的心里,像是一片被大火烧尽的平原,只剩下黑色的死寂和风吹过时扬起的灰烬。
所有的恩怨、滔天的仇恨,都随着那一声沉闷的巨响,尘埃落定了。
可孩子们,回不来了。
我独自一人,去了他们的墓地。
墓碑上,是我亲自挑选的照片,龙凤胎兄妹俩依偎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像两颗小太阳。
我把那对被我用胶水,小心翼翼重新粘合好的袖扣,轻轻放在了墓碑前。
裂痕依然清晰,就像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在那里坐了很久,从天光大亮,坐到日落西山。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仿佛要把这辈子没能陪伴他们长大的时光,都用目光一点一点补上。
夜色渐浓,凉意渗入骨髓。
苏晴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件厚实的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她没有劝我离开,也没有说那些苍白的节哀之词,只是安静地从我身后,为我挡住了侵袭而来的夜风。
直到月上中天,她才蹲下身,与我平视,轻声开口。
阿诚,都结束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深切的心疼。
你可以,也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她。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为我而感到的痛。
这些日子,在我被仇恨驱使,变成一头只知复仇的野兽时,是她,在背后为我处理好所有法律上的烂摊子,为我挡下所有外界的纷扰。
没有她,我可能早就迷失在复仇的快感和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里,彻底垮掉了。
苏晴。
我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喊她的名字,声音因为许久未曾开口而沙哑得厉害。
谢谢你。
她摇了摇头,眼圈抑制不住地泛红。
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永远都不需要。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递到我面前。
是两张没有填写目的地的国际机票。
阿诚,我喜欢你。
从大学辩论赛上,你穿着白衬衫,意气风发地驳倒对方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我彻底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是因为你当时眼里只有顾晚婷,我才选择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以朋友的身份,默默地守护在你身边。
我总以为,只要你能幸福,就足够了。
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对你,那么对孩子们......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看到你被他们折磨,看到你跪地求饶,看到你抱着孩子绝望的样子,我的心比被刀割还要痛。
那时候我就发誓,如果能有机会把你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真诚与爱意,想起了过去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也想起了,在我最黑暗无助的每一个时刻,是她,像一束永不熄灭的光,坚定地照了进来。
我的心,那片沉寂已久的,冰冷的废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她将机票塞进我的手里,纸张的温度,带着她手心的温热。
我买了两张。
去哪里,你来定。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我不想再以朋友的身份守护你了,我想陪着你,以爱人的身份,走完余下的路。
阿诚,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好吗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张机票,又抬头看了看她那双被泪水洗过,却充满期盼的眼睛。
过去的种种,像一部黑白默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顾晚婷的背叛,孩子们的惨死,张亦轩的恶毒,以及我自己那段被仇恨支配的疯狂岁月。
如今,一切都该画上句号了。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告别。
我握紧了机票,然后,我对她露出了这几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虽然依旧苦涩的微笑。
好。
我听见自己说。
我们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