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县衙内堂的破窗纸被吹得“哗哗”作响。
林业裹着县衙里唯一的被单，却仍觉得后颈发凉，只能尽可能裹紧被子。
就在此时，翠儿走到床边，将自己的被褥往他身边挪了挪：“少爷，夜里冷，您靠我近些暖乎。”
说着，翠儿用自己的胸口抵住林业的脚，给其保温。
这是古代侍女伺候主子的规矩，尤其是在边境苦寒之地，暖床不算稀罕事。
但林业作为现代灵魂，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影在昏暗烛火下怯生生地蜷成一团，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这就是这个时代侍女的悲哀，被花了几两银子买到院子当奴仆，就永远没有了翻身之日，不仅要每日服侍主子，什么活儿都干。
有的通房丫头，甚至还需要陪主子睡觉，陪主子嫁人。
哪怕有一天，鲤鱼跃龙门，被主人收为小妾，也终日忧心惶惶。
生怕自己某一天被家里的正房随意寻个理由打死。
林业叹了口气，吹灭烛火，躺进冰凉的被窝。
“少爷今天真厉害……”
黑暗中，翠儿的声音带着困意，像猫崽似的喃喃：“以前您连鸡都不敢杀，现在却能打死狼……真好，这样就没人再笑您了……”
林业浑身一僵。
穿越的事情是他最大的秘密，尤其是和前身之间出现区别，这是最容易暴露他的点，这丫头突然提起，难道发现了什么？
林业的指尖下意识摸向枕下的短刀，心跳如鼓。
“……要是老爷和夫人看到现在的您，肯定会后悔的……”翠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二少爷……他再也不敢让人推您下水了……”
原来在说梦话。林业松了口气，手从刀柄上移开。
月光透过窗缝照在翠儿熟睡的脸上，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痕。
他突然意识到，这丫头口中的“变好”，不过是希望他能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
只是，这丫头未免有些太过善良，即便面对原身那叛逆的弟弟，也只是希望再也不敢推我下水吗？
林业不再多想，转而开始思考怎么处理村里口粮的事情。
整日打猎肯定也会有把猎物打完的一天，无论如何，黑水村是一定要种田的，只要山里的活物能撑得住到秋日丰收，村里的食物问题就会得到解决。
如今距离开春播种没有几天，开田开荒之事迫在眉睫。
.........
次日，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屋内。
林业悠悠转醒，身边的翠儿早已忙碌起来，为他准备好早饭。
桌上摆着昨日的肉汤和馍馍，虽说简单，却也带着几分热气，再配上昨日林业在山上捡来的树果，野菜，也算是有点风味。
“翠儿，坐下和我一起吃。”
“这....夫人已经在家说过，奴婢不能和少爷们一起吃饭。”翠儿低着头喃喃道。
林业毫不在意，指着一旁的座椅：“现在这里我是一家之主，就别讲那些规矩了，你不陪我吃饭，我一个人吃着也不香。”
“这....是。”
翠儿颤颤巍巍地坐下，却只敢坐半个臀，吃起饭来，轻言细语，没有太多声音。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林业刚吃完饭，走出房间，就见到昨日吩咐过来上岗的混混们整齐站在院子里，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林大人好！！！”
众人齐声喊道。
他心中微微点头，感叹这才有了点县衙的样子。
前世看包拯的时候就很羡慕对方大喊什么“王朝马汉”，自己争取也能凑齐几个身高力壮的官吏，威风得很。
至于那些年老体衰的老头，林业给他们安排了打更的活儿，伙食由衙门来承担，也算是人尽其用。
能吃饱就不错了，发饷什么的，太过奢侈。
这年头，老人本就是最容易被放弃，他们能被一直养着不被放弃，也算是王子叶宅心仁厚了。
没一会儿，王子叶匆匆赶来。
“王主簿，不知我们县里有没有关于一些村里的数据记载？”
“自然是有的，以往都是我来记载，就在我家里，我这就给大人取来。”王子叶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紧接着带着一箱子书卷来到县衙里。
“这些都是？”
林业一愣，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么多，按照常理，这种被降级的村子，能有记录就不错了，穷点的可能笔墨都供应不上。
“的确，黑水镇十年数据全部都在这里，您可以随意查看。”
林业一番查看后，惊喜地发现村里的条件远比想象中要好，不仅有大片的良田，甚至还有一条河流蜿蜒而过，只不过根据地图来看，黑水村，准确来说应该是黑水县，远远比现在更大。
只不过伴随着村子越发衰弱，外敌来袭等，县里的规模慢慢缩小，逐渐到了现在也就是达到个村的级别。
他当即表示要组织村民开荒田，并承诺只要来参与开田的，衙门就供饭。
这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可谁知，消息传出后，混混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村民们也都无动于衷，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来。
林业感到十分奇怪，随手抓来一个侍从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这村民们一个个怎么不愿意开荒啊？”
犹豫许久，一个村民小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也曾经尝试过开田，可那开田的好地和河流附近，都被山贼给占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里敢去招惹他们，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林业听完这个消息，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心中大喜。
有土匪还不好办？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他正愁着这粮从什么地方搞来呢。
看来，接下来得好好谋划一番，这村山贼他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