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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那天赵彩云问起为什么要叫她阿云的时候,周致青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一个乡里汉子,虽然读过些书,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肉麻。
真要说起来的话,那已经是久远的,上辈子的事了。
他第一次见到赵芬子的时候。
那是个傍晚,他去别的村子送衣服,准备回去的路上遇到个小姑娘。
小姑娘身体削瘦,低头嘟嘟囔囔着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周致青走近了才听到一点,她在说自己爹娘偏心。
他不是的多管闲事的人,却在这时,小姑娘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看什么看啊,我可没有在哭。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自以为很凶地瞪他,眼里却藏不住的慌乱。
她长得很好看,清丽的眉眼映照着霞光,让周致青想到了柔软的云朵。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哄哄她。
他递了一颗奶糖过去,是拜托他做衣服的人家给的。
吃颗糖吧。
她看着糖眼睛亮亮的,又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不用了,我......
吃吧,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致青把糖塞到她手里。
小姑娘眼眶又红了,但是没有再流眼泪。
这、这可不是我非要吃啊。
那天起,周致青总是忍不住想起他。
托人一打听,原来那姑娘还是他们村里赵嫂子的妹妹。
原本他也没想着那么快跟人家发展些什么。
但是却听说他们村有叫王奇的对这姑娘有意思。
他急了,也顾不上别的,跑到赵嫂子家里,问她能不能替他搭线。
事情很顺利,那家人听说他条件不错,忙不迭答应了。
他很高兴,但很快发现赵芬子不记得他。
但周致青不气馁。
听说她家里人对她不好,弟弟吃鱼吃肉,而她常常吃不饱饭。
他心疼得不行,带她去买鸡蛋糕,说只给她一个人吃。
赵芬子边吃边掉眼泪,问他什么时候娶她,能不能一直对她好。
周致青郑重点头,心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后面的日子,也果真验证了他的话。
赵芬子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周致青就再也不让她干重活,给她买雪花膏蛤蜊油,看着她用。
赵芬子喜欢吃甜的,他就买糖买蛋糕,怕她蛀牙,又怕她嘴馋,没少操心。
赵芬子爱漂亮,他就变着花样研究报纸上明星的服装,给她做衣服。
赵芬子不识字被知青嘲笑,他就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认,学不多没关系,至少她认识他的名字。
赵芬子告诉他自己小时候叫来娣,后来才随便取了个名字,他就给她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彩云。
是他心里那片柔软、又惊艳的彩云。
他花了许久时间让他的阿云爱上他,教会她爱情,明白夫妻间不仅有亲情。
而后他们幸福地过了一辈子。
直到他七十岁生日这天。
儿子打来了电话,说不回来了,准备给他们十万块钱,以后就由女儿给他们养老。
她听见了,魂不守舍地摔了一跤。
医生说她身体垮得不行了,估计也没多少时间了。
周致青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两件。
一是没能早些挣到大钱,让他的阿云总是背着他干好多活。
二是生了个不孝子。
他絮絮叨叨和女儿说话。
心里难受得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妈老得不中用了,出个门都能把自己绊摔。
这没用的老婆子,还指望着她伺候我呢,这下可好,还要我伺候她。
没什么文化,做事也马马虎虎,把她娶回来也是倒霉。
你是不知道,当年下乡的林知青,漂亮还有文化,倒追我我都没同意,唉。
直到女儿颤抖着声音喊他：爸......
周致青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全是泪水。
突然医生和护士赶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阿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周致青怔怔的,不顾女儿的劝阻,把他的阿云带回了家。
他给自己和她换上了当年的婚服。
然后躺在她身边。
阿云,这辈子好短,怎么就过去了呢。
我还没有和你过够呢。
要是有下辈子,你可不可以早点爱上我。
他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再醒过来时,他回到了刚和阿云说亲的时候。
喜极而泣地哭了一场,却得到了阿云没看上他的话。
这怎么可以呢
他追到阿云家里,又去求阿云的大姐。
好在,阿云也回来了。
好在,这一回他们早早相爱了。