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入口,图鲁抬起手,一个“杀”字已到嘴边。
他身后,是草原上最精锐的“影狼”。
他眼前,是即将被撕碎的猎物。
地上凌乱的脚印,丢弃的带血绷带,一切都显示着那群大乾残兵已是强弩之末。
图鲁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
他已经想好了如何炮制那位传说中的小侯爷。
“点火。”
躺在担架上的苏文,用气声吐出两个字。
埋伏在岩壁两侧的羽林卫士兵,将火把扔进沟渠。
“轰——!”
混杂着油脂和“狼毒草”粉末的混合物被瞬间引燃,火光冲天!
墨绿色的浓烟如两条地狱毒龙,倒灌入狭窄的“一线天”。
“是狼毒草!”
“咳……咳咳!是我们的毒!”
烟雾辛辣刺鼻,那味道,“影狼”们熟悉到骨子里。
这是他们用了无数次,让敌人哀嚎、溃散的噩梦。
现在,噩梦缠住了他们自己。
视觉被剥夺,引以为傲的嗅觉彻底失灵。
草原上的顶级猎手,第一次尝到了成为猎物的滋味。
恐慌,比毒烟蔓延得更快。
“稳住!结圆阵!”
图鲁心中警铃大作,这绝不是一群丧家之犬能做出的反击!
他刚想嘶吼着下令,一道冰冷的杀意已然锁定了他身侧。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撕裂的声音。
一名负责传令的百夫长,脸上的凶悍还未散去,喉咙上已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他捂着脖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没看清攻击来自何方。
黑色的影子在浓烟中一闪而逝。
离歌。
她的刀,仿佛能割裂空气,无视护体的气劲,精准地切断生机。
图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转身,挥刀劈向那道残影。
刀锋落空。
而他身后的两名副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软软倒下。
指挥系统,在十个呼吸间,被彻底摧毁。
“影狼”彻底乱了,像一群无头的苍蝇,在毒烟中乱闯乱撞,甚至自相残杀。
“就是现在!给老子杀!”
王冲的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
他率领着憋了一肚子火的羽林卫,从峡谷的另一头结阵而出。
“咚!咚!咚!”
重盾组成的墙壁整体前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刺!”
盾牌的缝隙中,无数长枪猛然探出,又猛然收回。
最前排的“影狼”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串成了葫芦。
这是一场高效的、残酷的屠杀。
王冲一刀将身前的敌人劈开,滚烫的血溅了他满脸,他却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腥。
连日来的屈辱和憋闷,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浓烟散去,峡谷中只剩下羽林卫沉重的喘息。
满地尸体,除了被刻意留下的图鲁,无一活口。
图鲁被两名士兵死死按在地上,他看着满地族人的尸体,双目赤红。
苏文被抬到他面前。
这个在他眼中本该是砧板上鱼肉的少年,此刻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到底是谁?”图鲁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和困惑。
苏文剧烈地咳了两声,伤口的剧痛让他脸色愈发苍白。但他眼中的光却愈发明亮。
“你的手在抖。”
图鲁一愣。
“你在害怕,但不是怕死。”苏文的视线落在他微微颤抖的左手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图鲁把头一偏,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王将军。”苏文没有理他。
王冲会意,立刻让人呈上几件从尸体上扒下来的护腕。
“所有死者,左臂内侧都有这个狼头火烙。武器制式统一,但磨损各异,说明你们来自同一个部落,而非死士。”
苏文顿了顿,又接过一个油布包,将其打开。
里面是一封被血浸透的家信一角。
“你们……有家人。”
图鲁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我听说,”苏文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图鲁的心上,“你们‘影狼’部落有个规矩。任务失败,不但定金要双倍奉还,接任务者的家人,会被卖给其他部落当奴隶。”
“我说的,对吗?”
图鲁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像一头被抽掉脊梁的狼,瘫软下去,眼中只剩下绝望。
“说出你的雇主,”苏文抛出条件,“这批兵器,就是你们部落赔付的‘定金’。我做主,既往不咎。我甚至可以用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向你们购买战马。”
图鲁挣扎了许久,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没有见过……所有消息,都通过神都‘醉仙居’传递。”
醉仙居。
苏文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很好。”
他看着王冲,那眼神让这位沙场悍将都感到一丝寒意。
“小侯爷……您真是神了!”王冲由衷地赞叹道。
苏文扯了扯嘴角,没力气回应他。
他忍着剧痛,对王冲下达了新的命令。
“卸下他一根手指,用最好的伤药包好。”
王冲一愣:“小侯爷,这……”
“派最快的马,送去神都醉仙居,”苏文的眼中闪着骇人的光,“告诉他们,这笔买卖的‘尾款’,我苏文,会亲自去取。”
……
同一时间,天启城,二皇子府。
雅致的书房内,熏着顶级的龙涎香。
身穿月白色常服的二皇子李景炎,正用一把银镊子,夹起一小块鲜红的生肉,喂给趴在他腿上的雪白貂儿。
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声音毫无波澜。
“……刺杀失败,李景校尉当场被杀,‘影狼’小队,全军覆没。”
李景炎夹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张俊美温和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将最后一块肉喂进貂儿嘴里,看着它贪婪地撕咬咀嚼,才将目光转向窗外。
“一个只会斗鸡走狗的废物,居然能揪出内鬼,反杀‘影狼’……”
他轻声自语,语气中的玩味却让黑衣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殿下,是否需要再派人……”
“不必了。”
李景炎摆了摆手,用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派人去一趟醉仙居,告诉红拂。”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猎人看到新奇猎物时的兴奋。
“动用‘天听’,我要知道这颗活了的棋子,回京路上,每一步都踩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