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崔流筝最近对施针和煎药掌握的更熟练了,也有很多的病人从远处特地赶来治病。
草药用的很快,两人这次打算上山多采一点。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青色的粗布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木钗,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放松的感觉。
小心石头。段御珩回头提醒,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
崔流筝刚想笑着说没事,余光突然看到山路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金色的袍子,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竹篓从肩上滑落,草药撒了一地。
萧澜景站在那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他的目光怔愣的停留在她身上,从她素色的衣裙看到脚上沾了泥的布鞋,最后停在她有些红润的脸颊上。
这张脸干干净净,哪有什么疤痕
流筝……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语气也变得支离破碎。
崔流筝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撞上段御珩的胸膛。
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给了她无声的支撑。
萧澜景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扭曲,眼底一片赤红。
他大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崔流筝的手腕:跟我回东宫!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崔流筝疼得皱眉,却没有挣扎,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我们已经和离了。
那不作数!萧澜景声音发抖,我从未答应过!如果我知道那是和离书我绝不会签字!
流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语无伦次的恳求着,语气也是她从未见过的低三下四。
那双总是不含情绪的眼睛,此刻通红,还带着几分哀求。
崔流筝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澜景。
曾经她跪在雨中求他看一眼,他连脚步都不曾停,她划破了手还坚持为他抄经书,他连翻都不翻就扔在一旁,她被冤枉被责罚时,他自始至终都相信别人,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意听。
而现在,他却在求她回去
殿下,她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我现在过得很好。
萧澜景的手僵在半空,像是被她这句话彻底刺痛了心脏,半天缓不过神。
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她是真的不恨他了。
不恨,因为不在乎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刀剑都锋利,瞬间将他的心脏剖开,鲜血淋漓。
是因为他吗萧澜景猛地看向段御珩,声音变得阴冷,你宁愿跟一个乡野郎中过这种苦日子,也不愿回东宫当太子妃
段御珩上前一步,不想和他过多计较,只是将崔流筝护在身后:太子殿下,请您自重。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萧澜景厉喝。
他伸手就要拔剑,却听崔流筝冷声道:萧澜景!
这一声直呼其名,让萧澜景浑身一震。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么冷漠的直呼他的全名。
段大夫救了我的命,给了我容身之处。崔流筝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你呢你给了我什么
萧澜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给了她什么
冷眼、责骂、冤枉、无尽的等待和失望……
流筝……他声音低下去,嗓音也变得沙哑无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崔流筝摇摇头,转身要走。
萧澜景突然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她: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太子妃!
放手!段御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连手背都爆出了青筋。
两人目光相接,暗潮汹涌。
太子殿下,段御珩声音冷得像冰,您若再纠缠,我不介意让全天下都知道,堂堂太子是如何对待发妻,逼得她宁愿假装毁容也要逃离东宫。
萧澜景气得咬牙切齿:你敢!
您可以试试。段御珩猛地甩开他的手,将崔流筝护在身侧,我们走。
崔流筝最后看了萧澜景一眼,那目光淡漠的像在看一个不相关的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段御珩离开。
萧澜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
他突然想起五年前的大婚之夜,他掀开盖头看到崔流筝时,也曾这样愤怒地质问:怎么是你
而现在,他终于尝到了被忽略的滋味。
山风呼啸着刮在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凉意。
萧澜景怔愣的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