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6
警察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透明证物袋。
里面装着一件眼熟的橙色救生衣,和女儿从不离身的护身符。
空气瞬间凝固。
许屹止脸上的茫然瞬间化为恐惧。
他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证物袋的那一瞬间,又缩了回来。
突然,他猛地挥开眼前的袋子,脚踩在碎裂的玉石上,朝我走来。
他用力掐住我的脖颈,崩溃不已。
顾梦凝,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是骗我说女儿死了,又是搞头七灵堂。现在还请人假扮警察,你是疯了吗
你还把许氏的股票全部低价抛了,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我被掐的双眼泛白,可嘴角却挂着嘲讽的笑。
咳咳,我没疯！是你疯了,为了两个陌生人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还好身旁的警察反应极快,他们用力掰开许屹止的手,将我救下。
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道,同时掏出证件。
许先生,请你立刻冷静下来！我是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编号10888！你可以随时向局里打电话确认我的身份。
许屹止惨白着脸瘫倒在地,眼神扫过警徽和警号时。
他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
林局你好,我是许屹止......
不过短短一分钟,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也熄灭了,手机应声滑落滑落。
老婆......
他下意识看向我,眼眶里满是痛苦和后悔。
我却鼓掌大笑。
怎么你终于愿意相信女儿早就被蜜蜂毒死了吗终于愿意相信,她没有装神弄鬼了吗
我抬手指向心虚不已的乔娜和乔嘉宇。
你就是为了这两个外人,害死自己的女儿,还将她的遗体亲手扔进海里喂鱼！
在她哭着喊着要爸爸救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陪着这两个杀人凶手岁月静好！
你拔掉女儿种的花,扔掉她的东西,抢走她的房间,还要把她嫁给这个不学无术的烂人！
许屹止痛苦哀鸣。
我没有！
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流着泪语无伦次地向我解释着。
我打了好多个电话给乐欣,可她都不接。最后还是嘉宇接的电话！
他说......说乐欣在闹脾气,不想和我说话,让我别管她......老婆,我真的不知道女儿出事了,我不知道她死了......
就在这时,满头白发的医生拨开人群——是女儿的抢救医师。
许总,节哀。如果第一支血清没有摔碎......哎,第二支血清来得太迟了。许小姐多器官衰竭,她走的时候......很痛苦。
医生的每一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许屹止的心窝里。
他身体剧烈一晃,心脏处传来的刺痛让他不自觉弯下身,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为首的警察适时上前,锐利的目光扫过乔娜和乔嘉宇。
许乐欣小姐生前曾购买了一份巨额人身意外保险,保单的指定受益人,是乔娜女士和乔嘉宇先生。
数额巨大,且受益人关系存疑。请两位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乔娜被许屹止那不带任何一丝温度的眼神吓了一跳。
屹止......屹止你听我说,这是一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可面对她的示弱,许屹止第一次没有心软。
乔嘉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努力缩成一团,拼命往他妈妈身后躲。
许叔叔,这是误会！是乐欣......对！是乐欣说想给我们留点保障,我们才会给她买这个保险！
加上她的生日马上到了,我们只是想着略尽绵力,想着给未来儿媳妇一个生日惊喜。
许屹止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生日......礼物
这四个字,撕开了他脑海里那张自我欺骗的遮羞布。
他僵硬地从地上捡起,女儿那张被砸碎的遗照。
是啊,今天不只是女儿的头七。
还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明明几天前,女儿还那么鲜活地蹦到他面前。
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爸,你说过成年礼的时候,要给我一份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你千万别忘记哦！
可他当时在干什么
过过过,一天到晚就知道过生日,嘉宇的游泳测试又没过,怎么没见你关心一下
于是,他故意将原本给女儿准备的潜水装备,当她的面送给了乔嘉宇。
可对上女儿眼中那明晃晃的失落,他又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忙过这阵,等乔嘉宇的测试过了。
再给女儿定制一套顶级的潜水装备,要比给乔嘉宇的那套更好......
7
他怎么能忘
巨大的悔恨瞬间攫住了他,他真的恨不得死掉的人是他自己！
他冷下眼,那双曾盛满对乔家母子怜惜的双眸,此刻剩下一片死寂。
他让警察把他们带走配合调查。
这四个字,砸碎了乔家母子最后的希望。
乔娜红着眼求他：
屹止,我们母子俩是无辜的。你答应过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的。等进了警局,顾梦凝绝对会公报私仇的！
乔嘉宇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在被警察扣住手臂的一瞬间,他扭过头,死死瞪着许屹止。
许叔叔,是你亲口说要把我当成你的亲儿子那样疼,说我比你那个没用的女儿强一百倍！
你总说,恨不得我才是你儿子。现在乐欣死了,你只有我一个孩子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许屹止听着这些如同诅咒的言语,捂住胸口的手青筋暴起,猛地呕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抢救女儿的医生默默上前。
他没有看向崩溃吐血的男人,反倒将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那双见惯生死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忍。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
里面装的是一只小小的、染血的录音笔。
他将东西交到我手中,声音异常沉重。
这是乐欣留给你们最后的话。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双眼死死盯着那个袋子。
许屹止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牢牢钉在录音笔上,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颤抖着手按下了播放键。
【沙沙......】
刺耳的电流杂音后,一道极度微弱却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妈妈】
那一声呼唤,如同利刃狠狠捅进我的心窝。
我捂住嘴,无声地呜咽。
可录音笔里的女儿像是能猜到一般,她轻轻笑了。
【妈妈,你别哭,我不疼了,我一点都不疼了。】
我的宝贝,直至死前,都在安慰我......
我竭力控制住哭腔,拼命挤出一个笑容。
妈妈爱你,妈妈不哭,妈妈没哭。
【爸爸,你在吗】
许屹止张了张嘴,才终于发出声音。
爸爸在,爸爸在。
可隔着时空,回应他的是女儿骤然冷下去的声音。
【爸爸,我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当你的女儿了,我恨你......】
【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乔嘉宇,蜜蜂和蛇都是他抓来教训我的,就因为我没有在拿到保送的第一天,就把保送名额让给他......】
【可等到我真的让给他了,他却没通过保送学校的基础测试,他说我废物,他怪我不能直接把他送进去......】
许屹止整个身体僵住,脸上只剩下极错愕和茫然。
【咳咳......他还在学校到处跟别人说,说我是家里保姆的女儿,天天蹭吃蹭喝蹭住......家长会那天,爸爸你明明答应我要来的......】
【可最后你陪着乔阿姨参加了他的家长会,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在教室里被人笑话没爹的孩子......我见到你陪他们参加亲子活动了,你们才是一家三口......】
【还好妈妈不知道,不然她该有多伤心......】
【妈妈,你别难过,我以后只是换了个方式陪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哔——】
是心电监护仪归零的提示音。
我捂脸痛哭,竟然是这样
许屹止将碎裂的玉石一块块拢入怀里。
不......对不起......爸爸真的不知道......爸爸不是故意的......
突然,他猛地转向被警察死死押住的乔嘉宇,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乔嘉宇,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欺负乐欣,为什么要把她逼上绝路！
乔嘉宇被那目光吓得偏过头,还在拼命狡辩。
许叔叔,我没有,是她在撒谎,是她死了还要污蔑我。你千万别信她,她就是嫉妒你对我好！
够了！
一声冰冷的厉喝打断了他。
是我。
我走到许屹止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浮现清晰的指印。
老婆......我真的不知道那蜜蜂会蛰死人,我以为是乐欣身体好,能代谢掉......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告诉你女儿病危,医生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护士长到处帮我们联系血清。我跪下磕头求你们,可你呢
你觉得我们在演戏,觉得女儿活该吃点苦头。许屹止,害死女儿的不是蜜蜂,是你,是你那颗偏到没边的心。
我拿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纸张的边缘几乎被我攥破。
许屹止,签了它。
从今往后,我和乐欣,与你再无半点瓜葛。
8
【许氏集团解散】
看着电视上,许屹止引咎辞职,解散许氏,我却没有半分动容。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电视。
只觉得这栋别墅大得可怕,空旷得吓人
下一秒,管家打断了我的思绪。
先生又来了。
是啊,他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天天抱着还能复合的心思,来求我原谅。
我站在窗后,看着他跪在门外。
头一下下磕在粗糙的石阶上,直至渗出血。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老婆,求求你别不要我,别和我离婚,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补偿。
这一幕,多么熟悉。
一个月前,女儿头七那天。
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求我别离婚,别斩断我们的关系。
可时间再往前推,跪着的人是我。
我对着他和乔嘉宇磕头,求他将我的账户解锁,让我可以买到解毒血清来救女儿。
他那时怎么做的
他满脸冷漠和不屑,拿女儿的安危来逼我跪下,逼我给家里保姆的儿子认错道歉。
我走出大门,轻声问他。
是磕几个头,女儿就能复活吗
还是给点补偿,乔娜母子就能死在我面前
他痛苦极了。
指着家里的一切,强行逼我和他一起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
你看这个涂鸦,是乐欣五岁时候画上去的。
这个花瓶,是我和她偷偷打碎了,又买了一个新的补上......
可他不知道。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窒息。
而这栋充满痛苦回忆的别墅,很快就要易主了。
我让管家将清理出来的东西全部堆在空荡荡的花园里,点燃。
有他给我和女儿准备的所有礼物,结婚照、全家福、衣服、壁画......
所有与他、与那段虚假幸福有关的物件。
一件件在大火中燃烧。
他先是愣住,随即疯了般扑向火堆,试图用身体压灭火焰。
梦凝,你别这样对我,别这么残忍。不要烧掉我们一家三口的回忆,求求你了,那是我和你们仅剩的唯一关联了......
可我只是笑着让保镖将他抓住,死死架住他。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那是我的最珍贵的东西啊......
我逼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美好,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他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和灰痕,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顾梦凝,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一点点
我摇摇头,还是说出了相同的话。
乐欣能活过来吗
他身体一颤。
那乔娜母子,能死吗
他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话。
许屹止,你什么都做不到。
我在逼他替女儿报仇,他知道。
第二天,他没有来。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都没有来。
直到第六天,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娃娃来了。
泪水瞬间盈满我的眼眶。
那是乐欣七岁时在手工课上做的小娃娃,是她最宝贝的,一直放在床头的。
他将小娃娃递到我面前,在我颤抖着手准备接过时,他却一把收回。
他同样红着眼,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梦凝,我求你跟我去个地方,我就把这个小娃娃给你......
为了女儿留下的东西,我同意了。
我也看出他眼里的癫狂和偏执。
我想,他终于愿意做出选择了。
9
在我以为许屹止会继续试图用曾经的美好,来绑架我时。
车竟然开到了码头。
熟悉的海面,熟悉的快艇,以及熟悉的人——乔娜和乔嘉宇。
只是,这次穿着救生衣被绑在快艇后面的人,变成了他们。
看到我时,他们拼命挣扎求救。
可我看着他们如此生机勃勃地想要活下去时,心中的恨意瞬间翻涌。
我的指甲死死掐破掌心,却毫无所觉。
许屹止心疼地掰开我的手指,求我别这样。
可我只是甩开他的手。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好戏就这
他们还有力气喊救命,可我的乐欣没有！
许屹止瞬间哑然,脸上的羞愧无以复加。
他想说些什么,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像狡辩。
看着他满眼的痛苦,我低低笑了。
许屹止,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许屹止眼睛湿润,下意识避开我的目光。
让法律惩罚他们太轻了,所以我给他们签了谅解书,他们再也不用坐牢了。
我要用他们应得的惩罚方式,来惩罚他们。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我还知道。
他动用了地下渠道,弄来了剧毒的海蛇、毒水母......
以及,各种各样的解毒血清。
但我不明白,有了这些东西,他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许屹止,别告诉我,你心软了,想给他们一个痛快
他摇摇头。
当着我的面,亲手将蜜蜂毒素注入他们的体内。
看着面前两人在痛苦的哀嚎声中,脸部渐渐肿大。
我终于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女儿,你看见了吗
坏人终将得到报应。
我退后一步,看着许屹止轻轻按下马达开关。
下一秒,乔家母子被海浪吞噬。
又迅速被拉起。
每一次被拉上来,许屹止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疯狂和绝望。
道歉！
乔嘉宇吓得尿了裤子,崩溃大哭。
许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是…只是太想当你儿子了！
我以为儿子比女婿亲,这样没有隔阂的话你会更心疼我,我只是想成为你唯一的孩子。
乔娜再也装不下去那副柔弱样了,她放声大喊。
屹止,饶了我吧,我只是爱你。
你总说要对乐欣负责,可现在她没了,那我们之间的阻碍也彻底消失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比那个千金大小姐更懂你,我也会更爱你！
可她没想到,许屹止的脸上只有恶心和恨意。
闭嘴,我不过是可怜你,才把你接到家里照顾,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如果不是你当年为了救我,被人糟蹋了,我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你。我这么多年,对你们母子俩还不够尽心没
是我眼瞎,纵容你们一次次伤害我的女儿。我现在后悔了,我恨不得把你们两个千刀万剐！
他吼得声嘶力竭。
而水里两人的挣扎和呼救声也被海水掩盖。
刚缓过一口气,就被再次摁进海里。
周而复始,几十次。
直到随船医生上前低语,他们才被拉出水面。
医生立刻上前给他们注射解毒血清和急救。
我听着这如同狗血偶像剧一般的剧情,只觉得无比讽刺。
许屹止,原来你对她们母子好,只是可怜她救了你
他疲惫地点点头。
可当年在公园里,替你挡刀的人是我。被那群人踩断手指骨的人,也是我。
许屹止猛地抬头看我。
我扯了扯嘴角,满是嘲讽。
是我。
在我为你挨了一刀,被家里接走时,我将钱包塞给一个路过的女学生,让她带你去医院。
等我醒来后,家里压下了消息。后来我出院找你,你身边多出了一个所谓的可怜人。
听着我的话,许屹止感觉整个人生瞬间崩塌了。
他将脸埋入手心,压抑地哭了出来。
可我没有放过他,举起手腕,露出鲜红的疤痕。
所以许屹止,你真正的救命恩人,被你伤得体无完肤,甚至连死都试过了。
他的眼泪奔涌而出,眼神从茫然到死寂。
最后,他朝我伸出手,却又颓然垂下。
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个被他在慌乱中掉落的丑娃娃。
轻轻地拍了拍灰,紧紧抱在怀里。
就像找回了,丢失的稀世珍宝一般。
许屹止,我希望,你能做到一个父亲应该为女儿做的事情。
我抱着丑娃娃,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视身后绝望的哀嚎,和混着海浪声里的马达声。
10
我戴着由女儿骨灰制成的钻石项链,抱着那个丑娃娃。
坐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在我踏进未知的旅途时。
乔娜母子被许屹止关在暗无天日的许家地下室里。
他在那里建造了一座泳池,里面是每日替换的新鲜海水。
而乔娜和乔嘉宇,就被铁链牢牢栓在池子旁边。
如同没有尊严的畜生一般,吃喝拉撒全在这个方寸角落里。
女儿曾经的痛苦,他们日日夜夜承受。
许屹止给他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毒。
这些毒的共同特点便是：使人极度痛苦的同时,无法直接杀人。
于是。
他们一次次痛苦地濒临死亡,又一次次感受着自己被从死亡线上拉回。
起初,乔娜和乔嘉宇还会求饶。
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发誓这辈子都会行善积德,每日将乐欣供奉起来！
后来,只剩下咒骂。
再到后来,他们只求一个痛苦。
许屹止,你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给你的女儿积德,否则等我下了地狱,我也要找到那个小贱人,撕烂她的嘴。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许屹止满头白发,身形枯萎,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反观乔娜和乔嘉宇,只是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人却是好好活着。
在女儿祭日那天,许屹止带着一个嗡嗡作响的箱子来了。
被铁链锁起来的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起一个念头：终于要解脱了。
他们没猜错。
许屹止累了,累到想要结束这一切。
面对他们兴奋的眼神,他只是平静地将蜂蜜泼洒在他们和自己身上。
他打开箱子。
一瞬间,上万只蜜蜂从箱子里飞出。
饿了好几天的蜜蜂,疯了一般扑向他们三人。
即使已经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可身上被无数毒针蛰入的那一霎那。
剧痛,肿胀,窒息感纷纷袭来。
惨叫声响彻整个地下室。
濒死之际,人的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他们不顾一切,跳进冰冷刺骨的海水池中。
在密闭空间里,蜜蜂群只能盘旋在水面。
他们在水里试图躲避蜜蜂,可在毒针的剧痛和窒息感双重折磨下,他们的肺部像要炸开。
生存本能强迫着他们冒头呼吸。
可头皮才露出水面,蜜蜂群立刻俯冲,又是新的一轮折磨。
于是,他们只能再次沉入水底,忍受窒息的痛苦。
如同女儿死前那般。
明明能屏息,却无法克制身体的本能。
乔家母子每一次的浮起换气,都伴随着新一轮的蜂群攻击。
每一次沉入水中,他们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他们不知道,身旁的许屹止早已静静沉入池底。
他睁着眼睛,笑着望向那闪烁的白织灯。
仿佛看见了什么幸福的景象。
乐欣,你来接爸爸了吗
谢谢你,没有真的放弃爸爸。
......
一万五千里之外,世界上最盛大的露天潜水比赛正在进行。
我坐在观众席上,一手轻轻拨弄着颈间的项链,一手抱着那个丑娃娃。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耳边是解说员激动的声音。
观众朋友们,来自中国的选手首次入围总决赛！
而他在水下屏息的时间已经长达5分钟......6分钟......7分钟......
天呐,这位来自中国的选手,已经打破了我们的世界纪录！
听着他的话,全场瞬间沸腾,掌声更是雷动。
我低头,轻轻摸着着那副早已过时的潜水镜。
宝贝女儿,你看见了吗
你梦寐以求的赛场,你的梦想,你的同学替你完成了。
他告诉妈妈,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带着你一起在战斗......
在五星红旗升起的那一刻,温热的泪滴滴落在镜面上。
泪水折射出耀眼的红光。
那是女儿,最爱的中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