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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后,萧云逸被封为忠勇一等公,世袭罔替,与镇安公主共掌北境疆土。
这是皇帝对功臣的最高封赏,也意味着他们即将离开京城,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离京前夜,陆景州终于寻到机会,在宫门外拦住了谢清蕴的马车。
清蕴!他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猛地拦在马车前。
深夜的凉风卷起他略显凌乱的官袍下摆,身形却依旧挺直,带着一种强撑的、属于丞相的体面。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
等等!……陆某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
过往种种,皆是我眼盲心瞎,错信奸佞,辜负了你,更……害了我们的骨肉……
提及孩子,他喉头剧烈滚动,眼中痛色翻涌,几乎站立不稳。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强迫自己直视那纹丝不动的车帘,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的人:
我不求你宽恕,亦知再无资格。只求你……保重自身。北境苦寒,务必珍重。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彻底死寂的绝望,声音像是对自己的宣判。
萧将军……很好。愿你余生顺遂,喜乐安康。
语毕,他不再言语,只是固执地立在原地,像一座即将崩塌却仍勉力维持轮廓的石碑,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
车帘掀开,谢清蕴端坐其中,神色平静无波。
月光洒在她脸上,更添几分清冷。
陆景州,她的声音没有恨,只有彻底的淡漠。
你我之间,早已两清。你的忏悔,于我毫无意义。
收起你迟来的深情,莫要再做纠缠......别辱没了你丞相的身份。
前路漫漫,望君自重。
说完,车帘落下,隔绝了他的视线。
马车辚辚远去,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中,没有一丝留恋。
陆景州僵立在原地,夜风吹透他单薄的衣衫。
他仿佛感受不到寒冷,踉跄着想要追上去。
却又想起谢清蕴的话。
直至现在,他才彻底清醒。
他终于明白,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谢清蕴,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如今活着的镇安公主,是属于萧云逸的星辰。
而他陆景州,不过是她辉煌人生中,一段不堪回首、早该被尘封的阴影。
他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才颓然转身,背影佝偻,没入即将苏醒的京城深处。
而山高水远。
属于谢清蕴和萧云逸的新征程,才刚刚在辽阔的北境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