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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我正与公爹商议军情,突然亲兵慌张来报:不好了!林宛柔和少爷都不见了!
柴房的锁被人撬开,看守的弟兄被打晕了!
混账!公爹一拳砸在桌上,全城戒严!给我搜!
我按住公爹发抖的手,单膝跪地:师父,让徒儿去吧。
公爹怔怔地望着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挺拔的身形突然佝偻下来。
京瑶啊......是爹对不住你,给你找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孽障!
爹对不起你死去的父母啊!
我垂眸不语,指尖摩挲剑柄上的纹路。
公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你放心!等你回来,爹立刻给你们和离文书!绝不会再让那孽障伤你分毫!
我深深作揖,额头几乎触到地面:多谢......爹。
最后一个字咬得极轻,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他了。
起身时,我眼中已无半分波澜。
我点兵出城,率领亲兵在荒野中搜寻了整整三日,踏遍了每一处可能藏身的山洞与村落。
直到第四日破晓,亲卫突然发现几处异常的马蹄印——
深浅不一,显然是有人刻意掩饰行踪。
除了林宛柔和赵景淮,我不做他想。
可顺着痕迹追踪十余里,我的心越来越沉。
这方向分明是往敌军大营去的!
副将赵海也是脸色骤变:少夫人,这方向......
我猛地抬手示意噤声,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林宛柔根本不是自己逃的,而是早有接应!
撤!我厉声喝道,调转马头,全军撤回——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然袭来。
漫天箭雨如蝗虫般扑来,瞬间钉满了我们周围的土地。
一支黑羽箭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在皮甲上留下一道血痕。
赵海拔刀格开箭矢:埋伏!保护将军!
我们被团团围住,四周枯草丛中缓缓站起无数弓箭手。
就在这时,敌军队列突然分开。
林宛柔和赵景淮同乘一骑缓缓而来。
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正亲昵地替赵景淮整理散落的披风。
赵景淮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容,却在抬头看我时露出讥讽的笑容。
我厉声喝道:赵景淮!你可知这是叛国你还配姓赵吗赵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闻言,反而将身子更贴近林宛柔,仰着下巴道:是你们容不下宛柔!既然这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那我便随她浪迹天涯——
她在何处,何处便是我的归宿!
他声音里带着癫狂的决绝。
我望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前世,我竟为这样的蠢货饮下毒酒
我放声大笑,一字一顿道:好!好!那本将就祝你们——
白、头、偕、老!
最后一个字刚落,我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寒光直指二人咽喉!
保护军师!
四周的敌兵顿时惊慌失措地朝我涌来。
我却猛地收剑回鞘,在敌军自乱阵脚的刹那厉喝:突围!
赵海当即吹响冲锋号角,二十名亲卫瞬间结成锥形阵。
铁骑突破敌军尚未合拢的包围圈,我伏在马背上,能清晰听见箭矢擦着头盔飞过的尖啸声。
放箭!一个不留!林宛柔歇斯底里的吼声从后方传来。
将军快走!
赵海突然调转马头,带着半数亲卫反向冲锋。
赵海!回来!我目眦尽裂。
可离我最近的亲卫却朝我的坐骑狠狠抽了一鞭。
将军!快走!别让赵副将白白牺牲!
我咬紧牙关策马狂奔,身后传来血肉被利刃贯穿的闷响。
还有亲卫们最后的怒吼:誓死追随谢将军——
温热的液体溅上我的后颈,不知是血是汗。
我不敢回头,耳边却不断回荡着那些朝夕相处的弟兄们临死的惨叫。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缰绳滴落。
风声吞没了我的低语。
我谢京瑶在此立誓——
定要这对奸夫淫妇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