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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宁死死攥紧和离书,力道之大,鲜血已将纸张渗透。
父亲告老还乡的奏折已经递上去,自己也要在七天之内整理好行装,不能让陆云深察觉出什么。
那九十九首她曾视如珍宝的情诗,陆云深送给她的每一件礼物,还有他们成亲时,他亲自写下的誓言,都被阮心宁扔到火盆中。
火焰燃烧,烧尽过往一切情谊。
阮心宁在火焰中闭上眼,任由泪水落下。
那个曾经单膝跪下,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陆云深,那个为了抗争,挨了他父亲一百鞭的陆云深,那个曾经说一生一世只要她一人的陆云深,随着火焰,逐渐模糊......
阮心宁跌跌撞撞走出。
就在这时,外面的丫鬟突然交头接耳:喂,你们听说了吗姑爷要升瑶姑娘为平妻了,文书还有七日就要下来了!
姑爷疯了吧沐瑶就是个戏子,下九流的玩意儿,姑爷竟然要让她做平妻!
要不说姑爷是动了真情呢!
平妻。
阮心宁呼吸一窒,捏着和离书的手微微颤抖。
她还记得那年陆云深在求娶自己时发下的誓言,他说妾当如蒲柳,我愿做磐石,蒲柳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可是现在蒲柳依旧,磐石已经另爱他人。
阮心宁不愿再回想从前,她深吸口气,拿起和离书走向陆云深的庭院。
原他们本是住在一起的,但自从陆云深被沐瑶迷住后,就分院别居了。
阮心宁正在思考如何让陆云深摁下手印时,外面一个小丫鬟突然上前:
小姐,您是来找姑爷的
嗯,有个东西需要他按手印。
小丫鬟望着自家小姐苍白的面孔,心疼道:小姐,您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奴婢代您拿进去吧。
阮心宁迟疑片刻,还是点头。
小丫鬟将这和离书放在茶盘下,轻敲了下大门。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阮心宁身体一僵,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
陆云深正单膝跪地,靠在沐瑶的肚子上,满脸温柔。
沐瑶嗔怪的笑着,身体紧紧贴在陆云深的手臂上,两人亲密无间犹如一对眷侣。
姑爷,这里有一张契书需要您摁手印。丫鬟小声开口。
陆云深这几日都在办沐瑶升平妻之事,还以为这是平妻的契书,看都没看就摁下手印。
阮心宁的身体一颤,眼眶再次酸涩。
刚成婚那会儿,陆云深也是日日这么靠在自己的肚子上,期盼他们的孩子降生。
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和现在几无二致。
可现在这期待和温柔,都不再属于她了。
小丫鬟很快走了出来:小姐,姑爷摁好了。
阮心宁看着和离书上,那抹鲜红的指印,鼻腔发酸。
她刚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嫩如新燕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妹妹给姐姐请安......
陆云深看到阮心宁,下意识松开沐瑶的手,眉头死死皱成一个‘川’字:
阮心宁,谁让你来这个院子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瑶瑶已经有身孕了,不要再来刺激她,你听不懂吗
阮心宁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垂下眼眸:不会有下次了。
明明顺从的回答,却让陆云深莫名有种失控感,他正要说什么。
沐瑶就凑上前,对陆云深温声劝道:相公,别这样,姐姐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随后,她又看向阮心宁,上前拉着她故作亲热道:
姐姐,相公方才说要带我去拍卖会,奴家正想叫您呢,前几日
你为了我腹中的胎儿换了那么多血,妹妹理应谢您才是。
阮心宁看着两人紧紧交
合的双手,垂下眼眸:
不必了。
沐瑶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红着眼:姐姐这是不肯接受妹妹的好意了妹妹自知身份低微,不配宴请您,可这毕竟是妹妹的一点心意,相公......
说罢,她娇柔婉转的望向陆云深,楚楚可怜。
陆云深当即心疼不已,对阮心宁压低声音:
瑶瑶已经如此识大体,心宁,你也别太过分!
轰!
阮心宁犹如被一记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脸上,快要站不住。
原来爱与不爱的差别,竟然这么大。
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疲惫到什么都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