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就是血压偏低一点,注意休息。他没有抬眼看向她的眼睛。
温以南收回手臂,指尖不经意擦过柔
软的沙发靠背绒面。
她能感觉到对面那道沉稳目光的游移和刻意避让。
病房里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手术同意书,那签着温以南三个字的薄纸......
它们横亘在他和她之间,成了他再也无法跨越的高墙。
老病根依旧在那,酒精、高强度工作、情绪剧烈波动......
他说到这,终于抬眼看向温以南,那双藏匿在镜片后的眼瞳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古井,这几样,他沾了哪一样,下次爆掉的可能就不止是静脉血管,每一次复发,都在消耗他命里的底牌。
他把命里两个字咬得很重。
温以南沉默着。
暖黄的灯光在她微垂的侧脸上落下一小片睫毛的阴影。
那阴影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惊惶落下的蝶翼。
她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收拢,却在触碰小腹弧度的边缘时,蓦地停住,反而松开了些许力道,只轻轻地覆盖在那里。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如同一块浸满水的沉重海绵。
吧台那边,林忧停下擦拭杯子的动作,背对着客厅,肩膀的线条有些绷紧。
白琼微微后靠,陷进单人沙发的深色绒面里。
这短暂的沉默于他是一种更深的钝痛。
他看着她,这个他放在心尖上守护了无数个日夜的人,此刻所有细微的情绪波动他都了然。
那藏在她平静外表下的挣扎和汹涌,他甚至能触摸到那轨迹。
他无数次设想过那些走向。
但此刻,他胸腔里那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期望,也彻底冰封了。
那个丝绒盒的冰冷棱角,在西装内袋里最后一次硌痛了他的肋骨,像一声沉闷的哀鸣。
好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心里有数。白琼站起身,拎起搁在柔
软地毯上的医药箱。
动作干脆得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犹豫的空间。
温以南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感激,有歉意,甚至有一瞬间的无措,却独独没有挽留的痕迹。
那些翻腾的情绪最后都沉淀下去,凝聚成一句:谢谢你,师兄。
声音有些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白琼飞快地转开视线,目光落在窗外的浩渺灯火上。
早点休息。他匆匆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门口走去。
背影挺得很直,步伐也快,快得有些仓皇。
只有握紧医药箱提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那份仓促下的沉重。
门在林忧手中轻轻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寒冷空气。
公寓内瞬间被更大的寂静和暖意包围。林忧转身,看见温以南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却落在玄关那道紧闭的房门上。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温柔地倾泻而下,然而那光芒似乎刻意绕开了她孤零零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只在她周遭的地毯上留下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脸上没有血色,只有眉宇间拧着一道化不开的倦痕。
南南林忧轻轻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温以南像是被这声呼唤从深水里拖了出来,眼睫轻颤,缓缓将视线从门口收回,转向窗外的夜景。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轻轻贴上小腹柔
软的弧度边缘。
突然,她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幻觉。
清晰的、轻微的,如同初春冰层下第一股挣脱束缚的细流,像一颗小小的水泡轻柔又坚定地从身体深处涌起,在她掌心覆盖之下,轻轻顶了一下。
一下。
短暂的、细微的,甚至可以说是稍纵即逝的触动。
林忧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依旧担忧地望着她: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白医生......
它动了。温以南打断林忧,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的凝滞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