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陈蓉举着一副锦旗走了进来。
红底金字的锦旗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摆脱生育枷锁,女性自由楷模。
呦,都来了,这么热闹。
陈蓉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把锦旗郑重地挂在柔柔病床前：
柔柔,恭喜你呀,你终于获得真正的自由了。
姑爷猛地冲过去,一把扯下锦旗踩在脚下：你这个疯子！自己不敢做手术,却来祸害我女儿！
陈蓉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姑父,你这就是典型的父权暴力,你凭什么阻止女性奔向没有生育枷锁的自由呢,你现在是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性使用暴力吗我已经录下来了,马上就会发到网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威胁。我举着发抖的手,看着女儿脸上迅速浮现的红印,近乎崩溃：陈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蓉捂着脸,眼神却出奇地冷静：妈,这是第二次了。女性对女性的暴力,正是父权社会最成功的洗脑。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用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几乎没法和她进行正常的交流。
我正要再说,却听到柔柔细弱的声线在身后响起。
听得让我心碎。
舅妈,姐姐,你们别吵了......
姐姐......我好疼…...
陈蓉走过去坐在床头,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疼痛是觉醒的代价。想想看,你再也不用经历月经的痛苦,再也不用担心意外怀孕了...
可是...医生说...我以后都不能...
那又怎样陈蓉的声音突然提高,生育权本来就是最大的谎言！凭什么女人要承担...
她的话没能说完。老陈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样往外拖：
走！跟我去派出所！你这就是故意伤害,你对得起姑姑一家吗
陈蓉拼命挣扎：爸！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够了！
姑爷一把砸碎了桌上的玻璃杯,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请你们一家滚出去,我女儿现在需要静养。
姑爷下了最后通牒。
我们只好退了出去,老陈和女儿在走廊上厮扯互骂,我无心顾及,如行尸走肉般去缴费处结清了两个病房所有的医药费。
然后颓废地瘫坐在小姑子的病床前,她已经醒过来了,却并不看我,只是盯着窗外撒欢嬉闹的小孩儿发呆。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为母亲,我太能理解她现在的绝望。
我们年纪相仿,没有太多的接触过年轻人的新思想,就觉得孩子就是希望,我们那时候一家怎么也得有一个小孩,不然就会受到全村的嘲笑。
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可是我打心眼里知道,陈蓉的思想一定是偏激错误的,真正的自由才不是什么割掉子宫,而是时刻都有选择的权利。
柔柔因为一时的教唆,失去了永远的选择权。
我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当她后悔了她又会埋怨谁呢
第二天,陈蓉就以假期结束上班的名义一走了之。
走之前还在念叨她的生理期补偿金。
我问她要柔柔的赔偿金,消息刚发出去,就显示被拒收了。
她把我拉黑了。
后来,小姑子家放弃了起诉,因为柔柔毕竟已满十八岁,是自愿签的手术责任书。
我和老陈还是支付了三十万的赔偿,虽然这几乎掏空了我们半生积蓄,但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小女孩健康的子宫,只希望柔柔今后不会后悔她现在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